出門的時候時辰尚早,回去的時候已是黃昏。
葉念塵此刻依就心情復雜,但她最後終究還是同意了顧明義的決定。
她都已經有些分不清,自己這麼做到底是不是自私。
黃昏時候的風格外的陰冷,但吹在葉念塵的身上卻讓她有種短暫的清醒,而那越來越暗的天際卻又在不斷的吞噬著那份所謂的清醒。
也許舅舅說得對,她應該毫無保留的相信明義,而此刻任何的顧忌與擔憂反倒只會成為對他的束縛與拖累。
可也許,從一開始,自己出現在這個男人生命之中,本就是,一種拖累……
「還在擔心嗎?」。顧明義不知何時出現在葉念塵身邊,伸手將其環抱在自己懷中,溫柔如水︰「這里風大,當心著涼。」
「你怎麼出來了?不是讓你好好在里頭休息嗎?」。葉念塵轉~過身去,面向顧明義,語帶心疼︰「身子本來就不好,今日又在外頭轉了那麼久沒了好休息,如今還敢跑出來陪你吹冷風,你不要命了?」
「有你在,這點風算什麼?」顧明義笑得無比舒暢,伸手模了模葉念塵的臉頰︰「有些涼,不過還算好。你是想繼續在這里呆著呢還是想回屋去?」
「真是傻子!」葉念塵略顯無奈的嘆了口氣,徑直拉著顧明義回屋去。
這麼寒氣重的地方,她身子受得了,可顧明義卻是絕對受不住的。真是不知道這家伙怎麼想的,竟然還想硬陪著她在這里喝西北風。
被葉念塵訓斥,顧明義非但沒有半點不悅,反倒是一臉的幸福,很快听話的跟著一起回屋,倒是沒費半點力氣便把人給弄進屋去了。
看到顧明義那毫不掩飾的得意笑容,葉念塵也不與計較,三兩下把顧明義給塞到了被子里頭,蓋得暖洋洋的,生怕他剛才吹風而導致身體再出什麼問題。
「塵兒。我還冷。」不曾想。顧明義卻是拉著她的手跟個小孩子似的竟撒起嬌來。
「還冷?誰讓你不听話跑出去來著?」葉念塵佯裝生氣的反問著,而後卻還是說道︰「那你等會,我再去給你拿床被子。」
話說完,可她起身想要離開之際。手卻被顧明義握得緊緊。壓根沒有松開的意思。
「你不放手我怎麼去拿呀?」葉念塵有些哭笑不得。她還真沒想到顧明義會有如此耍賴的時候。
「不用那麼麻煩了,你挨我近些坐著就行了。」顧明義握著葉念塵的手又緊了緊,一副心滿意足的模樣說道︰「再陪我說會話吧。我現在睡不著。」
今日,是他人生之中第一個大好日子,是他與葉念塵正式訂親的大日子,哪怕早就已經跟舅舅分開,哪怕已經回來這麼久了,可是他心中的那份喜悅與激動還是沒有半點的平息。
這樣的時候,他的精神頭不知有多足,哪里有半點的睡意?
