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不甘心,不甘心!」仁德皇帝痛心疾首道,「蘇長風算個什麼,不過是憑著武夫的一身蠻力,不過是擊退了幾個南蠻沓子,不過是空有一身武力!我堂堂大越國的四皇子,如何就不能與他比了?我就是慢了一步,就這一步,為何要我將自己喜歡的人拱手讓人?」
「母後告訴我,男子沒有權利,如何來爭取自己喜歡的人,如何來保護自己的家人,如何來保衛大越國江山?程國公說過,權利從來都是靠自己爭取,我當時想,若是那哪一天我成了父皇,成了這大越國五千里山河的主人,什麼樣的人我得不到?到那時,那個蘇長風還不是被我乖乖抓在手心?」
「我找到了父皇身邊的老太監,我掌握了父皇的日常作息規律,我找到了南蠻的迷藥,無色無味,每日只要那一滴,南蠻的大師說一個月便成了,所以我要在一個月內安排好。」
「父皇病了,母後說是偶感風寒,我信了,玖能國師說過,若是連你自己都不信,你如何能夠欺騙他人?只是想不到那一晚來得比料想的要快,老太監秘密飛鴿傳書給我時,我還不信,匆忙趕到宮中時,父皇已經是出氣多進氣少了,母後在一旁,端坐著,厚厚脂粉的面上看不出任何神色,不悲不喜,見了我也只是隨意掃了一眼。」
「我走了過去,在父皇咽氣的最後那一刻,我瞧見了母後欣慰的笑。」
听了這話。蘇七的心里頭就如同一把火在燒。
原來是這樣,只怕他玄武逸城自第一眼瞧見她就上心了吧,無論她是不是蘇家長風將軍之女,只要有這八九分相似的容貌,何愁得不來仁德老皇帝的傾心?
原來,這一切早就定好了!
敢情她還天真地以為自己運氣好!
真真是可笑!
七娘笑出了聲,心里頭卻是一會氣得火熱一會兒寒得刺骨,許是氣極了,這會子卻是面上帶出了笑,拉著祺靈重新坐好。道︰「那是我母親——王家的三娘子。當年名動帝都的才女,我既是她的親生女兒,自然是像的。」
隨意自然地語氣,仿佛就像是在說今天的天氣這般熱似的。絲毫看不出喜怒哀樂。
玄武逸城和慕容欽都止不住掃了過來。
祺靈郡主卻是瞪大了雙眼。呆愣了老半天方才將蘇七的話消化理解透徹。
「難道……難道當年皇舅父傾心你母親。卻陰差陽錯的讓你母親下嫁給了長風將軍,自此感傷念舊起來?」祺靈詫異道,「可是。可是我听父親說你母親下嫁給長風將軍還是皇舅父親自下的聖旨吶,他若是喜歡你母親,何不迎娶入宮,而自己親手將心愛之人推入長風將軍的懷抱吶?」
「我也不知道。」蘇七嘆了口氣道︰「這件事只怕只有他們幾位當事人知道了。」
祺靈聞言卻是立馬站了起來。
蘇七一把拉住她,疑惑道︰「你這般急匆匆的又是要去哪?」
好好的還正在說著事,這丫頭那般急切地又要哪樣?
祺靈郡主聞言氣惱道︰「當然是進宮去問問皇舅父了,既然那件事只有他們自己知道,如今你父親母親都已經不在世了,不問皇舅父問誰,我總不能什麼都不做眼巴巴地瞧著你進那後宮做我皇舅父的妃子吧!」
蘇七聞言,心頭一暖,眼眶立馬便紅了。
她上前一把抱住了祺靈。
「哎哎,怎麼了這是?」祺靈一時慌了神,無助的小眼神望向了坐著沒動的玄武逸城和慕容欽。
蘇七卻是抱得更緊了。
若說之前她還對祺靈的友好將信將疑的話,此刻卻是再沒有任何疑慮的了。
祺靈這丫頭,大大咧咧不說,性子還是個急的,又是個說話直的實心丫頭,她蘇七何其有幸,竟然能夠在穿越後遇見了那麼多像蘇五娘、王二娘以及貴妃姨媽那樣的典型心機婊之後,還能讓她遇到這麼可愛的祺靈,她如何不喜?
「祺靈,你真好……」
喃喃的話語就想在耳邊,很輕,卻是讓祺靈一時間笑容爬上了眉梢。
她拍了拍蘇七的後背,嗔道︰「我可是你的好友加盟友,我祺靈不好誰好啊!」
末了,還不忘加了句,「傻瓜!」
蘇七卻是笑出了聲,歡暢的、高興的……
這下,對面坐著的兩個大男人受不住了,蘇牧梨這丫頭竟然被祺靈批了句「傻瓜」之後沒有發怒、暴起,甚至連一把推開祺靈的動作都沒有,還傻里傻氣的笑出了聲,敢情這畫風為啥變得這般快?
