寅末啟程時,李兮的馬韁繩還是牽在那個高大護衛手里,卻不用再在腿上綁那些綢布條了。馬在護衛們的重重包圍中疾奔往前,李兮抓著馬鞍,隨著馬的躍起落下起起伏伏,看起來很有幾分樣子了。
陸離回頭盯著她看了好一會兒,轉回頭,嘴角不由自主往上翹起,她總是能讓他驚喜和驕傲。
疾趕了兩個來時辰,到了衛州城外,在一處敞亮的茶棚外,隊伍停下休息。
茶棚里早就被清空了閑人,明山指揮一群小廝取出自己帶的物什,燒水沏茶擺點心。
李兮站在茶棚外,眯眼看向遠處看起來很龐大的城池,「這是哪里?」
「池州城。」陸離嘴角上翹,頭也不抬只看著李兮。
「已經到池州了?池州的好東西……有焦棗,黃精,春黃精差不多該收成了,池州有兩家大藥行,雖說沒什麼貴重東西,可藥材品質還不錯,讓人去買點好不好?咱們缺好多藥。」李兮盤算上了,陸離笑起來,頓了頓答應道︰「好。」
「那我寫單子。」李兮一個急旋,幾步奔到茶桌前坐下,招手叫青川,「筆墨還有紙,快!」
白芷忙盛了半盅清水,接過青川拿來的文具盒子,研了墨,李兮尋了支特最細的毛筆,寫了一溜兒十幾樣藥名,拿起來遞給陸離,陸離叫了個兩個護衛,吩咐他們換了衣服,去池州城采買藥材。
這一天歇了四五回。到橋頭驛時,天已經黑透了,李兮帶著白芷進到上房。從池州城買來的藥材已經送進來了,李兮吩咐白芷找了個小筐子,掂量著份量,取了七八樣藥材放進去,眉開眼笑的吩咐道︰「拿去讓他們煎出來,用大鍋,多放涼水。煎兩遍,把藥汁合到一起端進來,咱們好好泡一泡。這腿這胳膊這腰,泡一泡至少沒現在這麼酸痛,快去!」
白芷听了這話,興奮的答應了一聲。抱著筐子就往外路。腳步都輕松了不少。
陸離進來時,李兮正緊擰著眉,對著幾樣藥材比劃來比劃去。
「怎麼了?這藥不好?」陸離從李兮背後探頭看著她手里的藥材。
「不是,你用的藥,缺了三味藥,有兩味我問了好些人,都說不知道,不過姚先生說有。還有一味,有是有。就是用的人極少極少,到現在還不知道哪家藥行有這藥,實在不行,就得自己去采,這三味藥,先用什麼替一替好呢?唉,效果都不算好。」
李兮越說越發愁,陸離從後面摟著她,下巴在她頭頂上蹭來蹭去,柔聲寬慰︰「且寬心,既然有,必定能找得到,今天又趕了一天路,你也累壞了,先歇著,這些先放一放,不急在這一天兩天。」
「急的!」李兮轉個身,一頭扎進陸離懷里,「我怕得很,怕我治不好你,無論如何,你今天晚上就得吃上藥,還要泡藥浴,今天我想了一路,要是泡藥浴的時候再用銀針催動血脈,也許能彌補一點藥材的缺陷,今天晚上就得試試!」
「好!」陸離將李兮零亂的發絲放到耳後,「先坐下,我有件事要跟你商量。」
「嗯。」李兮緊挨著陸離坐到炕上,陸離握著李兮的手,「在相城西北,離梁地不足百里的地方,有個草料場,是北征大軍調用草料的地方之一,咱們繞道去草料場看看。」
李兮心里滑過絲不祥,不由自主的抿緊了嘴唇,陸離陪著笑,伸手去按李兮緊緊抿著的唇,「小兮,你聰明的時候……太聰明,昨天你說的對。」
「昨天?哪句?我覺得我說的話都是對的。」
「那當然,小兮的話,句句都對。」陸離笑起來,一臉寵溺,「昨天你說,我是不是想深入敵後探察一番,我確實是這麼打算的。」
李兮的眼楮瞪大了,他深入敵後?那她呢?
「鄭義率領三千梁軍,中午就能趕到來遠鎮,來遠鎮離相城草料場極近,我想,到相城草料場後,讓人把你送到鄭義軍中,你隨鄭義大軍去銅關,我在銅關等你。」
「我不去!我要跟你一起,你答應過我!我跟什麼鄭義到銅關得到什麼時候了?你還要不要命了?」李兮急眼了。
「小兮,你听我說。」陸離干脆抱起李兮,柔聲解釋,「鄭義的三千人都是輕騎軍,行動很快,最多半個月,肯定能到銅關,也就比我晚上三五天,肯定不會耽誤,小兮,你先听我說,你一直跟著我,我的行程就快不起來,再這樣走幾天,朝廷里,不光皇上,只怕連司馬老,柳他們,都要覺出不對了。」
陸離沉默了片刻,低頭俯到李兮耳邊,「那天我見到姚先生,先生說,這毒不是他配的。」
李兮呆了,仰頭看向陸離,陸離一臉苦笑,「先生說,他前前後後配了七八年,一直到離開京城,隱居落雁山,也沒能配成功過。我問過他,除了他,誰還能配出這樣的狠毒之物,他說他想不出來,說這個方子,是他從一個江湖游醫那兒得來的,他一直覺得,也許這方子是騙人的,根本不可能配成。」
李兮臉色發青,既然他能從江湖游醫那兒得來,那別人也能得來,誰知道這江湖游醫告訴過多少人?不過……也許還有另外的解法?
「那解毒之法呢?你問沒問?」
「嗯,他說無藥可解,姚先生還說,這毒融在酒里,只是酒味特別醇厚而已,銀之類,都沒有用,事先完全沒辦法探出有毒沒毒,喝了之後,沒有任何癥狀,沒辦法診斷出中毒沒中毒,是他見過的陰狠毒辣的毒物。」
陸離語氣中帶著幾分感慨,這樣的毒,確實防無可防。
「姚先生說沒有任何癥狀,沒有辦法診斷出來,這不是好事麼?皇上就算知道我跟你在一起,也不會想到你已經知道自己中毒的事,為什麼還要把我送走?」李兮直視著陸離。(未完待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