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們說呢?」二皇子看向臉明顯在抽動的方天書,嘴角上挑、挑出一抹冷笑。人貴在有自知之明,敬他、讓他也不過是看中他「兵部尚書」的名頭!希望這老狐狸是個真正的聰明人,二皇子已經沒有多余的精力與耐心、浪費在這虛與委蛇的「躲貓貓」中。
「二皇子,老臣認為‘千人逐兔,一人得之,諸人咸息’,立儲以息權爭、于社稷黎民都是好事。老臣懇請二皇子殿下,當仁不讓一爭儲君之位!」方天書暗嘆一口氣,不得不表明自己的態度。為自己、為方家、也為自己那做皇後的妹子趟一條明路出來。
老臉上隱現一絲苦笑,趟這趟渾水他有些不願。可自家妹子執掌六宮母儀天下,自己的外甥二皇子也算精明強干、早就對皇位生了覬覦之心,自己真的還有選擇嗎?事情或許在二皇子出生的那一刻就以注定。
「哦……」二皇子臉上露出一抹喜色,看見方天書臉上那一抹苦笑,二皇子微微搖了搖頭,「終是個狡詐有余、果敢不足的家伙」二皇子撇了撇嘴,有些不屑的想道。
「那麼,舅舅認為誰來起草這奏折比較合適?」自動忽略了方天書臉上的苦笑,二皇子一邊悠然的把玩著拇指上的白玉扳指,一邊看似漫不經心的問道,語氣中的輕謾之情仿佛自己說的只是芝麻大的小事罷了!
方天書頭一低,深深地埋于胸前,誰願意寫誰寫,自己決不能執筆就是!
「二皇子殿下,下官認為由王恩年大人執筆最為妥帖,身為御史大夫進言獻策本就是他分內職責,由他執筆倒也省卻了天下人的猜忌,當然這是下官的愚見,怎麼做二皇子殿下自是早已省得,金口定奪就好!」莫天星輯了一禮接口道。
附議與主謀的罪過還是有區別的、莫天星將這個黑鍋輕巧的扣在自己並看不上眼的「王御使」頭上。
「嘿嘿……」二皇子干笑了幾聲,手猛地停下轉動扳指的動作,微閉的眼瞼慢慢睜開,視線隱含著幾分凌厲劃過在場每一個人的臉,眼眸如星般深邃、深邃到你看不清里面蘊含的情緒、流于表面的只有淡淡的平靜。
莫天星略微的怔了怔,這就是上位者的氣勢?天下舍我其誰的霸氣?這一抹不經意間「王霸之氣」的流露,令莫天星心里小有嫉妒,心里有小有不甘升騰。他渴望權勢、渴望一聲號令、天下臣服那高高在上的感覺。可現實呢?他的力量終歸是軟弱的,可權勢這東西一經沾染、莫天星心里認為這一生自己已經沒有回頭路可走!
「舅舅,您老怎麼看?是否覺得王御使是合適的人選?」
「老臣覺得莫侍郎所提甚妙!」既然無法阻擋,方天書倒也不會做螳臂當車的傻事。二皇子呀!唉……希望你可以榮登大寶吧?否則,方家將不容于世!
「小李子,給王大人研墨,奏折也不需要遮掩,就寫︰國不可一日無君、儲位亦不可久懸不決,久之民心離散,于國之大統有悖。夫自認二皇子之才上可經天、下可緯地,經深思熟慮特懇請陛下……」
莫天星稍一愣神,旋即一抖袍服站了起來,走到太監小李子身邊,抓起筆架上的毛筆、舌忝了舌忝墨,在空白的奏折落款處簽下自己的姓名。事以避無可避,為何不拿來邀功表忠心?莫天星心里暗笑了幾聲。
眼角的肌肉抽了抽,莫天星眼中閃過一絲狠戾,抓起手邊的金獅鎮紙,用稍顯尖銳的尖角狠狠地砸在自己的額頭之上,瞬時、血花四濺。「君子不立危牆之側」,既然逼上梁山就要想好退路。有了這傷、他日也好解釋自己不過是被二皇子脅迫……
莫天星右手抬起,食指沾了點額頭上的血漬,在自己的名字上畫上了一個鮮血染就得「押」,很用力、以至于「收手不及」,在簽押處拖出一條稍顯凌亂地尾巴。
「太子殿下千歲、千千歲……」莫天星一撩袍服的下擺,雙膝跪倒在地,臉上掛滿謙卑而又稍顯諂媚的笑,將千歲之名呼得山響。
「額,嘿嘿……」二皇子愣了下神,淡淡的笑了笑,「莫侍郎,何須大禮參拜?不過本皇子今天心情不錯,莫侍郎可否願陪本皇子‘稻香園’一游?別的花都敗了,可本皇子的‘稻香園’玉帶河里的蓮花開得正盛,各位一會可有閑情前去一賞?」
站起身,一撫袍服上細碎的皺褶,美滋滋的學著父皇的樣子、手腕一抬、搭在搶步上前的小李子的手背上。畫風突轉、或許是二皇子過于著急臨摹君臨天下的風範,倒有些「畫虎不成反類犬」的滑稽。
與莫天星擦身而過的瞬間,二皇子壓低聲音說道︰「我最喜蓮之風骨,莫侍郎倒具備些……嘿嘿!」淺笑幾聲,二皇子背手率先走了出去。
「王大人,請原諒天星的坦率直言,既已同舟、就當共計,都拴在一條繩上,責任的大小何必看得太過分明?」趁著大家伙同是彎腰恭請二皇子先行的空檔,莫天星用滿是歉意的眼神看著臉色有些鐵青的王御使、說道。
「哼,我倒要恭喜莫侍郎這馬屁拍得可是真好!他日若是二皇子榮登大寶,莫侍郎可記首功!哼!」王御使壓低嗓音,有些惱怒的說道。
「彼此彼此……」莫天星打了個哈哈,「最是無情帝王家」,聖眷?那是‘可遠觀而不可褻玩乎’的虛無飄渺的東西,說是水中之月也一點也不為過。近了?你就會體會到那份聖眷里隱含的刺骨的陰寒。
如今的皇上,可以說是「竊兄」之位,名不正言不順,又好臉面。這份請立儲君的奏章不知道會引發帝王多大的火氣,莫天星笑了笑,一頓臭罵肯定是免不了的,可責罰呢?順了帝王的意,估計最多也就是雷聲大雨點小、草草了事罷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