看了一眼氣喘吁吁怒視著自己,眼神中滿是怨毒的看著自己的顧憐惜。憐蕾有些難以置信,六年前,憐惜才多大、就生出如此惡毒的心?又看了看莫天星,新婚不足一載、他就已經生出厭倦自己的心了嗎?裝了這麼多年、倒也難為他莫大侍郎了!憐蕾肩膀微動、冷笑了幾聲。
想想成婚幾年來的過往,想想虛偽的外衣包裹的嚴絲合縫的莫天星,憐蕾覺得自己像是在做夢,美夢的外衣下、掩藏著一張隨時準備吞噬自己的夢魘巨口。
心冷了、沒來由的憐蕾竟有些嫌棄自己髒,自己的身體曾經如此包容過莫天星、曾經哀啼承歡……憐蕾認為自己已經什麼都看開的心,還是升騰起一絲怒意、一份胃腸里翻江倒海的惡心!
憐蕾安慰自己,那是自己不知情、那是自己在進一個為人婦的本分……憐蕾微閉上眼楮,愚蠢、連憐蕾自己都不敢原諒自己!
憐蕾臉上的譏諷、眼神里刻骨的冷意,令莫天星因為幾個耳光升騰而起的怒意冷卻了不少,頭腦也清楚了一些。回想了之前憐蕾的問題,莫天星避開憐蕾宛若刀劍般逼視自己的眼神、嘴張了又合,又再次張開,有些干澀的說道︰「蕾兒,為夫就那麼不堪嗎?這些年我對你的好……」
莫天星的話語听在連累的耳朵里,宛若滾燙的熱油淋在本就強自壓抑的怒火上,憐蕾再也按捺不住心頭的憤怒,幾步搶下台階,兩只手沒頭沒臉的向莫天星的臉上抓去。
溫婉、安逸,甚至有些清冷的仙氣,這是以前外人眼中的憐蕾、憐蕾自己也深以為然。動手打人?這是憐蕾記憶里的第一次,她心里的怒意需要宣泄,打過了、心舒坦了不少。脖頸處的抓痕火辣辣的,可憐蕾的心竟覺得這疼也疼得酣暢淋灕,她有些喜歡上做「潑婦」的感覺!
莫天星頭一歪、躲開了憐蕾的手,不過卻沒有閃過憐蕾的長長指甲,輕薄的唇間劃出了一道如血的印記。敢做不敢認、棄妻噬女、他眼中只有利益、只有權勢,這種男人怎一個「渣」字可以形容?憐蕾看著莫天星臉上的傷痕,嘴角揚了揚、掛上一絲暢快的笑。
莫天星模了模火辣辣的唇角,稍稍愣了愣神,看著憐蕾笑了笑,說道︰「為夫是有些錯,可為夫真心都是為你好,你身子弱、不宜動氣,為夫先帶著岳母、憐惜離開,好好睡一覺,一睜眼,氣消了……為夫不會計較!」
莫天星將作勢欲撲向憐蕾的顧憐惜攬入懷中,低聲耳語道︰「走吧!你佔不到便宜。冷靜冷靜,明早給蕾兒道個歉,記住……你還年輕、想想蕾兒的娘,何必爭一時之長短?以後的日子還長著呢!」
「賤人,你就和你的娘一般下賤,你知道你娘是怎麼死的嗎?哼、氣量小活生生的吐血而亡!有爹生、沒娘教的野孩子、今天我田氏就教訓教訓你!」莫天星拉住了顧憐惜,可一旁的田氏卻不依不饒起來。打?自己年老,可田氏心中郁氣難平,破口大罵道。
憐蕾轉身走上台階,抱起門邊站著的輕舞。氣出了、憐蕾竟一刻也不想呆在這個院子里。
「莫侍郎,輕舞我帶走了,和離的事你考慮清楚。嫁妝我可以不要,莫府的資財也都留給你。我想那‘十里紅妝’足夠換輕舞了、畢竟你本就是不想要她的!」頭也不回的留下這幾句話,憐蕾抱著輕舞踏出了中門。
田氏的罵聲沒了,在莫天星懷里扭動掙扎的顧憐蕾也靜了下來,莫天星睜大了眼楮,難以置信的看著憐蕾那一抹清瘦的背影,一時間竟有些呆滯。
「她走了?」顧憐惜稍顯喜悅的聲音打破了瞬間的凝滯。「她是去花無病哪?她瘋了……」莫天星的眉頭擰成了一個結,瞳孔縮了縮,眼神中帶出一抹難掩的戾芒。
「商量好的嗎?」。莫天星打听到花無病在京城的驛館,就在一街之隔的「風陵渡」,走得快的也就是幾步路的事。他腦海中已經出現憐蕾哭訴的畫面、以及花無病暴怒的神情。走,自己是跑得了和尚跑不了廟。依照花無病武夫的魯莽就算是打上朝堂也是做得出的。
追?一愣神的功夫,憐蕾估計已經出了大門,小徑繁雜誰說的清憐蕾走的是哪一條?
「,快想想辦法,不能讓花家將事情嚷嚷的路人皆知,憐惜還待嫁閨中,這、這,以後可怎麼在人前走動呀!」姜是老的辣,田氏瞬間想明白個中究竟,老臉氣得鐵青,看向莫天星有些急切的問道。
「岳母,憐惜,你們先回顧府暫避一下,別讓花無病那個匹夫傷了憐惜,畢竟現在憐惜兩個身子,受不起半分的推搡!」看似關切,實則莫天星有自己的小算盤。
當事人不在、謊話也會說得圓全些。孩子?嘿嘿,那不過是自己酒後失德,又著了田氏的藥。男人嗎?誰還沒個馬高蹬短的?眉頭挑了挑,莫天星甚至看到自己塑造出的、有責任心光芒四射的自己!
除了莫府的大門,憐蕾看著懷里的輕舞,猶豫了一下,柔聲說道︰「輕舞,娘親也和你爹和離,也就是說以後就再也不是一家人了,你可願跟著娘親?」窗戶紙輕薄,輕舞或許隱約的也懂些,可終歸還小,憐蕾覺得事已至此,也沒什麼好瞞的。
錯不在她,也不在輕舞,或許娘兩個的命有些苦,一個攤上狼心狗肺的夫君,另一個呢?有了一個豬狗不如的父親。挑明了,雖然輕舞沒得選擇、可憐蕾還是覺得應該讓輕舞知曉!
「輕舞只要娘親……」含糊的說了幾句,或許是累了、亦或是倦了,輕舞趴在憐蕾的肩頭沉沉睡去。
憐蕾看著睡得香甜的輕舞,那一句「輕舞只要娘親」縈繞耳畔,無端端的憐蕾覺得自己是世界上最幸福的人。因為她有輕舞。前路或許漫漫,可有如此貼心乖巧的女兒,婦復何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