春桃撂上電話就對于海說了情況。
在這樣的時刻,她不會隱瞞她最近的親人。
于海听完後陷入了沉思。
「出去說。」
他領著春桃一前一後的出門,小淼看著他們離去的背影不知道發生了什麼,卻從大哥大嫂的表情當中讀懂了事情的嚴重。
嫂子的話浮上心頭,看著哥嫂相繼出門的身影,他好像明白了嫂子說的那些話。
他過度的消耗了他哥對他的親情,于海就像一座山,牢牢的守護著他每一個看重的親人,有問題的時候他永遠都是沖在最前邊。
而此時,那人曾對他說過的話也浮上心頭。
「之所以說你還是孩子,就是因為你感情的不成熟,任何一種愛都不應該建立在對家人的傷害上,就因如此,我此生不打算成家。」
他說.+du.這話的時候,好像背負了一個世界的沉重,小淼很想去幫他守護住什麼,讓他活的更輕松些。
他覺得他的家人如果真的愛他,就應該祝福他,尊重他的選擇,嫂子的話讓他醍醐灌頂。
大哥態度如此堅決,不是因為他跟普通人一樣覺得他的選擇很惡心,更多的原因是怕他無法面對未來的艱難,他今天做出來選擇,明天等待他的,就是眾人對他家人的唾棄。
他想要變的更加強大,想要讓更多的人認可自己,可他改變不了。所謂的規則和世人的看法就跟那根罪惡又沒有理由的香蕉,沒有人知道為什麼,或許所謂的規則本身就是錯的,但只要在這個圈里生活,就一定要遵守這個圈的規則。他不在乎別人怎麼看他,卻無法忍心讓疼愛自己的哥哥嫂子分擔那種歧視。
那樣的眼光,一次已經足夠。
一份感情,為什麼要背負這麼多沉重的東西,他只是單純的喜歡上一個人,為什麼又要面對這些加減的東西。他愛的人為什麼不能被世人接受。連帶著愛他的親人也要跟他一起背負。人活在世,總有很多解答不了的為什麼。
屋外下起了小雨,落在窗戶上滴滴答答,小淼覺得自己懂了什麼。卻也失去了什麼。
又過了不知道多久。他麻木的站起來。撥通一串早已記在心里的號碼。
「喂?」
那邊的聲音有些沙啞,听的小淼心如刀割,這應該是最後一次了吧?
「是我。」
「恩。現在過的怎樣?」
「還好,我打算報考軍校,你,以後要好好的生活。」講不出的再見,流不干的淚水。
「恩,我一直都很好,我選了幾本西方哲學方面的書郵寄給你,希望你閱讀後能夠更加理解人的意義,能夠跟加珍惜跟家人在一起的時光。」
「除了這些,就沒有別的嗎?」。小淼的淚一直在流,他知道,這也是對方在溫婉堅決的表態。
「還有,一盤vcd,我記得你好像很喜歡听,我找了原版的給你,你是個男人,對自己,對家人,要好一點。」
說完後,電話這頭那頭都是一陣沉默。
窗外的雨一直在下,小淼那句再見怎麼也講不出口,對方也是很耐心的等待他開口。
「我會好好生活,好好讀書,想成為我哥那樣的人……其實,我想說的不是那些,我想說,我說的喜歡你,是真的,只是我,我——」只怨我們相遇的太不是時候。
為什麼在我沒有能力改寫規則的時候相遇,一份感情要以傷害所有人為代價,太過沉重,他始終是個善良的孩子,沒有辦法做到全然的灑月兌,但此刻,他很想面對自己內心真實的想法,大聲的說出喜歡。
只是一次,一次就好。
哪怕過了今天,他就要做只守規矩的猴子,此時此刻,他只想做一次自己。
「嗯,我知道,你是個好孩子,以後要好好的生活,去融入這個世界,不要總想著叛逆,也不要想用傷害自己的方式去報復什麼,這世界不會因為一兩個人而改變。」
就因為看透了這一切,才覺得生活如此的滄桑與無奈,小淼跟他不一樣,他從小生長在爾虞我詐的大家族里,很少體驗到家人的溫馨,小淼卻有疼愛他的哥嫂,對于這個小自己很多的小男生,蕭回暖只希望他能夠過的幸福。
「你會不會忘了我?」
小淼的聲音從話筒里傳來時,蕭回暖看看已經快點光的吊瓶,對著進來換藥的護士做了個噓的手勢。
「我過段時間就退伍了,到時候想去一些早就想去卻沒來得及去過的地方旅行,你自己要好好的保重自己,好了,掛了。」
這是最後一次通話,小淼卻沒有得到他想听到的,其實听不听,也無所謂了。
「蕭醫生,您這樣的情況真的不適合去前線,雖然您因為急性呼吸道感染沒好好治療耽誤成了慢性肺心病,但這不是絕癥,前線的條件很艱苦不利于您病情的發展,您應該找個地方慢慢的做調養,你這樣做等同于慢性自殺。」
