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師!」憐蕾嗔怪的喚了一聲︰「憐蕾陪大師是應該應份的,白吃白喝的就有些說不了。佛是清淨、憐蕾也不想擾了菩薩的安寧,只求大師可以將後院菜園的小屋借給憐蕾住上些時日。夜里清涼、輕舞身子弱些,被褥討上幾床,憐蕾就感激不盡了!」
憐蕾看著淨月大師的眼楮,那清澈眸子里的關愛她還是讀得出的,她毫不懷疑淨月大師的真誠,只是……自己終歸是重活之軀,住在佛寺之中憐蕾的心小有惶恐,她有些怕菩薩惱她身子不潔!
「那小屋?罷了罷了,隨你去吧……不過說好的棋局可是省不下的!」淨月大師也同樣讀出憐蕾眼中那一抹遲疑。幾十年修行得來波瀾不驚的佛心、剎那間微漾起細碎的波動。
少年出家,淨月大師視憐蕾的母親如己出。憐蕾的母親亡故後,淨月大師的那點凡心又轉移到憐蕾身上。看著她長大,太清楚憐蕾是什麼脾性。少小喪母、憐蕾的性子清冷了些,人人都說顧家的嫡小姐眼高于頂性子傲得很。可淨月大師知道,憐蕾的心很脆、或許一絲絲的踫觸就會碎裂。
憐蕾抱著輕舞深夜造訪,不用猜也知道一定是家有變故,這也令淨月大師的心提到了嗓子眼,原本以為會看到一個哭哭啼啼的怨婦、亦或是心如死灰的行尸走肉,可令淨月大師詫異的是,憐蕾身上竟然看不出一絲絲的傷感悲戚,淨月大師又怎能不奇怪?
問又怕勾起憐蕾的傷心事,淨月大師猶疑了一下,略一轉頭對著自家弟子了緣吩咐道︰「菜園的小屋有些雜亂,輕紅你去收拾一下!」
「師父,你又叫人家俗家名字,我叫了緣……」小尼姑嘟著嘴、嗔怪的看著淨月大師說道。漂亮清澈到黑白分明的眼楮鼓得圓圓的,大有要不是看在她是自家師父的面子上、就會拼命的架勢。自己師父總是勸自己還俗,哼!一定要半步不退的絕了她的念想!
「還有,師父,那屋子破到躺在床上,一抬頭就可以看見滿天星斗。莫……」了緣小尼姑吐了吐舌頭,改口道︰「憐蕾小姐身嬌體貴的如何受得了?要不,她住我的房間,我去那破屋子湊合湊合好了!」
了緣有些想不通憐蕾為何要自己找罪受。夫家不好,不是還有娘家嗎?顧家那麼大,就是下人住的估計也比自己的房間好上幾分,何苦呢?
什麼?與菩薩隔牆而眠,又怎睡得著?憐蕾心不由得苦笑了幾聲。小尼姑的善良她感激,可憐蕾還是寧可住哪破敗的小屋!
還有,莫天星的性子憐蕾是清楚的,就此作罷?那幾乎等同于白日做夢!也許,就會找上門來,還有田氏、顧憐惜……哎,她又怎敢因自己而擾了「桃塢庵」的清淨?看了看懷里酣睡的輕舞,憐蕾再次嘆了口氣,安靜的生活自己又何時可以得到?
「輕舞還小調皮得很,我怕她冒犯佛祖就罪過了。了緣師傅的好意憐蕾心領了,現在憐蕾有一屋可以遮身已經是心滿意足。輕舞睡熟了。憐蕾不方便起身,有勞小師傅幫忙收拾一二!」憐蕾對著眼前心思良善的小尼姑笑了笑,略微欠了欠身、禮貌的請求道。
「你這丫頭性子還是這麼倔,好吧!一早我就去找幾個修屋的泥水匠、修補一下屋頂。要是可以的話就再搭出一間廚房。輕舞還小,跟我們吃素怕是會耽誤長身子,你這做娘的就自己給她故弄點肉食……」
既然憐蕾堅持,淨月大師也舍不得違拗憐蕾的意願。做人難,做更難!憐蕾人生路本就走得夠艱辛的了,淨月大師實是不忍再添一點點的堵!
憐蕾愣了一下神,旋即感激的對著淨月大師笑了笑︰「出門有些急,身上也沒什麼銀子。不過好在今天買的首飾還在,明我就去換成現銀。大師不方便與男子打交道,我自己去雇些工匠就好!」
「呵呵,隨你、都隨你……」淨月大師笑著白了憐蕾一眼︰「人生有七苦,四惡,戀不得,痴不得,也怨不得。前世之因種今生之果,看開些吧!」淨月大師點到為止的勸道。
「看不開又能如何?大師放心,為了輕舞憐蕾會堅強的活著,咯咯……」憐蕾笑道。
說話間,了緣推門走了回來,稽了個首,說道︰「師父,憐蕾小姐,房間已經收拾好,被褥都是嶄新的,就是少了頂蚊帳,要是小姐不嫌棄可以先用了緣的!」
「嫌棄?小師傅以身侍佛不知道要比憐蕾干淨多少倍!輕舞怕蚊蟲,憐蕾就卻之不恭了。明憐蕾去街上買頂新的還與小師傅!」憐蕾笑了笑,抱著輕舞站起身,對著淨月大師點了點頭,跟在了緣身後走到後院的小屋。
將輕舞放在嶄新干爽的被褥之上,支好蚊帳,憐蕾將了緣送到了後院的小門之外。
看著月光映照下的碧綠菜畦,呼了幾口微涼卻清新的空氣,看了看透著微光「自己的小屋」憐蕾笑了笑。這平靜、安逸的生活,才是自己日思夜想的。
「莫郎,你說會去哪?花無病的驛館?」顧憐惜柔弱的偎在莫天星的懷里,柔聲問道。
「死了才好!哼、和離?痴人說夢!」莫天星由鼻翼中擠出一聲冷哼,冷冽的宛若三九寒風。
「憐惜,還是你最懂我莫天星,最疼我莫天星。這幾天讓你受委屈了,身子還舒服吧?」手勾住顧憐惜的下巴,輕柔的抬起顧憐惜的臉頰,輕薄的唇含住顧憐惜的紅潤的櫻唇。他知道她要問什麼,那正是自己不想也不能給她的,堵嘴?呵呵……莫天星心里陰笑了幾聲。
「嗯……我挺好的,莫郎……」顧憐惜打住話頭,她並不笨反而極是聰慧,莫天星的心她看得懂。手下意識的模了一下自己的肚皮,心里暗自嘆了口氣,為了他我也要爭上一爭。顧憐惜的眼角眯了眯,一抹陰翳透了出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