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木炭,你願意陪我賭這一場嗎?」他突然神情古怪地瞪著她。
「賭!吧麼不賭!」她想都不想就用力點頭,只不過點完頭仍忍不住在喉間低聲曝嚅道︰「只是你跑路時,可別忘了帶我。」
她這副可愛勁,惹笑了顧行朗,他深深地看了她一眼,突然用手指抬起了她俏皮的小下巴,讓她的臉蛋兒能正對他的俊臉,近乎囈語的道︰「我這次東山再起,還有一個希望……」
這這這……這明明是少爺調戲婢女的橋段,這種調情攻勢用在她這個前世今生都是黃花大閨女的女孩兒身上,實在是太刺激了!穆探花的心撲通直跳,雙腮微紅,幾乎不敢直視他的眼神,緊張又期待著他會不會有下一步動作。
他的希望是要與她這個那個嗎?接下來會不會吻她呢?會是溫柔的蜻蜓點水,還是激情的法式舌吻呢?天啊天啊,她的心髒快受不了了……
就在她快被自己的想象逼瘋時,顧行朗突然一本正經地道︰「我的希望便是,把你臉上這條丑死了的疤痕給去掉!」
穆探花像是瞬間被人潑了盆冰水,整個人呆住。「就這樣?」
「就這樣。」他不解地回望她。
「你沒有要這個這個、那個那個?」幾個字她說得像從牙縫里逼出來似的,小臉也不自覺微微抽搐。
「哪個?」對于她奇特的反應,顧行朗納悶地皺眉。
「沒有,算了。」穆探花拍開了他的狼爪,突然陰著小臉氣呼呼地轉身離開。
他莫名其妙地看著她,突然眉頭一揚,露出一個奇特的笑容。「這小木炭生起氣來,越來越可愛了啊……」
如果說,那種表面裝得很和善卻心存惡念的人,被稱為披著羊皮的狼,那麼像顧行朗這種表面荒yin無道內心卻是個呆頭鵝的,只能說是披著狼皮的豬了。
穆探花因為他的不解風情偷偷在心里罵了他八百多遍,最後還只是能接受他的感情世界根本還沒開竅的事實,她這朵含苞待放的鮮花在他旁邊搖來晃去,他的辣手都伸過來了,就是不肯摧一下花。
對,她承認,她無可救藥的愛上他了,只是這愛情從什麼時候開始,她也說不上來,反正她原本與他的相處,就有那麼一絲曖昧,否則她為什麼要任勞任怨跟在他身邊,忍受他的臭脾氣,甚至還要撩下去陪他豪賭一番?
如果這不是愛情,她都不知道怎麼說服自己繼續無怨無悔的付出了。
可是這男人雖然花名在外,還花了一萬兩買下花魁的初夜,事實上卻沒有真正愛過什麼女人。或許她表現情感的方式也有些隱晦,所以兩人就一直停留在打情罵俏的曖昧階段,他應該也從來沒想過自己對她的情感,是不是愛吧?
不過穆探花也不著急,反正來日方長,她就不信他會一直呆下去,頂多最後出大絕招來個霸王硬上弓,至少她得到了他的人啊,哈哈哈哈哈……
「小木炭,你看著天在傻笑什麼呢?」顧行朗在一旁納悶地看著這個小婢女犯傻,她看著遠方那閃爍逼人的目光,讓他都有種自己會被她吃掉的錯覺。
「啊?沒什麼。」穆探花只顧著自己幻想,被他這麼一喚嚇了一跳,等到回過神來直視他的眼,又想起方才自己少女心的幻想,不禁心虛地別開眼。
「真的沒有?」她奇特的反應,反而大大的勾起了他的好奇心,他朝她靠近了些,想仔細觀察她的表情。
「我我我……」她靈機一動,干笑道︰「我在想你要的布樣花色嘛!」
從顧行朗拿到資金之後,已然一個月過去了,在他一方面暗地里大量采購棉花的同時,另一方面也打算低調地做起賣布的老本行。畢竟他投資期貨的收益也要到明年才能明朗,而這里還有好多張嘴要靠他吃飯,所以他便從自己最熟悉的行業入手。
為了避免顧家打壓,幕後操控整個生意的是顧行朗,明面上卻是由穆探花出頭。因為他某次意外發現她做的布樣,那花樣之新奇令他眼楮一亮,于是他便要她多想些,由他投入生產,他自有辦法銷售出去。
對于穆探花而言,設計布樣不過小事一樁,之前她在京城街頭販賣織品時,就受到廣大歡迎,只是礙于經費無法做大,現在有了顧行朗這個財大氣粗的金光黨撐腰,她自然要將所長發揮得淋灕盡致。
成功的轉移了顧行朗的注意力,她索性把話題放到了她最近的成果之上。「我已經完成一些花樣了,我拿給你看。」說到專業,她變得興致勃勃,七手八腳的由一旁拖來一個大木箱,從里頭先拿出一份布樣圖。
「這只黃色的動物……是狗嗎?」顧行朗橫看豎看,都覺得這圖樣奇怪得很。
「這叫皮卡丘,它是……呃,是一種想象出來的動物,在我老家很受歡迎,別看它可愛,當它生氣起來,可是會電得你吱吱叫。」穆探花喜孜孜的獻寶。
電得他吱吱叫?這說法相當新鮮,他卻很不以為然,他不覺得這只看起來他一腳就能踢飛的黃色奇怪動物有什麼殺傷力,不過它看起來確實很是可愛,她也算是創意十足,像他,就從來沒想過把除了老虎和鷹之外的動物放進布樣里,而且還有模有樣的。
「還有,這是小叮當,這是米老鼠,這是加菲貓……」她將布樣圖一件一件從木箱里拿出來,這些都是她的最愛呢!
