安慶王妃蹙著眉,道︰「怎麼可能這般簡單,福星那自是不假的,可咱們這位長公主雖生來千般尊貴萬般寵愛,可長大後竟然不愛紅裝愛武裝,騎射、揮刀舞劍樣樣在行,就連那些個好幾十斤重的大鋼槍咱們長公主也是揮灑自如,听說當時軍隊里一般的兵將以十敵一都不是咱們長公主的對手。」
七娘訝然,追問道︰「這麼厲害?」
安慶王妃一個勁地點頭道︰「那是自然,要不然先皇怎麼會御駕親征時還三番五次地帶著咱們長公主,七娘你可不知道啊,咱們長公主一生戎裝回帝都時那可是轟動整個帝都城,幾乎全程的百姓都前來觀看,成千上萬的青年好男兒看著長公主那一身的赫赫戎裝不知道有多激動,听你家外祖母說那會子咱們這些大門大戶里,不知道論是哥還是小娘子們無不是吵著鬧著要去軍營要上戰場,那會子帝都軍營報名處那叫一個人頭濟濟,哎,若是你家姨媽早生幾年,估計也能求一求你家外祖母讓我前去了,說不定混得好的話長公主的一個親兵怕是都能夠拿到!」
「哎,可惜了,那般十全十美的人兒,竟然說沒了就沒了」
七娘更是好奇起來,問道︰「長公主怎麼沒了的?」
安慶王妃眼里閃過一絲痛楚,方才道︰「陛下曾經感慨說,于本朝江山社稷最為嘆息的事有兩件,一件是你父親長風將軍慘死。另一件便是長公主暴病而亡。」
七娘不敢地瞪大眼,「暴病而亡?」
安慶王妃嘆息著搖了搖頭,道︰「當時東城駙馬爺還在西北邊防巡境,祺靈郡主尚在襁褓嗷嗷待哺,噩耗突然傳來,太後娘娘立馬便病倒了,高熱不退,卻仍是咬著牙從床上爬起來接過那般弱小的祺靈郡主撫養至今,陛下也是悲痛不已,連連罷朝五日。當時帝都城里隨處可見一片縞素。悲涼之聲無處不在,不知道有多少文人墨客寫下沉痛之詩哀悼長公主,不知道有多少軍營將士淚灑邊疆,可惜。那般尊貴美好的人兒卻是再也回不來了」
看著王妃姨媽漸漸陷入哀痛的陷進里不能自拔。七娘輕嘆一聲。撇撇嘴,就差沒來一記白眼了,她要問的是怎麼個暴病而亡法好嗎?
想來這位神乎其神的長公主就和那位巾幗英雄花木蘭一般。只是人家出身貴冑而非寒門,又自小帶著菩薩托生、福星光環,自然在百姓們的心中地位更是超然,再加上那麼一下子暴病而亡,可想而知這位長公主更是越發神乎了,嘖嘖,多好的素材,這不就是往神女那方面來塑造的嗎?
難怪如今那位留下來的女兒這樣的驕縱,原來是老子娘光環太過美好啊!
想到這,七娘渾身不舒服。六月十四近在眼前,既然她不能躲著不去,那總得想些應對的法子才是,雖說昨日在御墨閣她以一敵二小勝一層,可那要怪也只能怪王柳那丫頭豬隊友的效應太過強大,想想生辰當日定時帝都貴冑雲集,若是一不落入什麼陷進,只怕在那樣一個場合即便自救了,名聲估計也會一落千丈。
說心里話,名聲這玩意對于她蘇牧梨而言還是杠杠滴重要的,許是前世自小就是正統的紅三代,許是自小接觸的圈子就是身份與眾不同的人兒,她對于身份、血統以及傳承很是看重。在七娘看來,名聲這東西不僅僅是他人的一句評價,更多的是你的名片、你的臉面!如今到了這兒,她的名聲不僅關乎著英勇犧牲的長風將軍,關乎著岑州將軍府,更多的她在意的是祖母的臉面,帝都第一次上交際台,她蘇牧梨不容許自己有絲毫差錯!
