夕陽下的談話最後是如何結束的,後來又說了些什麼,榮嬌仿佛什麼都不記的了,她的腦子里只有玄朗那雙幽黑的浸滿了綿綿情意的清眸。
她只記得自己似乎溺斃在那雙眼楮里,她象世間最珍貴的寶貝,被欣賞被聆听與凝視,如同一塊磁石吸引著她前往。
這是全新的感覺,與同哥哥們在一起時完全不一樣。
類似的話,二哥三哥都不止一次說過,可是听在心里的感覺卻完全不同。
他的話,他的眼神,他的溫暖寬厚的手掌,在這一刻,全都變得與往日不同,心跳得厲害,那是一種無法用言語來形容的雀躍,明明慌到不行,卻又有一股難以言喻的輕快和愉悅。
榮嬌覺得自己好象又病了,不是上次那種難以忍受的頭痛,而是有著些許陶醉的眩暈感,那種燻然的滋味,當真妙不可言。
……
次日再見到玄朗,她好象在他的眼神里看出些別的內容,在這樣的注視下,忽然就生出些許的局促感,玄朗看出來了,心情極好地笑了。
所以,他的小樓,對他也不是沒有感覺的……
天氣真好,他的小丫頭嬌羞低頭,裝模做樣的把玩著手里的毛筆,那小小的不自在如仿佛讓空氣中多了一絲曖昧氣息,玄公子的心情就愈發地好了。
「來,讓我看看你的字,長進了沒有?」
「別看!」
榮嬌來不及將桌上的紙收起,玄朗已經欺身上前。伸長臂將她面前攤開的紙張取到了手里……長眸微凝,紙上墨色新鮮的字,分明是寫了數個西柔、樓滿袖、短劍……
西柔,真與她有關系?
難道那一個,竟是樓滿袖?
「對西柔有興趣?」
玄朗含笑問道,眉宇間不動聲色︰「……那是個風土人情與大夏完全不同的地方,你若是想,我們一起去看看,西柔的王城,是很宏偉很有特點的一座大城。你會喜歡那里……」
「大哥去過嗎?」。
榮嬌听他的描述語氣。好奇的同時,竟有種小小的自豪,仿佛他的贊美令她驕傲。
完全不應該出現的感覺——她從未與西柔有過交集,西柔的王城如何。與她何干呢?
感覺到她否定的情緒。忽然就一股淡淡的悲傷涌來。榮嬌的臉色微頓,這是她的身體,情緒由她控制。何來悲傷?
是她的,還是樓滿袖的?
榮嬌忽然有些不懂,她現在是誰?是池榮嬌,還是樓滿袖?抑或是兩個都是?
「以前去過……」
玄朗的黑長眸中閃過舊時的刀光劍影鐵馬金戈,再抬眼,眼角微微揚起的長眸里漾起一片明亮的笑意,「是個好地方。」
也是個危險的地方,他在那里有過一個可怕的對手。
「……大哥,你曾說過西柔的國姓為樓,那你知道宗室里有沒有一個叫樓滿袖的?」
如果她是樓滿袖,至少得知道自己是什麼人吧。
「樓滿袖?听說過。」
玄朗對她的問題,沒有表示出任何的疑惑,努力從記憶里將關于樓滿袖的信息挖掘出來︰「她是西柔的公主,上一代西柔的女兒,我記得是行十一的……上代西柔王子嗣眾多,樓滿袖的生母曾是他寵愛的妃子。」
「樓滿袖還有一個同胞的哥哥,她的生母在其五歲時難產而死。更具體的資料,我會讓人再幫忙打探。」
西柔的公主,同胞的哥哥?
榮嬌的眼前閃過一個模糊的片斷,音色年輕的男子讓她喝茶……
「那這位公主現在多大了?」
上一代的西柔王的公主,年紀應該不小了吧?榮嬌曾听說,當代的西柔王登基有七年了。
「算起來有二十五歲了,她死時是十五歲,已經過去十年了。」
玄朗盤算著,他記得那年西柔王庭動蕩得厲害,宗室王親死了不少人,上代西柔王也是那年年底駕崩的。
「十年前?!」
榮嬌有些不能置信,樓滿袖十年前就死了?
「我記得是這樣……畢竟年歲遠了些,又是鄰國之事,回頭我再讓阿金去查查。」
十年前西柔的資料應該並不難查,他之所以對樓滿袖沒有太多印象,是因為她是公主,不是王子,不能繼承王位,只能用于聯姻或籠絡臣下,于他,自然也沒有太多關注的必要。
「謝謝大哥。」
榮嬌輕聲道謝,故意不去看他的臉色,生怕在他的眼底看到探尋。
無論是小樓,還是榮嬌,這兩個身份都不應該對一個死去十年的異國公主有興趣,這種異常,她很難解釋,也沒法解釋。
「小傻瓜!又客氣了……」
玄朗修長如玉的手指親昵地點了點她的鼻尖︰「對我,不需要說謝謝。」
任何時候,任何事,為你,都是應該的!
……
他溫暖的指尖劃過她微涼的鼻尖,榮嬌有一點不自在,與小小的羞澀,面頰熱了熱,落在玄朗眼中,她剛補回一些豐潤的白晰的小臉上,那抹粉意迷人至極。
「大,大哥,我們何時動身?」
他的眼光太過灼灼,榮嬌不自在地移開了目光,胡亂起了個話題。
他們在這里停留的時間太長了,再不啟程,她擔心不能趕在小哥哥游學前回到都城。
「不急,再等兩日。」
松明子說了,她的情況最好不要太勞神,雖說有千年桃木符貼身養神安魂,能多休養幾日最好。
「我已經好了。」
榮嬌豈能不知他逗留的原因是因為自己,急忙出聲分辯。
「大哥,我們還是快點走吧,我想早點回去……你看,生意上的事不能都推給李掌櫃,還有嬤嬤,我不在,她肯定是望眼欲穿,牽腸掛肚;還有三哥,春闈結束後他就要跟著莊先生外出游歷……」
榮嬌本來是為了轉移話題,可這樣扳著指頭一數,發現都城里牽掛的人和事還真不少,還有池府,雖然康氏被生病,鄒氏管家,但萬一有意外,繡春假扮的自己未必就能應付得了……
「我真的好了,我可以坐馬車的,大哥的事情向來多,也不能耽誤啊……」
她姿容嬌俏,因為有求于他,不自覺地用撒嬌的語氣與他纏磨,這種感覺對于他來說新鮮又心動,如在夢里。
心便不自覺軟下來,終于勉強點頭︰「好吧,不過,行程要听我安排。」
「遵命。」
榮嬌喜滋滋的點著小腦袋,本來行程也是他做主的,完全沒有意見。
+++++++++(未完待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