蕭回暖平靜的看著她給自己換藥,她說了什麼都沒听進去,護士正準備再重復一遍時,他突然對著已經掛了的電話說道。
「不會忘。」
護士一愣,「蕭醫生,您說什麼?」
蕭回暖看著窗外的鵝毛大雪,不再說話。
他很小就知道自己的與眾不同,他小心的隱藏,努力的讓自己看起來與其他人沒什麼不同,到頭來卻無比的心累,有些事,不是不提不想不看就能改變的,誰都知道看到性向不同的人呸兩口,卻不知道。呸過之後,那些生來就這樣的人還不是不會消失,他們還存在在社會的任何一個角落里。
是時候讓自己過的輕松些了。
他選擇不了自己的性別,也選擇不了自己會喜歡什麼人,更無法改變周圍的一切,那麼,選擇一種自己想要的方式安靜離開,或許是他最大的幸福。
只是他永遠也忘不了,曾經有一個很漂亮的小男孩認真的對他說,他喜歡他。
傻孩子。那麼小的年紀怕是什麼都不懂。卻傻乎乎的說著喜歡,他對這個小男生的了解還不夠多,談不上愛的死去活來天崩地裂的,甚至連喜歡都談不上畢竟他還那麼年輕。他再怎麼不是人也不能對那麼小的孩子下手。
但他想。無論到了哪里。他都會記得那個暖心的笑,曾經在他很冷的時候短暫的溫暖過他的心,能夠單純的喜歡過一個人。也是很好的。
如果可以,真希望看看那孩子長大後的樣子,是不是跟現在一樣,被保護在一個純淨的玻璃瓶里像尋找永不凋零玫瑰花的小王子,哦,不,他能有勇氣做出抉擇給自己打這個電話,懂得用自己的隱忍換來家人的幸福,說明小王子長大了。
只可惜,他等不到小王子成為真正有擔當男人的那一天了,他想,那個很認真笑容很溫暖的小男生,長大後一定會非常的幸福。
到那時,我也會在另外一個時空笑看你的成長,期待你能早日遇到屬于你的那個小公主。
再見。
小淼掛上電話,看著窗外突然變大的雨,瓢潑一般。
當一個人懂得保護自己的家人,並作出讓步和妥協,不再用個性和愛作為借口去傷害愛自己的人,那他就長成了。
只是這成長的代價,總是那麼的痛。
他很希望時間變的快一點,他能夠快點長大,能夠有足夠多的力量改變所謂的規則,能夠保護他喜歡的人也不去傷害愛他家人,只是不知道當他擁有足夠多的勇氣和力量做到那一切的時候,他喜歡的人會不會還在原地等他。
如果他沒有辦法去愛自己相愛的人,那麼至少可以用自己努力讓愛自己的家人過的好一些,他也會努力的生活,無論過的幸不幸福,也要很用力的讓自己幸福,不可以倒下,也不可以放縱,因為他不止是一個人,他身後還有家人的羈絆。
無論未來怎樣,他想,他會記得這個瓢潑大雨的盛夏,他曾經努力的喜歡過一個人,然後,成長。
大雨磅礡的海邊,春桃和于海並肩而立,看著風雨飄搖的大海。
「韓老頭現在抓了我姐,我想他肯定是布置下了天羅地網等著咱們過去。」春桃用力的抹掉臉上的雨水,這真不是一種很爽的感覺。
明知道對方打算陰自己,卻依然要過去。
更不爽的是,她還要拽上自己愛的男人一起過去。
「不過他也不怎麼聰明,竟然把見面的地點放在海上。」于海說道。
春桃點頭,這也是她想不明白的地方。
韓老頭是不知道她有海洋系統,在海里作戰,她是有獨特的優勢的。
但這似乎又不符合邏輯,如果韓老頭一心要報復于海和她,更聰明的辦法應該是讓她和于海去某個不知名的海島,埋伏一堆人,用一萬種方法弄死她,見面地點設定在海里,不確定的因素太多,難道韓老頭上次在海里吃的虧還不夠?
「我要是說,讓你回去,我自己過去單挑,你是不是會生氣?」春桃試探的問,于海隨意的笑笑。
「你猜?」
「我知道你愛我,只是這次估計也是九死一生,我是這麼想的,要是我斗不過那老頭,你留下還能幫我報仇,咱倆還2孩子未成年,真要是一起去被團滅了,孩子怎麼辦?」
春桃這時想的更全一些,她不僅是男人的妻子,也是孩子的母親。
她沒有想過要隱瞞于海這件事,也沒有想過要隱瞞現在的想法,感情到了同生共死的份上,無所謂欺騙,她不要對他有任何隱瞞,她只是要把自己內心真正的想法,講給他听。
(未完待續。)
PS︰小淼的故事正文就這樣了,5年後回暖犧牲在前線了,倆人到死都沒見一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