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用銀針能不能止痛?我讓羅大進來,你告訴他怎麼進針?」陸離反應很快的想到,李兮抓著陸離的手,哭起來,「不能,我想回家,回到家就不疼了。」
「小兮,這里才是家。」陸離咬咬牙,接著道︰「小兮,你父母早就死了,你很小的時候,他們就不在了,小兮,那不是你的家,你只有這里,這一個家。」
「不是!」李兮緊皺起眉頭,「陸離,你不懂,不是你說的那樣,我能來,就應該能,回到,我就是……」李兮腦子里一陣眩暈,甚至有短了路一樣的 啪啪的感覺,「有點……亂,我能……我……」
「小兮,你不能!你了,我怎麼辦?小兮,你听我說,你受了傷,這里是你的家,你哪兒也不能去,听到了嗎?」。
陸離被李兮的話嚇的幾乎魂飛,他知道她的來歷有點古怪,他問過姚聖手,雖然姚聖手什麼也沒說,可什麼也沒說里頭,也就說了很多東西,姚聖手從聖手成為聖手藥王,那一段經歷極其神奇,李兮的醫術和來歷,和姚聖手那一段神奇經歷同出一源。
她的來歷,他不敢問,甚至不敢想。
「好。」李兮說了這半天話,累的迷迷糊糊又混沌起來,渾渾噩噩中,陸離的聲音一直響在耳邊,讓她安心,又十分煩心,他的聲音象繩索,又象一只手,拉著她。不讓她走,不讓她那間小院,回到那片盛開的薔薇的院里。那縷馥郁的玫瑰香中……
從極遠城到梁地不過幾天的路程,一路上,陸離寸步不離守著李兮,進了梁地,在頭一個鎮子上歇下來時,陸離整個人瘦了一圈,幾乎月兌了形。
傍晚。李兮睜開眼,陸離看著李兮清亮的雙眸,帶著絲絲驚喜試探道︰「小兮?你醒了?」
「嗯。這是哪兒?」
「平福鎮,咱們梁地平福鎮,小兮,咱們回到家了。」陸離心里的喜悅濃了幾分。
「喔。」李兮輕輕應了一聲。眉頭微蹙又松開。「我好象……傷口?小藍呢?我好象做了個夢……」李兮滿臉悵然,她做了個極其美好的夢,夢中的她,回到了的,那時候,爸爸媽媽都在……
「現在醒了,小兮,還痛嗎?」。陸離心里的喜悅往上沖。直沖的眼眶都濕了,這一回。她真的清醒了。
「痛。」李兮扁了扁嘴,「我還發熱嗎?是不是時暈時醒,幾天了?」
「還有點熱,前幾天熱的發燙,從昨天半夜起,就不那麼燙了,你……還好,已經六天了。」
「六天……」李兮喃喃了一句,「陸離,你怎麼瘦成這樣?出什麼事了?烏達?還有那個國師,國師呢?走了?」
「我沒事,你一直不清醒,我很害怕。」陸離低頭在李兮唇上點了點,聲音極低,透著濃濃的恐懼,「你好了就好了,烏達沒事,國師了,都好好兒的,你安心靜養。」
「陸離,我夢見了母親,還有父親,還有家……可惜沒有你。」李兮目光戀戀看著陸離,陸離低頭吻在她額頭,「我在這里,小兮,我就在你身邊,一直都在。」
「我知道,我一直能听到你說話,我想回家,可又舍不得……你一直在說話,謝謝你。」李兮看著陸離,回家,也許就意味著死亡,現在,已經完全清醒的她,清晰的意識到了這一點。
「小兮,我更舍不得你,傷口痛的厲害嗎?讓羅大進來給你診了診脈?看看藥是不是得調一調,小兮,你醒了,你總算醒了!」陸離突然將頭抵在李兮胳膊上,大滴大滴的淚珠滴到李兮衣服上。
天知道這幾天他嚇成什麼樣兒,她傷的極重,偏偏又沒有人能救治,她渾身發燙,傷口更是紅腫滾燙,她昏睡時象是躺在霧里,睜開眼時,他能看到她的混沌混亂,她在他面前,卻又仿佛遠在千里之外,雲籠霧罩,他緊緊握著她的手,卻不知道她在哪里,她還能不能回來,她怎麼樣了……
菩薩保佑,她總算真正清醒了,她總算真正回來了!
這幾天,他什麼都想過,卻從來不敢想象她走了,他該怎麼辦?他不敢有她會走、會死這樣的念頭……
她清醒了,他也活了。
「陸離,你還要再……再打仗嗎?」。李兮想抬手去撫陸離,卻連抬起胳膊的力氣都沒有,她僅有的一點力氣,都拿來說話了。
「不了,我哪兒也不去,就在這里一直陪著你。」陸離抓著李兮的手,貼到唇上。
「那……」李兮皺著眉頭,「王庭天花已經發作了?你剛才說六天……是該到時候了,那就不用打仗了?你回到梁地,大軍怎麼辦?你是大帥……」李兮看著陸離。
「有發作的了,」陸離聲音溫和,「皇上下了旨意,免了我這個大帥,由許副帥接替大帥之位,北戎和許副帥,」陸離頓了頓,聲音更加緩和平穩,「兩家早就打起來了,這一仗,北戎連後路都沒留,大約知道天花的事了,既然已經染上了天花,拼命殺敵是死,畏縮後退也一樣會死,那倒不如拼命殺人了。
「死了很多人?」
「嗯,西山軍幾乎全軍覆沒。」陸離想著這幾天的戰報,嘴角往上挑起絲絲笑意。
「早就打起來了……那就不能到王庭給他們種痘了,唉!」李兮遺憾的嘆了口氣,她要是沒受傷,沒被人捅了這一刀,要是她好好兒的,這一場大戰至少不會這麼慘烈,北戎王庭至少能有一半的人種上痘,可是,她偏偏受了傷,傷的這麼重……
「這不怪你。」仿佛看到了李兮所思所想一般,陸離忙安慰道︰「這是北戎人自作孽不可活,」頓了頓,陸離接著道︰「烏達余下的幾千親衛,我讓羅大給他們種過痘了,你放心。」
「嗯。」李兮說了這一會兒話,精疲力盡,閉上眼,緊抓著陸離呢喃道︰「陸離,別走,我想……挨著你睡。」(未完待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