玄武逸城不自在地咳了兩聲道︰「祺靈,咱們是來商量對策的。」
言外之意,你兩這般摟摟抱抱在一起互訴衷腸,偏題偏得也太遠了些,還有這般晾著他們兩個大男人是幾個意思?
蘇七眼風一掃,拉著祺靈坐到對側,認真道:「祺靈,我知道你為我好,想著問清楚了事情的來龍去脈咱們也好應對,只是一來那件事畢竟涉及我父母,又是與當今陛下有著屢不清的關聯,我不想將此事鬧大,讓早逝的父母泉下有知不得安寧,二來只怕咱們這位陛下也是不會說了,此事畢竟涉及皇族顏面,不僅皇帝陛下不會說,想來太後娘娘她老人家也是不願重翻舊賬的,還有,如今已是這般局面,祺靈即便你問清楚了也是遲了,咱們已經知道了事情的根源,那些細枝末節不問也罷!」
听到這,祺靈郡主嘆了口氣,沮喪道︰「那日听皇祖母的口氣,我就知道她老人家多少是知道的,而且那日的話並沒有避諱黃舅母和墨蓮宮那位。想來這事她們怕是也知道一二了。」
想到這,祺靈神情一頓,皺著眉問道︰「那墨蓮宮那位那般狠毒的三番五次要殺你,是不是也是因為這個原因?」
蘇七點了點頭,又搖了搖頭,道︰「如今尚且不知道要殺我的是墨貴妃還是王府,不過只怕多少是和這件事扯不開關系了。」
只是她就想不通了,若是王府,那他們下手的動機何在?貴妃姨媽還能勉強解釋解釋,不外乎就是女人的嫉妒仇恨心思犯了。見不得比自己年輕比自己漂亮的女人奪了皇帝老兒的寵愛。怕那日又鬧出個皇子來搶了自己肚子里的那塊肉的地位,所以才會這般不擇手段吧。可是王府呢?她蘇牧梨若是有朝一日一日入宮為妃甚至是皇貴妃,身為她蘇七的外祖家,那些個舅舅們不是該歡欣鼓舞嘛。你想想。皇帝後宮里頭是只有一位年老色衰的妹妹苦苦支撐著強。還是多出一位備受皇帝老兒寵愛的小佷女強,來日不管是哪位生的皇子繼承大統,總而言之他們王府不僅僅沒有什麼罪受。只怕是更加輝煌騰達才是!
那日貴妃姨媽不是還和自己哭訴著,什麼王家舅舅要借此次選秀推一名王家娘子入後宮協助墨貴妃固寵嘛,若是讓他們知道了皇帝老兒鐘情于自己的事,哪還用得著王二娘那貨色出場?
不對,只怕要自己不得好死的多半還是貴妃姨媽了。
如今帝都里頭多半怕是知曉些皇帝陛下今日鬧出的事來,倒是自己只要靜觀其變,瞧瞧王家舅舅、舅母們的態度就心知肚明了,特別是王二舅母,那可是最會牆頭草這招的人物了。
想清楚這些,七娘里頭頓時好受了許多,又一一將自己方才思量的事一股腦兒地告知了祺靈,那丫頭听得一驚一乍的,倒是慕容欽听了,眼里滿是贊許。
他為蘇七和祺靈添滿香茶道︰「阿七說得很對,我也是這般思量的。」
也就是說,阿欽很是贊賞她的觀點了!
蘇七眼珠一轉,那笑容就有盛了幾分,本就芙蓉般面龐此刻更是閃著莫名的光彩,讓冷坐一旁老半天的玄武逸城瞧得移不開眼。
祺靈心頭一跳,眼珠子轉了兩轉,最後落在了慕容欽淺笑自若的身影上,那胸腔里的驚訝就更是明顯了。
可不待她心直口快地問出口,就听見厚實的木門「咚咚咚」地響了三下,接著邵公的聲音傳來,
「三皇子,烈焰司冰魄大人求見。」
祺靈心頭漏跳一拍,一把抓住了身邊蘇七的衣袖。
七娘也是一愣,卻是立馬回握住那緊張的小手,心里頭的答案卻是越發明顯。
于是,待到冰魄那廝著一身玄色的錦衣從容不迫地走進來時,她的小眼神就不停下來過,一會瞧瞧祺靈那半垂著嬌羞的面容,一會瞧瞧對側玄武逸城那廝面無表情的臉,一會又帶著笑意打量著冰魄那張千年冰霜的面具臉。
可惜,出了祺靈這丫頭藏不住心事,別的她什麼也沒探出來,倒是分別收到了慕容欽好奇的眼神、玄武逸城翻來的白眼,以及冰魄那廝毫不示弱瞪回來的冰霜冷眼。
蘇七掩飾著模了模自己的小鼻頭,別過了臉。
好吧,就當本姑娘方才在瞧日頭得了……
冰魄一坐下來,就直接切入主題,道︰「已經扣押住墨蓮宮一名宮女以及一位近身太監,倒也沒有費多大勁,手下只不過將些常用的刑具搬出不到一半,他們就全部招了。」
