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的母妃,要踩著他這個兒子,成全她另一個兒子,也成全她自己!
那麼他呢?在母妃心里,他李懿算什麼?
可是李懿已經懶得再問了。
他不需要知道答案。
在母妃的淚眼攻勢和苦苦哀求之下,他勉強答應會看顧李信。但他的性子,母妃半分不知道,他李懿已經不再是四歲時中毒痛得死去活來哭哭啼啼向母妃張著手臂求抱抱的小女圭女圭了!
他有他自己的生活,有他自己的渴盼!他不會因為任何人任何事而改變自己的生活方式,去委屈自己遷就旁人!他早就下定決心,人生苦短,他要及時行樂。別人不疼他,他自己疼他自己!
直到,他遇到了宗政恪!
李懿側首,深深地凝視身邊這改變了自己生活態度、人生之路的女孩兒,她活得疲累、隱痛卻認真、明白,不像從前的他,渾渾噩噩、得過且過。在今日之前,無論面對什麼境況,她都能堅強面對,從容迎戰。
在她身上,他看見了不遜色于男兒的堅忍不拔、頑強勇毅。他不知為什麼她在有關宮靜的事上會那般失態、甚至崩潰,但他相信,凡事都有可以解決的辦法,他不想他心愛的少女從此活著……卻像已經死去。
活死人,這是他家老師父私下里對東海佛國某些僧尼的不良評價。他的阿恪,正值女人一生當中最美好的年華,難道就要變成活死人。再活成了會呼吸的僵尸?
不!絕對不行!他將自己差不多已經痊愈的曾經血淋淋過的傷口重新撕裂開來亮給她看,不是想搏取她幾分同情可憐,而是不想她自己可能也存在的血淋淋的傷口永遠也沒有愈合的可能!
當然。此事不能操之過急,恐怕要徐徐緩緩慢慢圖之。李懿欣慰地看見,宗政恪現在的狀況比之方才要和緩許多。雖然她眸底依然固執地蒙著陰郁,但眉宇間已然舒朗了不少。
宗政恪沒想到李懿這成天樂樂呵呵的人,竟然曾經有過如此的痛苦往事。父母之愛對孩子來說是何等重要,他生在皇家,身為一國之君的父親不想皇權旁落。所以對他不喜。但原本應該是他最大倚靠的母親居然也放棄了他,甚至坐視他被人下毒。這是多狠的心腸!
正如他所說,他雖有父母。卻從未得到過父母之愛。
宗政恪隱約還記得,前世她在天一真宗當藥奴,曾有幾回的深更半夜,藥廬忽然人聲喧鬧、燈火通明。轉過天來她問淨虛嬤嬤。得知有個身份尊貴的弟子身中劇毒。這是突然毒發、性命堪憂,由藥廬最頂尖的藥道人聯手救治。
那個人,很有可能就是李懿。那時的他年紀幼小,卻要遭受奇毒的折磨,若說他不想父母在身邊守護呵疼,絕對是假的。卻不知,他在被劇毒折磨得神智不清時,有沒有哭喊著娘親。
想到這里。宗政恪腦海中又出現淨虛嬤嬤慈愛的眼神。她心中黯然,只覺李懿身世之淒涼與自己的簡直不遑上下。她與他。俱都是沒有父母緣的可憐人。卻不知是否是前前世造的孽太多,以致身世飄零、孤苦無依?!
唉?剛剛她還眼神清和,怎麼眨眼間神色又灰敗起來?李懿不由大急,真心不想讓自己這番功夫給白瞎了。雖說他早將過往扔在九霄雲外,但再次揭出來他仍不好受的!
損友嬴尋歡曾說過,人的命運,沒有最慘,只有更慘。李懿希望,能夠通過他的不懈努力,將自己與阿恪這兩張人生餐桌之上的「餐具」與「杯具」,都變成「洗具」!
「不管咱們以後怎麼樣吧,先把眼下這樁事兒圓圓滿滿完成。佛祖曾有言,」李懿迎著宗政恪疑惑目光,一本正經道,「有始有終,阿彌陀佛!」
宗政恪哧地笑一聲,嗔道︰「又胡說什麼!」卻也真正笑起來,贊同道,「你說的也不是沒有道理,做事確實要有始有終的好。那就出去?」
「誒!」李懿響亮地應了一聲,再瞧自己左胸,在靈泉浸泡之下,再有止血療傷良藥,傷口竟然已經在緩緩愈合。
宗政恪也看向他的傷處,不由又狠狠地瞪了他一眼。李懿搔搔臉蛋,傻笑兩聲,拉了宗政恪的手上岸。二人直接用真氣烘干了衣裳和微潤的頭發,這才振奮精神離開了洞天。
這片綠洲面積不小,極目不能看見盡頭。真正的出口位于何處,也還需要仔細尋找。另外,在沙漠中並未遇見凶悍的活物,在這兒可說不定。
二人剛踏足綠洲碧綠草地,便嗅到了飄過鼻畔的隱隱血腥味道。同時,還有獸類的悶吼聲從綠洲深處傳來。李懿便握緊了宗政恪的手,二人同提起小心,慢慢往前探索。
綠洲確實不太平,走不了多遠,便有三頭模樣猙獰、瞧不出是什麼物種的異獸蹦出來。不過交手之後二人發現,這些異獸的實力並不強,遠遠不如在火海遇見的火蠑螈與火蟾蜍,能輕易解決它們。
李懿本著不浪費的心態,將這三頭異獸的尸身都收入洞天,回頭再研究有沒有可利用之處。他想了想道︰「這些畜生在此處應該沒有天敵,才會這麼不濟事兒。我那朋友嬴尋歡曾說過,物競天擇!」
「好一個物競天擇!」忽有人接話,聲音蒼老,卻透著喜悅。
宗政恪一听這熟悉的聲音,也是欣喜不已。她循聲望去,只見從一棵歪脖子矮樹後頭轉出來一位精神奕奕的老僧,正是她的大師兄藥師陀尊者。
「大師兄!」宗政恪急忙雙手合十,躬身向藥師陀尊者行禮。老僧大步邁開,幾步就到了她近前,托住她的手臂,順勢便將手指搭在她腕上。
數息間,老尊者便松開手,哈哈大笑道︰「好好好!小師妹的身子大好了,為兄也能松口氣!師尊與神尼皆日日為你懸心,從這試煉之地出去後,還要盡快給兩位長輩送信才是!」(未完待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