程瑤意會到程微的威脅,自覺被深深侮辱了,很不甘心,趁著接連數位姑娘上場展示才藝氣氛漸漸松弛下來,與華貴妃打過招呼,來到程微身旁坐下。
「微表妹剛剛那一手投壺真是讓人驚嘆。」程瑤含笑看著程微。
按著談話的邏輯,程微該贊一句她的詩舞。
程微確實有了反應,漫不經心掃她一眼,吐出兩個字︰「謝謝。」
程瑤一窒。
完全不讓人好好說話怎麼辦?
「就是這種場合,投壺似乎不大合適……」程瑤欲言又止,美目流轉,掃一圈留意到這邊的姑娘們。
程微有些困惑︰「你是說她們看了會害怕?」
她問的直接,還帶了點不可思議,旁听的姑娘們可不干了。
誰害怕啊,投壺而已,又不是上戰場,她們好歹是學了騎馬射箭的貴女,有這麼慫嗎?
眾女瞄向程瑤,很是不悅。
程瑤嘴角笑意一僵。
她不大明白,程微一直不聰明,怎麼現在說話會挖坑了?
「我當然不是這個意思,只是有貴妃娘娘和太子在,還有這麼多位夫人看著,展示一番琴棋書畫更賞心悅目些,微表妹你說是不是這個道理?」
程微直直盯著程瑤,忽然笑了︰「我上場時卻沒想這麼多。今日小宴,本沒想到貴妃娘娘會讓我上場,連節目都沒準備呢,就是湊個熱鬧而已。哪里像孟姑娘精心準備。艷驚全場呢。」
這話一出,眾女臉色微變,看向程瑤的眼神古怪起來。
是啊。先不提她那兩首詩驚不驚艷,可這種場合,你身為貴妃娘娘的義女,出這麼大風頭要干嘛呢?難道還想跟著太子不成?
什麼?沒這個意思?既然沒這個意思,那這麼圖表現做什麼?難道純粹覺得把她們踩在腳底下有趣啊?這更可惡好不好!
在各色目光下,程瑤坐不住了,匆匆告了別。返回華貴妃那里坐著。
有那脾氣不大好的少女輕輕呸了一聲,好感爆棚問程微︰「程三姑娘,那真的是你遠方表姐啊?怎麼看著不大好相處的樣子?」
「以前沒見過。我也不大清楚呢。」
另一個少女湊上來,親熱挽住程微的手︰「哎呀,我就喜歡三姑娘這般實在人,以後咱們可要多親近親近。」
程微抿唇笑笑。
不擋著別人的路。可不就看著親近麼。
一場菊花宴。程微收獲了不少貴女們的好感,程瑤則隱隱激起了眾女嫉妒,不過她那兩首驚艷絕倫的詩還是迅速流傳開來。
「寧可枝頭抱香死,何曾吹落北風中……」韓止在床榻上喃喃念著,猛然起身,「母親,能寫出這樣詩句的姑娘,還看不出她的品性嗎?求您成全兒子吧!」
一看韓止起身。陶氏面色微變,按住他道︰「你快好好躺著。扯動了傷口,又該受罪了!」
韓止已是一頭的汗,靠著床頭歇了歇,拉住陶氏衣袖︰「母親,兒子自幼讀書習武,何曾貪玩過?十七年來,更是從未干過出格的事兒。兒子唯一的不孝,不過是情不自禁喜歡上一個好姑娘而已。母親,兒子明白,以往您不喜她是庶女出身,可是現在她已經是貴妃娘娘的義女,能夠配得上兒子了。」
說到這,韓止自嘲一笑︰「更何況,兒子未曾成親,通房就已經有孕在身。與趙侍郎府退親後,母親可見還有媒婆上門?」
這話刺到了陶氏的痛處︰「若不是你,若不是你……唉,我這是造了什麼孽!」
韓止一听有戲,忙牢牢抓住陶氏的手︰「母親,您就成全兒子吧,兒子就只有這麼一個心願而已。」
他本來就消瘦得厲害,前不久剛挨了打,臉色蒼白病弱,瞧著分外可憐。
陶氏一顆心哪里還能堅持得住,長長嘆一口氣,道︰「止兒,你是國公府世子,親事不是兒戲。就算母親同意,你祖父、祖母還有父親不見得會答應。你姑母回來時可是對你祖母說過的,程二姑娘品行不端——」
「母親!」韓止顯然很氣憤這種說法,咬了牙道,「您還不明白麼,瑤表妹一介庶女,姑母怎麼可能認可她?要說她有錯,不過是不會投胎罷了。母親,品行不端的人,能夠寫出那般詩句麼?」
陶氏被問得說不出話來。
韓止平復了一下情緒,正色道︰「母親,兒子知道,咱們家一直低調行事,和小姑有關——」
「這話是怎麼說的!」陶氏面色大變,「你這孩子,快別說胡話了。」
「兒子小時候听到了。」韓止平靜道,「當年祖父和父親掌著兵馬,犯了皇上忌諱。小姑傾城國色,犯了貴妃娘娘忌諱。母親,若是兒子娶了貴妃娘娘的義女,這不是好事麼?您就幫幫兒子,去和祖母他們求求情吧。」
見陶氏沉吟,韓止心一橫道︰「母親,兒子如今的名聲,想娶高門貴女是難了。您若是不幫兒子,那兒子便守著盼盼所生的孩子了此殘生吧。若是祖父他們不喜,就把世子之位讓給二弟好了——」
「住口!」陶氏氣得渾身發抖,「你竟敢這麼想,可對得起你父親與我?」
「母親,兒子願意當一個好兒子。可若不能娶瑤表妹為妻,兒子將了無生趣,您真的忍心看著兒子這樣嗎?」。
「讓我好好想一想……」陶氏轉身走了,腳步有些踉蹌。
韓止抬手按住心口,疲憊閉上了眼楮,嘴角卻翹了起來。
三日後,昌慶帝賜婚華貴妃義女與衛國公世子的消息傳遍了京城。
名花有主,讓重陽節那日見識到孟霄姑娘才華橫溢的貴女們松了一口氣的同時,懷仁伯府中,韓氏卻暴跳如雷。
她一把抓起茶蠱,狠狠擲在地上,幾乎是在怒吼︰「居然會賜婚,居然會賜婚!不行,微兒,你陪我回一趟國公府,我要問一問你大舅,他們是糊涂了不成!」
程微抽出手來,搖頭︰「我不去。母親,您也知道是賜婚,就算回外祖家問了又如何?再者說,止表哥不是一直對她情有獨鐘嗎,兩個人成了親,說不定還少弄出些事來。」
「你知道什麼!」韓氏咬牙切齒。
她想說那小賤人早已不是完璧,可一想與之有了私情的正是自己佷子,既不能對未出閣的女兒說,又不能對外人說,頓時有種啞巴吃黃連的感覺。
「罷了,你不去,我自己去!」韓氏鐵青著臉揚長而去。(未完待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