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領,眼下要怎麼辦?」祠堂的後山牆處站立著兩道影子,一個黑巾蒙面的男子對著顧盼之抱了抱拳,請示道。他是窗邊那些箭手、也就是皇宮箭衛「龍鱗衛」的一名百夫長,他原本就是顧盼之的貼身護衛,顧盼之不知什麼原因被皇帝收入暗衛後,他自然而然的成了龍鱗衛的百夫長,由于這層關聯、他也是顧盼之較為信任的手下。
眉一蹙,沉吟了片刻,顧頌之說道︰「等等,請示一下陛下吧!畢竟這顧頌之也算重臣……僵持著,不要輕舉妄動!」聲音略抖、帶出些許的落寞。
「可是……陛下那……」百夫長有些擔憂的看著顧頌之,欲言又止!心里略略的為自己的「主子」有些不值。他曾經也為「主子」得到皇帝的信任而暗喜不已,僕以主貴、他發達了自己也可以就近攀個高枝……可現在呢?過得就像是個見不得光的耗子,他已經沒了再多的<奢望!
皇帝信任「主子」嗎?貌似是那樣的,可也只是信任罷了,他知道主子的鴻鵠之志,他要做國家的柱石,要做那一人之下萬人之上的權臣……在他看來,自家主子什麼都沒得到!
「去盯著點……」顧盼之有些倦怠的揮了揮手、沉聲說道。這個家、這個國家都輪不到自己拍板,顧盼之眼神一暗、心略有頹喪升騰。
「屬下告退……」百夫長抱了抱拳,手提著弓箭退回到自己守護的後窗邊。
略將雙手背後,顧盼之走回前門的顧家人之中。看著顧氏族人臉上的冷漠,沒來由的顧盼之覺得心有些冷,曾經的他顧家就是他的天,親眷們的每一次夸贊都會令他欣喜上好幾天,後來……皇帝陛下就是識人的伯樂,自己也願意用生命報答他的知遇之恩。
可不知從什麼時候開始,他臉上再也沒了笑容、心也變得毫無溫度,是他的索求越來越多了嗎?陛下明白他的需求嗎?自己是終于他的、要的再多也不會有不臣之心他懂嗎?
嘴角掛上一絲苦澀的笑,他不懂、他對自己已經生出了芥蒂!不然也不會逼著他卸了「文淵閣」大學士的半相之位!他在拼命攀爬仕途的過程中迷失了自己、在他抱怨陛下疏遠自己的同時,他也遺忘了當初那如鐵石般的忠誠……明白了卻晚了,嘆了口氣、自己看來要做一輩子「老鼠」、或許一直到死吧?
「退後……放下你們手里的箭……」憐蕾對著窗口的箭手吼道。她並不想將顧頌之如何,只要能抽身、他對她來說就是個路人,或許這輩子也不會有交集。
退後的只有顧家的護衛,窗口上那些箭手依舊搭箭于弦、不射亦不退半步。
「不是顧家的人?」憐蕾臉色連變,旋即又恢復正常。那個隱在幕後的大手她不願亦不敢提及,可她心里多少是有猜測得出的。單手拽過護衛頭領手里的腰刀,憐蕾深吸了幾口氣,勇氣攢足了、憐蕾一用力在顧頌之的胳膊上劃了一下,力氣不足、傷口不深、可確實是有血漬溢出。
被逼到這種境地,憐蕾的心也不自然的硬上了幾度,逼上梁山?那些英雄豪杰不也是被逼出來的嗎?怨只能怨自己命苦有這種父親吧!
抬手捂住胳膊上的傷口,顧頌之有些復雜的看著手持利刃的女兒,心中也是百味交雜,逼得自己的女兒弒父、怒中又帶著些許的慚愧……
「你們也看見了,我給你們十息考慮,每過一息我就會劃這顧尚書一刀,不要以為我不敢,現在是第一息……」說完憐蕾又在顧尚書的腿上劃了一刀……
「第二息……娘親離世憐蕾傷心欲絕,且身子骨弱,連走到你面前都會得到厭棄的眼神,你知道我的怨嗎?」。手中腰刀寒光一閃、顧頌之捂著胳膊傷口的手背一道血線 射而出。
「退還是不退……第三息……」憐蕾有些虛月兌,喘了幾口氣,手中的腰刀再次舉了起來。「娘親……」落下去的刀被懷中的輕舞伸手托住,憐蕾低頭見輕舞輕輕地對自己搖著頭。
「娘親,他們是不會退後的,可是他們應該沒有得到主子的命令也不敢放箭,用他擋著向外走,出了顧府、街道上人多了這個局也就破了……」
「啊……」憐蕾看著懷里的輕舞,有些錯愕!不過她說的是沒錯的!可將要邁步憐蕾又有些猶豫,真的能安全?她可以萬死、可輕舞不能傷半根寒毛……將輕舞遞給那名護衛頭領,憐蕾囑咐道︰「護好她,用生命……事後、我會答謝你的……」
「小的萬死也要護小姐周全……」護衛頭領愣了個神,略顯錯愕的看著憐蕾,他可以感受得出憐蕾眼中的拳拳信任,抱了抱拳,接過輕舞護在懷中……這本就是他的職責所在,邀功請賞的奢望他是不敢有的!
「押著他向前……」憐蕾淡然的對著叫小六的護衛吩咐道,手里的刀也毫不顧忌的擔在顧頌之另一側的脖頸之上。神情的緊張也略散去、一絲坦然掛在憐蕾唇間,仿似自己刀下的只是一個罪大惡極的混蛋。她認為他試圖傷害自己的輕舞,那他對她憐蕾來說就是個十惡不赦的罪人。
輕舞料想的並不錯,自己一伙前進幾步、那伙弓箭手也會隨之退後幾步,顧府的院子並不深,很快憐蕾遠遠地就可以看見顧府的大門,出了門口、街路上行人眾多,自己一行也就有了活下去的機會!
樹冠上,文思閑視線始終停駐在憐蕾的身上,她握刀的手小指略彎,與其他欣長的手指並在一起顯得有些扭曲的突兀。可看在文思閑眼中卻令他的眼神為之一暗,多年前那段不堪的往事躍然心頭,他知道為什麼一見憐蕾就有種似曾相識的感覺,為什麼一見之下就有種怦然心動的感覺,又為什麼他對戰清風喜歡憐蕾會那麼酸澀的譏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