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榮嬌眼里,楊姨娘無足輕重,拒絕她的邀約,並不值得加以後續關注,如同刮過的風,吹過也就過了。
她更關心與王家的那門親事進展如何,別看她很平靜地勸解三哥從長計議,其實自己心底並沒有把握。
婚姻大事,父母做主。不管她認或不認康氏為親生母親,康氏都有權利決定她的婚配。
特別是池大將軍此意已決,背後定然有著不為知的原因,左右離不開利益……
榮嬌暗自撇嘴,做為不喜自己的父親,怎麼可能有那份好心幫她謀門好親?賣女求榮話難听,卻是亙古真理。
但她,暫時只能坐等,無良策……
夢里的那一世,最後也沒有揭示池王聯姻的真相,不過現在榮嬌倒也能分析個大概,若從文武派系上看,這樁親事應是一種探試或有意為之,目的在于修復將相和,若這樣,背後的推手很可能是今上,也或許是兩邊揣測的聖意,找了適合的炮灰人選來試水?
若是上意……
難怪夢里前世小哥哥反對這樁親事,被池大將軍狠狠毒打,傷重發熱至死……
到最後,她能得以和離出府,一定是局勢發生了變化,或上意有變,或兩家利益發生分歧或王家有了更好的選擇,又不好徹底撕破臉,這才有了她的解月兌。
和離後,她被池府棄在城外的小莊子里,听聞哥哥們的消息,身心俱碎,而王豐禮則迅速再娶。
她後來听聞,她離開王府不足十天,王三新娶的妻室已過門……一切不言而喻……
她心里一片死寂,若不是不相信二哥會失蹤身亡,若不是要憋著口氣等二哥歸來,她那個時候可以就死了。
……
府里安靜得很,風平浪靜,正院里沒有半分與親事有關的消息傳來,仿佛前幾天滿城沸沸揚揚的池王結親,真的只是謠言,不攻自破——做為當事雙方,並無此意繼續進行。
這只是假象的平靜,榮嬌想起自己的夢,在夢里,她還是嫁到了王府,娶她的同樣是王家的嫡三子王豐禮。
她在王府過得非常不好,王家上上下下,除了王莫名地在休棄還是和離時幫她說了和離的話外,沒有一個人,對她表示過一次善意。
她在王家,過得連丫鬟都不如,王豐禮視她如蛇蠍,新婚夜就拉著通房丫鬟在新房里胡作非為,與她只隔了一道簾子!
就這樣,王府諸人卻說她無能不賢,為夫不喜,淪為笑柄。
池府卻沒有為她出頭,二哥不在,三哥被禁足(她那時不知真實情況),她又懦弱慣了,三朝回門,內宅里竟無一個親人問她在夫家的所遇,甚至她進了內院後,誰也沒見到!
康氏那里,門都沒讓她進,只打發個婆子出來說了兩句。
老要在佛堂念經;
大嫂也沒露面,說是孩子不舒服走不開;
楊姨娘那里,她沒理由去,以前也從未打過交道;
庶妹池榮珍更不會將她的回門放在眼里……
偌大一座池府,她竟茫茫然無處可去!
她準備去自己原先的小院子,卻有下人告訴說嫌晦氣,已經封了,待找到風水高人看過後,會推倒了重建,現在,任何人不準進出。
她只好在花園的小亭子上枯坐,饑腸轆轆捱著,直到前院來人催她離開,竟然滴水未盡滴米未用!
三朝回門,娘家沒人露面,連飯都沒人管……榮嬌想到夢里曾經的遭遇,氣得手發抖!最可氣的是,自己居然咽下了!居然一聲不吭地順受了!
這還不是最絕的,更有甚者,康氏明明沒見她,卻在她和王豐禮要離開池府時,派了個婆子追到前門,口口聲聲,不放心,派奴婢再來叮囑大小姐幾句,這嫁人後不同于在娘家,規矩禮儀不能少,切莫丟了池府的臉面,壞了兩府的交情,王府乃詩儀傳家,大小姐要懂事進退要有分寸……
當著王豐禮的面,將她好一番敲打,讓她不要壞了池府的名聲!
婆子竟以轉述康氏的語氣對王豐禮直言,她從小身子弱,驕縱過度,是個不懂事的,若有不妥之處,請他盡管教妻,只要別有損池王兩家的名聲,是重學規矩還是清修養性,都使得!
一句話概之,就是,兩家已結親,人已成棄子,怎麼管教都成,只要別傳出不好的風言風語,逼得池府不得不出面就行!
而這席話,居然贏得了一旁的池萬林和池榮興的贊同!
親爹親娘都這種態度,王豐禮以及王府一干人,又怎麼會把榮嬌放在眼里?
三年時間里,她被王家以養病的名義囚禁在破敗小院,做為娘家的池府,竟多次在人前證實,她自小身子弱,差點養不大。
成年後好了,沒想到成親後舊病居然會復發,故此,對于姑爺王豐禮為了子嗣,納妾收,池府抱以歉意,沒立場說三道四!
榮嬌後來想,若不是二哥在北遼邊境不斷傳回立功捷報,王府忌憚二哥的勇猛與護短,不敢了結她的性命,也還想榨干她的最後一絲價值,她恐怕等不到全身月兌離王府的那一天。
可是不對啊……
按夢里的情形,池王結親,進行地很隱密,幾乎沒有一點風聲傳出來,等到她知道時,婚期已定,且不足兩月就到了日子。
當時她都懵了,二哥和小哥知情後,為退親做了種種努力,但此事太過猝然,留給他們的時間太短,池萬林的態度又太過強硬,最後小哥才會想出逃婚的下下策。
不象這次,只是在議親,就滿城皆知,且議親的時間也不對,夢里她知道婚事時,即將及笄,而這一次,她才十三歲,提前了兩年。
有了這提早的時間,結果是不是會不同?
一定會的!
榮嬌眸光微斂,她可不是夢里的池榮嬌,任人宰割!
正三品的大將軍,也沒什麼了不起的!至于康氏那個蠢婦,這些年層出不窮的虐殺早已抵夠了孕育之恩,她既無情,自己也不必再講情面。
這一刻的榮嬌,仿佛變成了與池府毫不相干的陌生人,冷眼旁觀,盤算著對自己有利的下一步。
這池府,還想再害她一生不成?
她有絲絲不能自抑的不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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