華霖生辰是在五月,池曜讓小廝把畫收進了庫房,很快就把這事拋到了腦後。
轉眼就到了二月,華楠馬上就要參加春闈了,二房全部人連帶華老都替他感到緊張。
年後一個多月他都把自己關在書房里讀書,就連郭姨娘母女去了,他也讓小廝打發走。
夫子曾與他說,舉業之人最忌心浮氣躁,他讀書的時候,最不喜歡被人打擾了。
姨娘和妹妹每次,都要跟他說,一定要考上好為華府增光雲雲,他听得耳朵都起繭子了,心里不免生出幾分厭惡來……
科舉這種事,可不是光憑她們整日念叨就能成的,他沒日沒夜地讀書已經很累了,實在沒心力再應付姨娘她們了。
華楠不願見她們,郭姨娘母女心里雖然失落,但也為華楠的刻苦高興,看來他考中貢士是指日可待的事了……以至于她見了人就宣揚華楠有多聰明刻苦,與郭姨娘來往過的人,幾乎都知道,她有個將要參加春闈的。
華楠也漸漸听到了一點風聲,氣得怒火中燒,當晚就去了郭姨娘的院子里,高聲與她說︰「姨娘,你能不能不這麼多事啊!我就要參加科考了,你卻這樣到處宣揚我在府讀書的事,就連我同窗听到,都來笑話我……參加春闈的學子,又有哪個不是寒窗苦讀的,怎麼偏偏到了我這卻成了有多自豪的事了!萬一我不幸落了,那他們還不得恥笑死我!」
郭姨娘並沒覺得自己四處說的事有哪里不對。她自過了年就很少見到,此刻主動找她,她臉上露出喜色來,拉著他到房里坐。
華楠一把甩開她的手,「我說的話你听到沒有,別再到處宣揚我的事了!」
郭姨娘訕訕地收回頭,低聲說︰「娘以後不說就是了,你何必生這麼大的氣,都是要參加科考的人了,隨便動氣可不好。」
她笑著朝華楠走了。挽著他的手說︰「娘做了你愛吃的芙蓉糕。你進來吃一些吧……娘已經許久都沒和你好好說話了,今日你來了,就陪娘多待一會兒。過幾日就要春闈了,娘都還沒問你準備得如何了……」
郭姨娘分明應得不咸不淡。華楠多少也知道她的性子。肯定是沒放在心上的!
他將手從郭姨娘那兒抽了出來。大聲說︰「姨娘,我跟你說正事,你到底听進去沒有!」
說的十分大聲。一旁的丫鬟都有些驚呆了,郭姨娘只能點了點頭,說︰「知道了,知道了!娘以後都不說了!」
她無奈道︰「你一來就跟娘生氣,可別氣壞了身子。」
讓他到房里去坐,華楠靜靜地看了她一會兒,淡淡道︰「不了,我還想回房溫習一下八股文。」他轉身就要走。
不知為何,看到的冷漠,郭姨娘心有些疼,但想到他科考十分辛苦,她也不敢責怪他什麼,只在他後面,輕輕地跟他說︰「那你好好溫習,娘就不留你了。」
華楠腳步頓了頓,轉過頭看了郭姨娘一眼……她神色前所未有的低落,他動了動嘴唇,想說點什麼,卻最終什麼也沒說就轉身離開了。
郭姨娘站在房門口,呆呆地看了的背影好一會兒,才轉身進房。
又過了幾日,劉家的彩禮送了,一千兩禮金,加上三十擔其他東西。
範老拿著劉家的禮單,眉眼都笑彎了,她跟一眾小輩說︰「當初榆姐兒出嫁,梁家也才給了八百兩禮金,三十幾擔東西,杺姐兒如今彩禮竟比榆姐兒還多,可見劉家對杺姐兒十分重視。」
為了不顯華老厚此薄彼,華杺也不能壓榆姐兒一截,宋氏只給華杺準備了五十擔的嫁妝,這會兒劉家就送了三十擔來,她覺得嫁妝可能要加了,就問老的意思︰「劉家這麼重視杺姐兒,兒媳覺得杺姐兒的嫁妝可能要加了……」
華老也知道她顧忌什麼,就說︰「那就再加十擔,跟榆姐兒一樣好了……至于劉家彩禮多,你就多選幾樣值錢的添進去,這樣也不算我們華家失禮了。」
宋氏點頭稱是,她商賈出身,娘家十分富裕,杺姐兒的嫁妝還是拿得出手的。
華枚听到華杺嫁妝跟華榆一樣,心里就有些不舒服……二姐就算養在嫡母的膝下,充其量也不過是個庶女,嫁妝竟然都比上長房正宗的嫡親大小姐了。
她暗暗與郭姨娘說︰「等我出嫁的時候,祖母若是不給我六十擔的嫁妝,我肯定去父親面前說!」
一來華銓官階比不得華釗,二來華枚自打出生就是庶女,郭姨娘覺得華老就算再寵愛她,也不可能給她六十擔的嫁妝……
「內宅嫁娶之事向來都是老做主,你就算告到你父親那兒,也不頂什麼事。」
她安慰女兒︰「不過你放心,等真到了你出嫁那日,娘一定會盡力替你爭取,即便不能在數量上壓倒你二姐,娘也會讓你嫁得風風光光。」
華枚听到郭姨娘這麼說,就不大高興,小聲嘀咕道︰「祖母就是偏心,華杺嫁還不知道怎麼樣呢,就先在娘家巴結她了……萬一華杺以後過得不好,我看祖母要怎麼哭去!」
郭姨娘臉色微變,輕輕捂住了華枚的嘴,「這話可不能亂說,讓人听見了捅到老太太面前,你又得被老太太訓斥了。」
她們還在禧寧堂的廡廊下,四周都是老太太的人,可不能讓人拿了把柄。
「華杺的事只怕已成定局了,我們也別在這討老太太不快了,有什麼話我們母女兩回院子,關起房門再說。」
讓華枚跟她回青梨院去,華枚聳了聳肩,對著華老房門的方向翻了個白眼,邊走邊說︰「母親要給華杺加嫁妝,我們也就不必給她這麼好的添箱了吧?我房里還有個只用過一次的銀簪,就送這個給她好了。反正她有母親相幫,也不會在意這些!」(未完待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