事情月兌離了預計的軌道,華槿站在房里走也不是,留也不是。
二哥也真是的,好端端找大師下棋做什麼,他不可能猜不到她找大師有正事要說啊。
還這樣由著性子胡來,搞得她不知道該如何開口了……華槿心里把他罵了不下百遍。
正待她躊躇之際,慧明大師就抬起頭看了她一眼,淡淡道︰「女娃子,這兒沒你什麼事,先出去吧。」
他是沒什麼事,可她有事啊!
不過既然大師都這麼說,她也只能認命了,將茶具擱在一旁的小幾上,有些沮喪地退了出去。
走出房門,就看到池晏背著手,靜靜地站在門外……華槿想了想,還是上前跟他打了聲招呼︰「池。」
池晏轉過身,看著眼前像條閹了的芭蕉似得女子,輕輕地笑了一下,「別沮喪了,我請你喝茶。」
華槿沒反應,微微愣住了……她哪里知道他好端端請她喝什麼茶。
橙黃的燈光照得她整張小臉都紅彤彤的,上次在普濟寺的時候,她穿著十分厚重,而且還拿著暖爐,丫鬟還勸她回房,她應當是懼冷的吧?
他指了指西側的廂房︰「上次你請我,這次換我請你。」
他率先往那里走去,華槿也只能提步跟上……卻還是忍不住回過頭看了一眼華杋所在的廂房,池晏似看出她的想法,回過頭與她說︰「我讓吟風把你的婢女叫進來陪她了。你不必擔心。」
華槿也不知道大半夜跟他去喝茶對不對,但還是鬼使神差地跟他走了。
去的是西廂,華槿猜想他與大師住在一處,屋內的布置很簡單,一眼望也沒什麼特別的,唯獨引起她注意的是房里的四個炭盆,皆燒得很旺,一走進去就能感覺到一股暖氣涌了。
華槿想到外界傳他體弱多病,看來也並非全是假的,就沖著這比別屋多出幾倍的炭盆。她就可以斷定。他跟她一樣是畏寒的體質。
至于畏寒畏到什麼程度,還另說……
他先上了座,指了指對面的位子,讓華槿坐︰「你大舅母為了招待我們。也是費了好一番心思。知道我不喜歡繁七雜八的屋子。就特地讓人把屋內的陳設都撤了,只留下這些必要之物……」
原來是大舅母的手筆,難怪考慮得這麼周到……她剛剛還在大師房里聞到了檀香的味道。這是大多數出家人都喜歡的一種香,也算是十分有心了。
池晏喊了吟風進來,跟華槿介紹︰「他是我身邊的小廝,叫吟風,你在普濟寺應該見過。」
好端端給她介紹小廝做什麼,華槿低著頭沒說話。
池晏吩咐吟風︰「去茶房拿一套茶具和涌溪火青茶來。」
吟風听命出去了,池晏跟華槿說︰「這涌溪火青雖是民間貢奉的茶,卻也有其他茶無法比擬的功效……它能明目清心,提神解乏,很適合你。」
華槿很想說,她其實不愛喝茶,什麼茶在她嘴里味道也差不多,但看到他真誠實意,也不忍心拂了他的意,就點了點頭。
沒一會兒功夫吟風就端了托盤進來了,池晏親手接了,卻不是用茶壺泡,而是直接丟了兩撮茶葉進汝窯瓷杯里,拿開水沖泡。
半響,他把沖好的茶遞給華槿,示意她嘗嘗。
這雕了青花的瓷杯足有中指高,杯口比拳頭還大,這樣喝茶,也算得上是牛飲了……華槿從來沒試過,但還是接了,她看到杯中沖泡開的茶葉如同蘭花綻放般好看,水色杏黃明亮,她湊近嘴邊,輕呷了一口,倒是難得的味濃甘爽,伴有清淡的茶香。
華槿抬起頭來看他,輕聲說︰「還不錯。」
池晏注意到她神情至始至終都是淡淡的,料想也不是特別喜歡,就笑了一下,說︰「華四小姐平素不愛喝茶?」
除此之外,他想不到別的可能……這茶比一般的茶甘苦,他放得茶葉也略多些,沖泡的時間也特意久了些,以達到濃茶解乏的目的。
而她喝起來卻是連眉頭都不皺一下,實在出人意料。
沒想到被他看出來了……華槿笑了笑說︰「倒也算不上,只是不懂品茗罷了。」
池晏點了點頭,若有所思,兩人就這樣默默無言地坐了一盞茶功夫,池晏才開口問她︰「你適才是在替你母親的事擔心?」
華槿嗯了一聲,苦笑道︰「本想請大師替母親看病,卻沒想到二哥會拉著大師下棋……倒是要辜負你的一番好意了。」
臨走前他還特地提醒過他,如今卻成了這副局面。
池晏看著她,輕輕地笑了︰「這事你就不必費心了,你二哥聰慧過人,他自有法子讓大師出手。」
華槿一愣,不明白他這話是什麼意思。
她連找大師做什麼都沒告訴二哥,二哥又怎麼可能猜得到。
池晏看她一臉茫然的樣子,就覺得有趣,「萬變不離其宗,只要模對了大師的性子,其他的就好辦了。」他輕聲說道。
他的意思是,二哥有辦法讓慧明大師答應她的要求?
不是說大師脾氣古怪,不好相與嗎?她有些懷疑。
池晏沒有多解釋什麼,華槿也不好再問,覺得在這待得有些久了,就起身跟她告辭︰「多謝的茶,我三姐恐怕等急了,我得先了。」
孤男寡女共處一室,還是在大半夜,傳出去對她名聲也不好,池晏也不敢多留,親自送她出了門,看著她進了華三小姐所在的次間,才轉身關了門。
華槿已經出去很久了,華杋等得都有些不耐煩了,華槿進來的時候,華杋就冷冷地看著她,「去哪兒去了這麼久?」說去茶房手里也沒拿茶,剛剛她還特地讓香芹去茶房看了,根本就沒人。
華槿看華杋這副不高興的樣子,只能扯謊︰「給大師端了杯茶,還說了一會兒話……二哥在與大師下棋,我這才回來了。」
她下意識相信了池晏的話,跟華杋說︰「三姐,我們吧,母親的事,我與大師說過了。」(未完待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