布置清雅的棋室中,一道俊逸秀灼的身影正跪坐在棋案前自弈,一雙白皙修長的手,一只閑閑地擱在大腿間,一只食指中指時而挾起白子放在棋盤上,時而拈黑子應手。
室內幽靜無聲,只聞輕微的棋子落盤的脆響聲。
那雙手,精致如玉,五指修長,骨節分明,節勁如竹,古雅天成,仿佛時間與權力打造的魔力之掌,只手間可指點江山,摘星落日。
不知過了多久,弈棋人盯著盤面,眉宇間泛起一絲無奈,又是和棋!自己想贏自己或輸自己,還真是不容易!
「岐伯那里,安排好了?」
清淺的聲音響起,自弈的棋者站起身來,露出玄朗的那張俊臉,不同的是,這張面孔冷峻而威嚴,與榮嬌熟悉的那幅溫和面孔差之甚遠。
「是。」
先前幾乎沒有存在感的阿金恭&}.{}敬地回答道。「已將小樓的形容樣貌吩咐下去,岐伯會坐鎮那里,隨時恭候小樓。」
玄朗負手站在窗前,眺望著夏暮初秋的風景,台子搭好了,就看那孩子怎麼跳了。還真一點期待呢。
「,屬下不明,能否請解惑?」
阿金真心不明白,主子是何等的人物?居然會對一個不知哪里冒出來的小人兒這般上心?
反常!忒反常了!
雖然主子的行為,從來不是他這個做屬下的能理解的,不過做為的心月復,他還是有必要虛心請教,以辨識這個莫名其妙的小樓是否存有歹念,是否是幕後有人操縱,或許會給主子帶來危害……
嗯?
玄朗淡淡地掃了他一眼,不怒自威。
阿金的心就一哆嗦,硬著頭皮道︰「,屬下想查小樓的身份底細,請懇允。」
「不必。只是個有趣的小東西而已,無需防範。」
謹慎是應該的,太過小心,草木皆兵就過了。
有趣的小東西?
阿金愣住了,您把岐伯連同曉陽居茶樓都指派給他玩耍了,怎麼是有趣的小東西?而且,有趣的小東西是幾個意思?
阿金平時挺聰明的腦袋頓時不夠用了,是把小樓當寵物養嗎?
主子何時添的這種怪癖好?
「可是,他,來歷不明,屬下恐其別有用心。」
玄朗輕飄飄地掃了他一眼,薄唇輕啟︰「膽小類鼠輩,他不是。」
阿金傻眼了,主子,屬下只是關心您,不敢有絲毫的馬虎與輕懈,怎麼在您口中就類如鼠輩了?
他呆怔怔的表情取悅了玄朗,冷峻的冰山似乎微化了些,前所未有地好心解釋了幾句︰「……難得看到個合眼緣又心有不甘的小東西,順手拉撥下,看他能走幾步。岐伯閑得發慌又好為人師,送他個便宜小徒弟,事在人為,成了,是小東西的造化,不成,本也沒損失。」
玄朗自認向來不是個軟心腸好施恩的善人,主要是看這孩子順眼又有強烈的不甘之意,舉手之勞,給他個機會,成不成,要看他自己的本事。
反正就這麼一次,成了,才有下一步,他絕對不會承認自己最近不方便出京城,在大梁城呆得太無聊,遇到個有意思的小孩子,看他努力不甘心,如溺水之人遞塊木板,給對方機會是小,給他自己解悶是大。
「高明,屬下愚鈍。」
阿金拍了記馬屁,心中卻將信將疑,解悶逗趣的?那也用不著讓岐伯出山吧?還拿曉陽居做筏子送人情?
曉陽居哪里是生意不好?不是沒人來,是根本不開門營業,不想讓人進來喝茶,好不好?
最重要的是,您是什麼人啊,既然是無聊解悶的行為,每次遇到小樓您都冰山掛暖陽,所為哪般?既是將其做小寵物般,用得著如此迂尊降貴嗎?
心里納悶,嘴上面上卻不敢露出半分,他不需要懂,做任何事,他不懂沒問題,只需要認真地听從絕對地執行就好。
阿金知道,若無其他新的情況,小樓小的事到此為止,無需再談,還是匯報正事吧。
「……以上是近日的情報,另外京城有一樁爭風吃醋的小事,涉及一眾兩派小輩,」
阿金將最近兩日朝堂內外的大事做了匯總之後,微帶躊躇之色,日理萬機,向來是由他和阿水兩個將報上的情報整理分類,按輕重緩急匯總報于知曉,象權貴子弟爭風吃醋這樣的小事,本是沒資格報到這里的,只不過他要說的這樁,涉及了近十個兩派核心人物家的小輩。
打了小的,驚出老的,處理不好,或許會引起兩派新的紛爭,而消彌文武之爭力主將相和是心之所向。
阿金偷覷了玄朗兩眼,見他沒別的表示,遂繼續道︰「昨夜在笑春∣風,安國公府世子張津等人與林大學士的小林立飛為爭頭、牌起了齟齬,口角推搡之間,有三人掛彩,王來山的三傷勢最重,頭破血流,右手腕月兌臼,當場昏死。」
「當時場面混亂,雙方都動了手,又被有心人滅了片刻的燭火,誰下的黑手並無定論。據我們的消息,傷人滅燭的是池萬林的三池榮厚。」
提到這個名字,阿金語氣微頓,偷覷了一眼玄朗,仿佛在提醒他小樓身邊的那個叫聞刀的隨從十有八九是池榮厚的貼身長隨。
「之前池王兩家有結親的傳聞,目前兩家暗地里已議定親事,王來山的三子王豐禮會娶池萬林的嫡長女池榮嬌為妻,以昨天池榮厚的反應看,屬下懷疑他對親事不滿,故意挾私報復,乘亂重傷王豐禮。」
「理由。」
玄朗眼中閃過不悅,池王結親是文武破冰之舉,他不希望有不知天高地厚的愣頭青壞了此事。
「池榮厚這半年一直跟著池家老大池榮興辦差,常駐在京東大營,昨天他回京城,並未回池府,而是去了他和池榮勇合開的鋪子,晚間他離開鋪子去了笑春∣風。池府有家規,池家三甚少涉足煙∣花之地。」
「在事發之前,池榮厚曾尾隨王豐禮去官房,有過交談,相談內容不詳。事發後,池榮厚回府短暫逗留,又返回京東大營。屬下觀其舉,回城的目地疑似在王豐禮,旨在阻撓親事。」
「池大小姐多病體弱,未曾出來交際,池家老二老三待妹親厚,想來是不願意其嫁入王府……王三自詡風流才子,素愛流連煙∣花之地,紅顏知己數不勝數。池家倆自然不放心將病妹妹嫁給他。」
「那是池萬林的問題。」
玄朗面色淡漠,聲音冽然︰「找個妥當人給他遞個話,管好自己的。」
當初池萬林是受人指點,還是出于什麼目的去張羅這門親事,與他無關,池家大小姐想嫁給誰,也與他無關,唯一有關的就是,他在力主將相和,池萬林的卻在挑事,制造是非。
這是不允許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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