七娘打定主意,陷入深思,開始為六月十四的鴻門宴做準備。
首先是衣裳首飾,人靠衣裝馬靠鞍,這般淺顯易懂的道理七娘更是深諳此間的真諦,如何裝扮,衣衫首飾裝飾到何種地步都是一門學問,好在她前世這樣類似的禮儀不知道學了多少,前些時候是自己懶散不大在意這些,如今來了帝都,卻是日日在意起來。
更何況像王家這樣的豪門,內院娘子們的衣食住行都是再將就不過了,七娘剛回府,她家二舅母就親自帶著譽錦坊的好些新出料子來供她挑選,接著又為她送來滿滿兩大盒的飾品,各色簪子、鐲子一大堆,別的也就算了,可其中那一對瓖紅寶石的金魚耳墜子她很是喜歡,金魚小巧靈動,眼楮還是用西邊的黑曜石打磨而成,塵素婆婆說這是「榮翠齋」的手藝。
榮翠齋,帝都寶石第一家,專供御前用品,其中西域的璽麓黑曜石最得當今聖上的歡心。
看來,王家于她這位外姓的佷女可是相當看重,只是不知道是外祖母的意思,還她貪了祖母國公的光了。
七娘擱下手里的金魚耳墜,心里頭暗暗記了下來。
人情總是要還的。
那日,她帶著半香塵素挑挑撿撿一,方才安置妥當。茜素青色羅綢廣袖上衣,搭配蘇雪絹雲形千水軟煙裙,上衣的邊角袖有指甲大小的合歡花,細密但卻不凌亂,再戴那支月下寒梅紫玉簪,素雅、大方又不**份正好。
畢竟她初來帝都,雖說風頭正盛,可還是韜光養晦的好,這般素雅的裝扮剛剛好。更何況,就她自己而言,整日里金簪、鳳釵的戴著,也是一種累贅。
她正年輕著,過多的裝飾反而落了俗氣。
等到安置妥當這些衣衫首飾,再去祖母那用了晚膳,又陪著她老人家念叨幾句,轉眼已是月上中天。外祖母老人家精神不濟倒是先回了,祖母卻有意將她留了下來。
蘇老散了下人,拉近七娘直接問道︰「御墨閣到底是怎麼一回事?」
七娘聞言先是一愣,接著笑道︰「祖母又是哪听來的胡言亂語?沒啥大事,不過是咱們小姑娘家一言不合罷了。」
蘇老蹙眉,「別跟你祖母打馬虎眼,子我難道還不知道你的心性?」
七娘見祖母神色認真,眼里頭溢滿擔憂,遂斂了嬉笑的神色認真將事情的原委全盤托出,不過巧妙隱去了自己為何要大量購置的顏墨的真情。只是說自己出來帝都。挑些上檔次的顏墨送送禮罷了。
蘇老听完額間的皺紋更加深厚。
她道︰「王家二娘子當真是那般說的?她一個小小閨閣娘子到底是怎麼知道咱們行蹤的?更何況還是官船又有陛下的聖旨,真是匪夷所思!」
七娘接著說道︰「這兩日孫女也正是對此事百思不得其解,好在塵素婆婆探知那位冰掌櫃已將此消息帶給了他家哥哥冰魄大人,想來不日便會有消息傳來了。祖母您老別憂心了。」
蘇老聞言更是好奇。追問道︰「好好的怎麼需要將消息告到烈焰司去。那位冰大人子瞧著嚴肅冷淡的很,可不是位好相與的,可是你私底下與他有何約定不成?」
「就算有什麼約定。也不能隨隨便便扯上王家的娘子,難不成還與官船上刺殺一案有關?」說到這里,蘇老緊張地拉緊七娘的手,詫異追問到。
如今事情發展到現在,七娘也覺得沒有必要再隱瞞祖母什麼,更何況她老人家向來精明,與其讓她花著心思前去打探、猜疑,倒不如自己一五一十地告知,也省得她老人家擔心。
七娘認真地點了點頭。
蘇老驚得倒吸一口涼氣,道︰「這麼說來,王家這位二娘子可是參與其中?那是不是王家人主謀?」
七娘安慰地拍了拍蘇老的手道︰「這些倒也未必就是真的,如今尚無更多證據證明王柳是不是真的密謀此事,也無法查明王家是否就是背後真凶,單憑昨日在御墨閣與王柳的交鋒,七娘倒覺得這位王家二娘子雖說心眼壞了點,心腸歹毒了些,別的倒是看不出什麼異常,若真是位心思縝密、心機謀略都很在行的話,估模著也不會將這般隱秘之事大聲嚷嚷出來了,所以七娘想著,王家不一定會是背後真凶。」