就算真睡著了,估計夢里頭也全都是自己與塵兒,怕是做夢都會很快笑醒過來。
「怎麼睡不著?你今日可是消耗了不少精氣神,也沒好好休息過,不趕緊睡上一覺萬一身子吃不消怎麼辦?」葉念塵語帶責怪,但卻是因為擔心。
顧明義當下笑了起來︰「我沒事,我的精氣神現在好著呢,今日是我們訂親的大喜日子,我高興,打心眼里高興。塵兒,你高興嗎?」。
「當然,我跟你一樣高興!」葉念塵不由得跟著笑了起來︰「你呀,真是傻子,就算高興也不能不好好休息。」
「就說一小會,一小會兒……」顧明義目露請求,握著挨著自己更近的葉念塵的手,臉上笑容更盛。
被這樣的目光所注視,葉念塵哪里忍心拒絕,想了想後,她點了點頭︰「那就說一小會,還有不準太過動腦,太過費神,要是困乏了,趕緊休息。」
顧明義見葉念塵應了,自是對其要求無所不從。
隨後,兩人就真那麼挨在一起你一句我一句的說了起來,完全沒什麼特別重要的,也無任何固定的邏輯可言,全是那些無關緊要之語,想到哪便說到哪,想起什麼就說些什麼。
可是,就算如此,這樣的氛圍卻更顯溫馨,比著小兩口子之間的甜言蜜語更讓人動心而向往。
「好了,都說了這麼久了,你應該休息了!」好一會後,葉念塵見顧明義已經有了些倦色,當下果斷的命令顧明義休息,不能再繼續下去。
「好,都听你的,我這就休息。」顧明義這一次果然听話極了,順從的躺了下去,任由葉念塵替他整理好被褥。
他面帶微笑,靜靜地看著葉念塵照顧著自己,那樣的感覺當真美好得無法形容。
就在葉念塵準備起身之際,顧明義卻是突然說道︰「塵兒,這一輩子如今我沒遇到你,也許可是活得比任何人都要長久得多,可是那樣的人生實在太過乏味,縱然是一兩百年也跟一天一樣沒有半點區別。可處從認識了你,我的每一天都過得精彩而充滿朝氣與希望,每一天都意義非凡快樂幸福!」
「所以塵兒,謝謝你,謝謝你讓我遇到你,謝謝你也同樣喜歡著我!」最後,顧明義一字一字輕柔卻無比的鄭重︰「我的人生因為有你而變得有意義,因為有了你,我才知道,活著是件多麼幸福快樂的事情!遇見你,是我這一輩子最大的福氣!」
葉念塵鼻子一酸,一顆心感動得無法形容。
她原本還在糾結,自己到底是不是顧明義的負擔與拖累,卻沒想到這個心細如塵的男人,對她心底每一絲的念想都了解得如此清楚。
知她、懂她、重她、敬她。愛她、護她,這個男人用他所有的一切,無時無刻、無微不至的珍視著她,這讓她如何不動容,如何不為這個男人而動情?
「遇見你,也是我這一輩子最大的福氣!」她用心回應,笑靨如花,這一刻的綻放將永遠銘記于彼此心田。
而從現在起,葉念塵不再有任何的糾結、自疑與掙扎,因為這所有的一切。在那份至純至性的真情面前。全都不值一提!
兩天之後,李執終于下旨召劉子同入宮覲見。
與劉子同所想不同,李執倒是比他想象中的還要沉得住氣,整個覲見過程竟是壓根提都沒提與自己的外甥女葉念塵相關之事。所提及的全都是與南疆有關的事宜。如同真正被正常召回京城述職一般。
李執不提。劉子同自然也當成什麼都不知道一般不說,這君臣之間看起來反倒是和氣得很,看不出半點特別之處。
「皇上。微臣此次回京十分匆忙,軍中諸多事宜都還沒來得及具體交代,如今京城這邊沒有其他事宜的話,微臣希望能夠盡快回南疆,以免因為微臣不在出現什麼疏忽與亂子。」
最後,劉子同直接奏請回南疆的時宜,詢問李執自己大概什麼時候可以回去。
李執看了看劉子同,片刻後平靜說道︰「朕知道劉愛卿盡職盡責,心系南疆,只不過你也不必太過擔心,應該對你的那些部下多些信心,相信他們可以在你短時間離開的情況下打理好那些軍物事宜。」
「明日開始,愛卿便可去各部詳細述職,這樣既可以讓朝廷進一步了解南緯這些年的各種變化與近況,同時也是一種必須走的程序。等各部述職結束後,愛卿再與京城的親人好生團聚些日子,畢竟你都已經十多年沒回過京城,也應該好好住上些時日看看京城的變化。」
