紫菱完全沒想到華槿會突然來這麼一招,要知道小姐以前可從來不會計較這些銀子的,只要是喜歡的東西,都會讓她們買下來……這會兒卻像是跟店家杠上了,一點兒也不像是小姐的風格。
不單是紫菱,就連古玩店的店家也被搞懵了。
他看這小姐穿著華貴,氣度非凡,料想必定是大戶人家出來有錢的主兒,本想著能小賺一筆,沒想到她一眼看穿了他的計謀不說,還在店里嚷嚷……
不都說大戶人家的小姐最注重名聲嗎,怎麼到了她這兒就不一樣了?
非但吝嗇不說,還跟個山野村婦一樣無理取鬧……他真後悔接了這麼個客人。
但她說的沒錯,那幅畫確實是贗品,可也沒她說的這麼差啊……事情鬧大了對他沒好處。
他只能堆著笑給華槿道歉︰「姑女乃女乃,咱有話好好說,我.+du.這兒還要做生意呢不是?」
他朝紫菱使眼色,示意她上前安撫,紫菱自個兒都沒弄懂小姐葫蘆里賣什麼藥,當然不敢出言相勸,環著手站在華槿身旁,目不斜視。
華槿也沉默不語,但明顯能看出面上余怒未消。
店家頓時急了,伸手抓住華槿手里的畫兒,順勢把華槿拉到一旁,賠笑道︰「姑女乃女乃,是我的不是,我這廂給您賠禮了還不成……這畫兒您若真想要,我就這個數給您。」他朝華槿豎一根手指。
華槿低頭看著腳下的繡花鞋不語,店家頭都大了。比了個八十兩的手勢,試探性問她︰「那這個數?」
華槿抬起頭,看著店外來往的商客,許是臘八剛過的緣故,街上行人倒是不少,因天氣寒冷,個個不是壓低帽沿,就是攏著錦衣,又或是搓手哈氣……像她們這種年紀的小姐倒沒看到幾個。
難怪店家會覺得她好糊弄……
見華槿還不動容,店家咬了咬牙。大有豁出去的模樣說︰「那七十兩……」他態度決絕地抽華槿手里的畫兒︰「再低我也不賣了!」
華槿一把搶了回來。遞給紫菱︰「給他七十兩。」
紫菱掏了銀子給他,等出了鋪子大門,她就很疑惑地問華槿︰「小姐不是說這畫是贗品,為何還要花銀子買下來?」
而且還砍得這麼狠……五百兩砍到七十兩。簡直黑到不行!
更重要的是。小姐何時會干這種掉身價的事兒了……跟人砍價。簡直都不像小姐了。
華槿看出紫菱的疑惑,笑著說︰「三不是總教導我要持家有道?我可不想花這麼多冤枉錢……有那銀子給他,倒不如留來賞給你們。還能換你們一聲謝。」
難道七十兩買了個贗品就不是花冤枉錢了嗎?紫菱小聲地嘀咕……
華槿笑了笑說︰「我听說松鳴院養了只小白狐,這畫兒正好可以拿來犒賞二哥。」
小姐這話的意思是,要拿著贗品的畫兒去換二爺的小白狐?
紫菱嘴角抽了抽︰「二爺能信嗎?」。
二爺書畫上的造詣可比小姐高……小姐一眼都能看出來是次品,二爺又怎麼可能會看不出來。
華槿笑得無辜︰「我也沒要他信……只是覺著二哥書房那副《戒懶文》掛太久了,是時候換一幅新的了。」
敢情你還不止想換小白狐,還想拿二爺的《戒懶文》真跡啊?
紫菱覺著小姐不生在商賈家實在太可惜了,敢這麼理直氣壯地坑人,還真不是一般人能干出來的事兒。
話又說回來,小姐有心思搗鼓這些,是不是說明她以前的活力又回來了?
自從小姐落水以後,整個人都變得沉默寡言起來,有很多事都不願跟她們說了……說實話,她還真有點擔心。
不過現在看來,小姐還是原來的小姐,她也就放心了……
華槿吩咐紫菱︰「你留在這,把畫拿給店家裱好,等會兒三姐她們來了,就跟她們說我在酒樓等她們。」
她覺得華杋她們也沒這麼快逛完,倒不如先去見了月娘再說。
紫菱恭敬地應是,華槿輕聲跟月娘說︰「帶他來見我。」
月娘輕聲應是,引華槿去了茶樓,他們在一間敞亮的廂房見面。
月娘夫家姓顧,叫顧仲岩,是京畿一個小學堂里的教書先生,月銀不多,養家糊口都有些勉強……要不然也不會讓月娘出來了。
他四十多歲的年紀,穿著藏藍色錦袍,比起月娘,身子骨就顯得有些單薄了……他拱手給華槿行禮︰「虧小姐賞賤內一口飯吃,小人真是感激不盡。」
他已經听月娘說過華槿了,說她待下溫和,為人十分寬厚,是位難得的好主子……
華槿說︰「先生客氣了,月娘肯屈身到我手底下做事,該是我跟先生道謝才是。」
月娘這樣懂功夫,又會算賬的,隨便去哪戶人家都會有人要,華槿覺著自己是賺了。
顧仲岩卻笑著說︰「小姐有所不知,賤內性子太過耿直,不討人喜歡,以前去過許多戶人家都被趕出來了,要不然也不會淪落到武館伙房做事了。小姐您是心善才留下她的……賤內都與我說了,小姐來找我,是想跟我打听事情?」
華槿點頭,讓月娘到廂房外面守著,順帶望風,若華杋等人來了就立刻進來回稟她。
月娘本想听听小姐跟自己說了什麼的,但如今看來,小姐是有意支開她了……小姐的命令她也不好違抗,只能到廂房門口望風了。
顧仲岩說︰「我雖是個教書先生,但教得不過是些黃毛小子,從他們口中也探听不到什麼消息,怕是要讓小姐失望了……」
他認為華槿會想到來找她,必定是打听那些不方便問人的東西,譬如查什麼人的家世,那些道听途說的把柄……總之就是閨閣小姐常玩的把戲。
他覺著自己的幫不了她的……
華槿知道他有所誤會,笑了笑說︰「我是听說您以前在靳都御使府做過幾年的幕僚,想跟您打听一件幾年前的事。」
顧仲岩有些吃驚︰「小姐怎麼會知道這事?」他在靳府做過幕僚的事就連月娘都沒告訴過,這華四小姐是怎麼知道的?
他不由得問︰「您想打听什麼?」(未完待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