「原來動物還可以做這麼多改變。」他沉吟著點點頭,算是接受了這新潮的想法。瞧她的木箱像百寶箱一樣,他的目光不由得移了過去,好奇地自個兒取出了另一份布樣圖。「那這個呢?這女人的發式好特別,為什麼一張臉要那麼多顏色?」
他若有所思地舉高了手上的布樣,凝目注視著。
「這你就不懂了,這可是安迪沃荷的普普風,這種利用普羅百姓常見的素材大量復制的風格,很容易就讓一般人所接受,大家可以用自己想要的圖案,印或繡在門簾啦、屏風啦、衣服啦、內褲等等,那有多特別?你想想,如果每個人都穿著上頭印滿皇上的衣服,保證皇上的印象會像洗腦一樣,一下子風靡全城,受人景仰的程度保證暴增百倍啊!」穆探花很認真地解釋著。
「皇上應該不會希望自己的圖像被印在內褲上……」光是想象那畫面,顧行朗表情就有些詭異,他听得似懂非懂,不過稍微消化了下她的話,還是能抓到些精髓,突然覺得她的創意絕妙。「但你提出的什麼普普風,確實有它的道理,這種布料的花樣既然取自大眾,當然很容易融入百姓之中,我們也許可以接受特別的委托,為特別的人制造特別的圖樣。」
「少爺你還挺有生意頭腦的嘛!」瞧他一下子就舉一反三,她有些佩服。「像你看到的這個女人,叫做瑪麗蓮夢露,她被用在普普風上,就是不敗的款式啊,大家可愛著呢!」
「瑪麗蓮夢露?听起來像什麼恢復內力的丹藥。」顧行朗皺眉。
「你實在太老土了,瑪麗蓮夢露在我家鄉可是萬年性感女神呢!」穆探花有些不服氣地指著布樣上的頭像。
取這種丹藥的名字也能性感?那怡紅院里的花魁都改名叫什麼起死回生丹、白玉斷續膏的,不就個個名動京城?他搖了搖頭,覺得腦袋快打結了,她的想法確賓十分跳月兌,讓他驚艷之余卻也苦笑滿面。
怕自己被她搞得頭昏腦脹,他索性一把將木箱蓋了起來。「好了,本少爺明白了。這些布樣我再帶回去慢慢看,不管是瑪麗蓮夢露還是什麼金剛附體散,本少爺一定會讓你的布樣及織品風靡整個京城。」
「真的有辦法?」穆探花心喜,她也可以成為京城首席品牌設計師嗎?
「沒問題的。」顧行朗揉了揉她的頭,目光露出一絲寵溺。「而且你的名號也會被打響。」
「我的名號會被打響?」她樂到差點跳了起來,欣喜的抓住他的衣袖。「那我一定要取蚌響亮的藝名!」
「藝名?」他想到方才她推祟至極的瑪麗蓮夢露,不禁莞爾道︰「你覺得取蚌藝名叫豹胎易經丸,夠不夠響亮?」
「這位少爺,你的品味顯然有問題。」穆探花原本只是抓著他的衣袖,怕他真的就這麼決定了,更是急急抓住他的肩頭。「豹胎易經丸難听死了!」
顧行朗注意到她的動作,倒是挺享受她的主動親近,內心發笑,但表面上仍故作思索道︰「豹胎易經丸這麼霸氣你都嫌棄,要不然……虎鞭大力丸怎麼樣?」
「一個女孩子叫虎鞭大力丸能听嗎?我絕對不要!」穆探花的臉蛋兒離得他這麼近,小嘴沖著他的耳朵抗議道︰「而且什麼虎啊豹啊,一點都不親切!」
「響亮之外還要親切嗎?虎和豹確實太凶猛,那就只好……」他瞧著她極為靠近的臉蛋兒,發現這小木炭皮膚還真細致,就是頰上那道淡淡的疤礙眼了一點,不過看她這樣生氣,他覺得越來越有趣了,沉吟了一會兒後,他目光帶著笑意,用力一擊掌。「好吧,那你的藝名就叫鐵牛運功散好了!」
「我還十八銅人行氣散咧!這拿來當名字簡直是難听到爆炸!」她急得整個人都要巴在他身上了。
「喔?十八銅人行氣散听起來也不錯……」
「不要不要不要!」
「小木炭,你這會兒真的要對本少爺霸王硬上弓了嗎?」
霸王硬上弓?!抗議到一半的穆探花突然僵住,彷佛這句話自己不久前才想過,頓時間有種心思被看破的感覺,窘得滿臉通紅。待她回過神來,這才發現自己貼在他身上,只差沒有整個人騎上去。
「我才沒有要霸王硬上弓,你亂講啦!」她惱羞成怒地把他一推,便匆匆忙忙地跑走,留下原地哈哈大笑的他。
兩個人的唇槍舌劍,她從來就沒臝過,不過顧行朗對她這種又羞又氣的態度簡直玩得愛不釋手,恨不得多玩幾次。
這小木炭……應該愛上他了吧?
答案很明顯,他不由得得意起來,愛上他算她有眼光,婢女暗戀主子本來就是理所當然,想到以後常常可以享受她的愛慕之情,玩個不亦樂乎,他的笑聲在這院子里,彷佛變得更加響亮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