李執最後說道︰「至于最後回南疆的日程,到時視具體情況再定也不遲,總之留在京城的這段日子,愛卿不論有什麼需要只管直接提出便是。」
這話的意思再明白不過,劉了同也不好過多再提具體歸疆的問題。
「微臣遵旨,謝皇上隆恩!」他當下謝恩︰「若無其他事,微臣先行告退,還請皇上保重龍體,多加休息,切莫操勞過度。」
李執沒有再說什麼,只是微微點了點頭。
見狀,劉子同當下再次行了一禮,很快往後退了幾步,準備離開。
可就在他即將轉身之際,卻听李執再次出聲叫住了他。
「等一下,朕還有一私事需要跟愛卿說一下。」
李執沒再耽誤,很快朝著劉子同徑直說道︰「你回京也已經有兩天了,想必也听說了一些京城里頭的各種傳言或消息,不知這幾天,你有沒有見過你的外甥女葉念塵?」
「回皇上,微臣這幾天並沒有見到微臣的外甥女。」劉子同不由得皺起了些眉頭,當下微微嘆了口氣道︰「說起來,微臣這幾天也擔心不已,不知道那丫頭究竟跑到哪兒去了,萬一遇上個危險的話,那可……」
「愛卿當真沒有見過她嗎?」。李執打斷了劉子同的話,面上並沒有什麼特別的表情,只是盯著劉子同追問道︰「朕還以,前天愛卿去那家百年老店就是為了見她來著,看來,倒是朕理解錯了?」
李執並沒有把話說破,可是他已然確定那天劉子同一定跟葉念塵踫上了面,哪怕他派出去的那些明里、暗里監視劉子同的人並沒有發現什麼異常。
而事實上,他可以斷定,那天顧明義一定也在,因為除了顧明義,這京城還能有誰可以有那般大的能耐在他的眼皮子底下帶著葉念塵出沒而不被察覺?
劉子同心中則是震驚不已,他著實想不到李執竟然會如此敏銳。
明明那天他們沒有出半點的異常,也沒引起任何人的懷疑,所以劉子同相信李執絕對僅僅是出于事後的直覺,而不是因為有人稟報發現了什麼異常,不然的話當時就會被人給圍住,沒可能順利離去。
就正因為這樣,劉子同才會更加的吃驚。
看來顧明義的想法的確是最為正確的,憑李執這樣的心性,若是不能徹底解決這件事情的話,往後顧明義帶著念塵哪怕是跑到天涯海角也沒有用!
「皇上,微臣那天只是因為心情不好,所以才去喝了頓酒,並不是去見了什麼人,還請皇上明鑒!」劉子同自然不會承認什麼,而且哪怕心中再震驚,這面上也依然不能顯露出來。
「不是便不是,朕也就是隨口問問,瞎猜罷了。」李執竟是笑了起來,反過來安慰劉子同道︰「愛卿也不必擔心念塵,朕相信她現在應該並無什麼危險,只不過一時貪玩跑出去玩上一陣子罷了。等她玩夠了,自然便會回來的!」
「多謝皇上關心,謝過皇上吉言!」劉子同看著李執這抹笑意,心中竟下意識的有些發毛。
「愛卿,有件事情朕事先跟你說一下,等念塵回來後,朕準備接她入宮,封她為貴妃,你看可好?」
李執直接挑明道︰「你是她的舅舅,也是她現在唯一敬重、信任的親人,朕希望待念塵成為朕的貴妃之後,一並加封愛卿為鎮南候,如此一來,往後貴妃的娘家背景也能夠與其身份所匹配。」
劉子同听罷,卻是整個人都直接給跪了下去。
「皇上隆恩,微臣感激涕零!」只不過,劉子同並非領旨謝恩,而是讓一旁所有宮人都無法置信的當眾拒絕道︰「天恩浩蕩,微臣本沒有不欣喜若狂的理由,可是,可是微臣那外甥女念塵的確無那等福氣,還請皇上恕罪!」
「劉子同,你敢抗旨?」李執面無表情地盯著跪在地上的劉子同,雖不悅倒也並不算太過意外。
「微臣自然不敢,只不過微臣著實更不敢欺君!」
劉子同當下一副正色無比的模樣謹慎解釋道︰「請皇上明鑒,著實是微臣那外甥女沒有這麼好的福氣,她已經與人訂婚,早就已經有了婚約,還請皇上恕罪!」
「訂婚?跟什麼人訂婚?這又到底是什麼時候的事情?朕為何從來沒有听說過?」李執頓時拉下了臉,胸膛急劇的起伏著,心中的惱火再也無法抑制。
他死死地盯著劉子剛,憤怒之余目色中盡是毫不掩飾的嘲諷與不信。(未完待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