蘇老卻仍是心有余悸,又仔細問了七娘這些時日進宮的所見所聞,太後是個什麼態度性子,皇帝有沒有單獨召見,那位墨貴妃又是如何招待的都一一不落的問了個明白,方才放下心來。
她道︰「如今你得了太後娘娘的親口準許為慕容欽皇子醫治,又有著陛下和貴妃的愛護,想來那些背後之人也一時半會不能明目張膽地傷害于你,只是七娘,如今敵人在暗,我們在明,你又時時穿梭于宮闈之內,接觸的又都是些皇族貴人,切記性子一定要好,任何事情都不能想得太過簡單,凡事都多留一個心眼,還有,一定要靈機應變,若是遇到危險情況,保命最重要,什麼將軍府名聲,什麼國公的聲譽,什麼小娘子家的閨譽統統都見鬼去,你能躲則躲,不能多就跑,我瞧著那位玄王雖說人不正經些,可心地什麼的都還好著,還有慕容欽皇子,想來如今要靠著你醫治定時離不得你的,遇到什麼事情不說會一幫到底,但至少不會見死不救,還有」
七娘越听眼圈越發的紅了,她一把撲到蘇老懷里,略帶著鼻音道︰「祖母祖母,七娘如今什麼都好著,什麼都沒有發生,這些七娘都知道,都知道的!」
蘇老一把摟住懷中小人,憐愛地撫模著墨色般的青絲,哽咽道︰「祖母知道咱們家七娘最是聰慧,祖母不過是人老了愛嘮叨幾句罷了,這些時日听你家外祖母論經講佛的,祖母越發覺得咱兩是得了佛祖的庇佑,方才能夠在這陌生空間重活一世,七娘,祖母如今能夠日日和你在一起已是萬般滿足,別的名譽、金銀都不貪求了,只願你平安喜樂一生。」
「七娘,來日陪祖母去趟普陀山吧!」
嘆息般的話語悠悠在耳邊響起。
七娘心頭一痛,埋在溫暖懷抱里的眼角微濕,半晌方才啞著聲音輕輕道︰「好。」
世人皆知,普陀山是禮佛重地,前世祖母不信佛身鬼怪,向來都是正能量滿滿,年過七十了還常和那些紅軍太太們追憶往昔,卻不想如今竟然為了她籌劃著去普陀山叩佛祖!
她最愛的祖母竟然已經為她改變了這麼多!
七娘更緊地環抱住蘇老,心中的信念更加堅定。
無論如何,她要找到回去的法子,到時候再讓祖母自個兒抉擇,若是祖孫兩在這個時代過的平安快樂,那便安安心心陪著祖母,若是在這個見鬼的封建時代需要整日里的擔驚受怕,像如今這般,甚至某天危及生命時,她也好多一條退路和祖母回去與家人團聚,如此一來,方才能保所謂的平安喜樂!
烈焰司的消息來得遠比料想中要快。
第二日一大早,塵素婆婆便急匆匆地帶來一封書信,七娘尚在被窩,顧不得穿衣梳洗直接在床上就三兩下拆開信讀了。
里頭並沒有詳細交代案情查詢經過,只道出烈焰司查到了王柳身邊的心月復婆子,從那婆子身上找出了一封書信,里頭並沒有詳細的官船上事情經過,卻是著重講明了冰魄與她蘇牧梨的來往情況,甚至是冰魄夜深醉酒在她房門外等候她這件事都詳細道了出來。
可是那晚冰魄不過是佯裝酒醉守在她屋外,為的就是提前告知危險。
七娘又反反復復將書信看了三遍,心里頭的疑慮更是深厚。
如此看來,這位王柳只怕是不知道實情的,幕後之人不過是想讓她知道與冰魄那廝之間的事情,好以此借王柳這張大嘴告知祺靈郡主,讓她蘇牧梨一回帝都便與豪門貴冑間產生裂痕,埋下仇怨!
七娘靜下心來順在思路往下想。(未完待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