七娘這會子倒還是在心底暗贊冰魄這廝不愧是「帝都辦案鬼手」,瞧瞧還沒用上刑具,供詞就明明白白的自個兒出來了。
可當日後她自己落入烈焰司時,方才知道了冰魄今日說來的那些才搬了一半的刑具,只是那個時候她已經不知道怕是為何物,她除了心死別無他想……
冰魄接著道︰「宮女招供︰喜嬤嬤親自讓她準備的糕點,其中摻合了足量鶴頂紅,祺靈郡主向來不喜甜食,多半會賞與身邊之人,而蘇家娘子會是最有可能,太監則道他隨喜嬤嬤一道前來,自己身手不錯,即便壽宴上沒能成事,事後他也可以在偌大長公主府里乘機對蘇家娘子下手,只是對于突然出現的玉石他們都未曾提及。」
慕容欽道︰「這樣說來,墨蓮宮那位是一早就有其他的計謀來殺害蘇家娘子,只不過是事後被那枚冒出來的玉石子打亂了陣腳?」
冰魄點頭道︰「據目前消息,暫時這般猜想。」
玄武逸城卻是追問道︰「那日的糕點可在?」
祺靈聞言想了想懊惱道︰「……出了那事,我魂都嚇沒了,事後的事情都是身邊的老嬤嬤們在幫著打點,後來又听了秋月來報的消息就更沒心思管其他了,那糕點……我也不知在何方。」說道這她自覺得低下了頭,突然間想到什麼又欣喜道︰「要不我去問問秋月,她最是機敏了,她定會留心到什麼的,蘇七被喜嬤嬤推入晴雨芙蓉池就是她告訴我的!」
說著,她就要起身去問。
卻被蘇七一把拉住了,接著便響起冰魄冰涼的聲音,「不用了,糕點早就已經被毀,烈焰司方才搜查過長公主府,沒有所獲!」
祺靈聞言,面上的血色「刷」的一下退了下來,一時間站在小書房里不知所措。
蘇七緩緩將她按坐下來道︰「只怕這個所謂的鶴頂紅也不全是真的了,墨貴妃對我蘇七恨之入骨不假,可卻也是沒那個膽量傷寒其他人的,即便她如今懷著龍嗣又那般得寵,祺靈你想想,若是沒有之後那突然冒出來的玉石子,你是不是準備將那糕點賞與在座的?」
祺靈想了想,點了點頭。
蘇七接著道︰「你雖不愛甜點,可卻是經過皇家教習姑姑們指導過的,長輩賜不可辭,想來你即便再不喜墨貴妃,當著眾人也會嘗嘗的,對不對?」
祺靈眼里閃過詫異,立馬點了點頭。
蘇七笑了笑道︰「這便是了,墨貴妃常年浸于後宮勾心斗角里頭,這般簡單的人心推測她如何不知,她又是那般的愛惜自己如今所得到的一切,以及十分渴望著自己日後即將得到的一切,這個時候除了我蘇牧梨這顆眼中釘,別的無辜之人她是萬萬不敢動分毫的,更何況是祺靈這樣長在太後娘娘心尖上的人?」
「所以我想,那盤糕點最後應該是無毒的!」
話落,在眾人詫異萬分的眼神里,冰魄緩緩地拍了三下手掌。
祺靈就更是驚訝了。
「沒錯。」冰魄那廝冷著長臉道︰「那名宮女招供說喜嬤嬤最後端走的那盒沒有摻放任何毒藥的糕點,鶴頂紅的那盒卻被留了下來。」
「如此說來,線索斷了?」玄武逸城皺著眉問道。
兜兜轉轉說了那麼多,最終還是一無所獲,他就不由得急切起來。
冰魄冷笑一聲,道︰「沒有。」
只是他這聲不輕不重的冷笑,落在蘇七耳里就別有一番滋味起來。
冰魄那廝還是這般時刻冷著張,仿佛大家都欠了他金子似的,見著誰都不高興,不過只怕是玄武逸城那廝欠他的金子多了些,咱們這位冰山「帝都辦案鬼手」很是不高興吶!
慕容欽也很是關心案情進展,問道︰「玉石子的背後之人查到了?」
祺靈也跟著問出聲︰「是不是那玉石子很是特殊,我……平日對玉了解些,興許……興許能派上用場。」
瞧著祺靈那張急切的小臉,七娘心里頭苦笑一聲,只怕是落花有意流水無情,祺靈這丫頭以後她該如何開解才好呢?
果然冰魄正眼都沒回,直接道︰「已經查到是南人派所為,日前一直隱于帝都伶人倌,烈焰司的人敢去時已經人去樓空,我們截到了男人派與墨蓮宮的來往書信,信里頭墨貴妃要求南人派再次行動,並斥責南人派辦事不利,最後卻強調進來有需求,要求南人派盡快將心蠱送入宮來。」(未完待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