晨起,紫菱正給華槿的手換藥,拆了布條,就看到她手心血肉模糊的,很是心疼︰「小姐也真是的,有什麼事不能跟奴婢好好說,偏要把自己弄成這樣……昨兒還去東跨院玩了一晚上,幸好沒二爺連湯鍋都不讓您靠近,要不然踫了水,這手可就更難好了。」
華槿笑了笑,不以為意︰「不礙事的……傷疤再大,時間久了也會好的。」
就像前世那些不堪的事一樣,時間久了,她也會漸漸忘的……人總不能一直活在的。
紫菱听了直嘆氣︰「幸好您昨夜遮掩的好,沒被老,不然這會兒還不知道怎麼說您呢。」
華槿一笑而過,抬起頭看向炭盆邊的紫藍,她正一針一線地縫著什麼,華槿便問她︰「天這麼冷,紫藍在做什麼?」
紫藍站起身回她︰「奴婢給小姐做個暖手套,您戴上也能把手上的傷給遮了去。」
華槿朝她招了招手︰「拿我看看。」
紫藍走,彎腰把做好一半的暖手套給她看。
是用水獺皮做的,上面繡了幾朵紅梅,針腳細密整齊,配色得當……華槿神色微閃,笑了一下就把它遞回給紫藍,若有若無地嘆了一句︰「你繡藝倒是比我好。」
手也包扎好了,華槿便站起來說︰「該去給祖母請安了。」
紫菱邊把藥匣子放回博古架上,邊跟她說︰「雪還下著呢,老讓您不必去請安了。」
華槿想到手上還有傷,被祖母了又得一番說教,便笑了笑,也沒有勉強,轉身去了書房。
紫藍卻覺得小姐看了暖手套不大高興,又想到小姐剛醒那會兒讓她把屋里的梅花都扯下去,還說往後都不要在屋里擺梅,而她還擅作主張在手套上繡紅梅……
她連忙拿過線簍里的剪子,把剛剛繡好了一半的紅梅線全給剪了,改繡了與小姐名字相符的木槿花。
………………
華老听到華枚回來了,很是吃驚︰「怎麼這當口回來了,昨兒不是派人送信說雪大,要在範府多待幾天嗎?」。
楊嬤嬤也不知道緣由,只能問來回稟的丫鬟︰「可也一起回來了?」
小丫鬟搖了搖頭︰「只五小姐一人回來了,這會兒去了姨娘房里。」
華老覺得這很不尋常,一家子一同,怎麼獨獨她一人回來了,她跟丫鬟說︰「去把五小姐請。」
小丫鬟諾諾地應是,去到青梨院就听到五小姐正在姨娘房里哭,她身邊的丫鬟菊青就站門口。
她也不敢貿然進去請,就跟菊青說話︰「菊青,五小姐這是怎麼了,大冷天的,怎麼哭得這麼傷心?」
菊青是華枚房里的大丫鬟,而她只是個府里打雜的小丫頭,菊青就懶得跟她說,「小姐的事豈是我們能隨便議論的,做好自己的本分就是了。」
無緣無故被訓斥了一番,小丫鬟就覺得有些委屈,低著頭,小聲地說︰「我也不是有意要問的……我老听說五小姐回來了,特地讓我來請五小姐。」
她想到菊青高高在上的樣子也不想待在這兒受氣了,抬起頭說︰「我已經把話帶給了,就不再這兒多留了。等五小姐出來了,麻煩跟五小姐說一聲,也免得老久等。」
菊青原本以為她只是閑著無聊閑話的,沒想到竟然是來給老傳話的,態度立刻就柔和了許多,「勞煩妹妹了,我待會兒就帶五小姐。」
小丫鬟抿了抿唇,也沒跟她多說什麼,就轉身走了。
她是回事處專門負責遞話的小丫鬟,別處的丫鬟見了她,都愛跟她打听事情,她在府里的人緣也還算可以,偶爾也能跟一些主子身邊貼身伺候的人說上話。
譬如木芙就是其中一個,木芙通曉一些藥理,她弟妹有什麼小毛病,她都會去找木芙要偏方,久而久之兩人的關系也還過得去。
剛踏出青梨院的門,就看到木芙從石橋上經過,她連忙在後面喊住了她︰「木芙。」
她年齡跟木芙差不多,性子又十分乖巧,對她們這些二等丫鬟也是十分恭敬的,木芙也挺喜歡她的性子的,就停下腳步來等她,等她小跑了,木芙便問她︰「天兒又冷了,可是你弟妹又有哪里不舒服了?」
小丫鬟名喚夕秋,是這兩年才被賣進來的,各房看她長得不夠水靈,都沒要她,她這才在回事處混了個遞話的差事。
夕秋笑眯眯地搖頭︰「他們很好,還要多謝這麼幫我。」木芙不以為意地笑,夕秋看了一下她手里捧著的東西,就問她︰「這是要給四小姐送狐皮嗎?這麼好的狐皮是哪兒買來的?」
四小姐得老和老爺寵愛,吃用都比旁的小姐好一些,老偶爾還會拿了私房銀子給四小姐添置一些東西,她們也都見怪不怪了。
木芙笑著說︰「這哪兒是買的,是霖二爺去浙江給小姐帶回來的。他知道小姐懼冷,就讓我們拿這些狐皮給她多做幾件冬衣。」
夕秋面上露出羨慕之色來︰「霖二爺對四小姐可真好,你們這些在跟前伺候的也跟著漲了臉。」她低下頭,小聲地說︰「不像我,天天在回事處待著,也討不到什麼好,連給老遞個話也要被人甩臉色……」
木芙听了就問她︰「你給老遞話還有人敢給你臉色看?府里誰這麼大膽兒?」
夕秋也沒瞞著她的意思,「是五小姐身邊的菊青。我奉老的命請五小姐去禧寧堂,去到青梨院的時候,就听到五小姐在郭姨娘屋子里哭,就多問了幾句,就被菊青呵斥……」
她嘆了口氣,「說起來也是我身份低微,沒什麼資格問起五小姐。」
說完後,她臉上又揚起笑容來,「我也就是覺得有些委屈想跟人說說話,沒什麼事兒的。謝謝木芙肯停下來听我嘮叨。我還得去回事處回嬤嬤話,就不耽擱了。」笑著朝木芙揮了揮手,就小跑著離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