季頌賢有些惱怒,咬牙道︰「公主只管笑,我也不覺怎的,人本就是食五谷雜糧的,如今到了吃飯的時候自然是要餓的。」
襄陽公主笑著點頭︰「很是,很是,本宮也餓了,便在你家用些飯吧。」
「果然?」季頌賢眼中一亮,問了一聲。
「果然!」襄陽公主點頭︰「難道你還要本宮餓著肚子再不成,這可不是待客之道。」
伍氏听到此處忙道︰「並不是我們不願意招待公主,實在是家里飯食粗鄙怕公主不習慣。」
季頌賢趕緊點頭︰「娘說的是,我們家一向飯菜簡單的緊,只怕公主吃不了。」
「這有什麼吃不下的。」襄陽公主擺手笑著︰「你們當我吃金還是吃銀,左不過那麼些東西罷了,我倒是樂意吃些簡單的,起碼不會白菜炒出牛肉味來。」
一句話說的伍氏和季頌賢倒是都笑了,季頌賢趕緊應了一聲︰「即如此我便獻一回丑,下廚與公主弄些白菜不是牛肉味的飯食。」
她一行說一行告辭出去,進了廚房想了一會,深覺襄陽公主說的很有幾分道理。
襄陽貴為公主什麼樣的好東西沒吃過沒見過的,今兒在季家莊子上吃飯也不過是為著季頌賢有救她的恩情,想著和季家拉近關系而已,吃什麼倒在其次了,再者,她怕也願意吃些諸如新鮮的瓜菜之類的原滋原味的。
這般想著,季頌賢便當真做了幾道農家小菜,先是拌了個紅蘿卜,又炒了個黃瓜雞蛋,正好廚房里有才摘下來的新鮮菠菜和扁豆,她又做了一涼一熱兩道菜,最後弄了個冬瓜排骨湯,簡單是簡單了些,可這都是她親手做的,倒也是一番心意。
菜做得了又有廚房配好的雞和魚,一共湊了六個菜一個湯,季頌賢便叫繞梁端了去正廳,的時候襄陽公主正和伍氏說話,只說再過些日子她要舉辦賞花宴,想請伍氏和季頌賢,伍氏自然答應下來,兩個人又說起金陵城各家的瑣碎事來。
襄陽公主正好說到金陵城有一家隨太祖皇帝起義有從龍之功封了侯爵的人家,這戶人家姓金,原祖上也是個人物,只是子孫不肖到了這一輩子越發的無能,竟然靠著賣女兒仗著裙帶關系過活,著實太過丟人了些。
伍氏對這種事情也是看不過眼的,就附和著襄陽公主刻薄了幾句。
襄陽公主看到季頌賢笑道︰「我最是看中貴府的氣節和風骨,先前成國公府那樣威逼都不曾退讓一步。」
季頌賢一邊笑著布菜一邊道︰「成國公府再有權勢又如何,我父親是陛下的臣子,仰仗效忠的是陛下,他成國公府就是再富貴,我們季家也不看在眼里。」
襄陽公主笑著點頭︰「難得你們這樣的傲骨,如今這般人家少了。」
待季頌賢布好了菜,襄陽公主和伍氏一同舉箸,嘗了兩口之後不住點頭贊嘆︰「頌賢實在是好手藝,這菜做的好,清爽的緊。」
「哪里是什麼手藝好,怕是公主心情好吧。」季頌賢笑著謙虛了幾句︰「這些瓜啊菜的都是我娘親手種的,吃起來和旁的不一樣,再加上是剛采摘的,勝在一個新鮮。」
襄陽公主笑了笑便不再說什麼,吃過一小碗飯再有一些菜之後就放下筷子,伍氏也跟著放下筷子叫人將飯菜撤了。
一時襄陽公主又拉著季頌賢說了好些話才起身告辭。
待襄陽公主一走,伍氏便急道︰「快,將剛撤下的飯菜熱熱再端來,真真餓死人了。」
伍氏出身鄉間,這些年又一直種瓜種菜的身體自然好,這人身體一好再加上活動的多自然飯量也就大了些,和現今那些貴婦人不一樣,伍氏一頓吃的比季億都要多些,剛才因為要陪襄陽公主她很克制了,襄陽公主吃了那麼丁點就不吃了,饒是伍氏再想吃也得放下筷子,這會早餓壞了。
季頌賢也忙著叫人熱了飯菜,她又陪伍氏吃了一會娘倆個才一處說話。
伍氏拉著季頌賢的手道︰「都說那成指揮使最是無情的,我還听金陵許多人都稱他酷吏,可今兒這事瞧來他倒也不錯,不說旁的,單說救下襄陽公主家小的事,若是他不與人說是你踫著的,自己領了這份功勞誰能知曉,只他卻實話實說,想來,這樣的人又能壞到哪里?」
季頌賢想要贊同伍氏的話,可是想起那日在茶樓所見,又有些說不出口。
伍氏又道︰「襄陽公主府里的事情怕是了不得的,你想想,一個金尊玉貴的小光是伺侯的人沒有幾十個麼,偏就出了這樣的事,想來怕是跟後宅陰私有關,有道是日防夜防家賊難防,我想來恐是公主府里有人和襄陽公主不睦弄出這等事來,或者是親近的奴才背主……」
「娘說這些做甚。」季頌賢不願意和伍氏說這些糟心事,忙攔了她的話︰「總歸襄陽公主沒提,咱們就全當不知道,再者,總歸議論旁人家後院的事也有些不太妥當。」
伍氏一笑︰「罷,你即不愛听咱們就不說了,只咱們在這莊子上怕是住不長的,我想著後日就收拾東西回家。」
「怎麼這樣急?」季頌賢還有些不愛呢,這莊子上住著實在太好了,叫她都有些樂不思蜀。
「我倒不急,不過有人等不急了。」伍氏笑得眉開眼開的︰「你舅舅家的表兄要來京里,他也就咱們這一家親戚,只能住到咱們家中,娘給他收拾屋子,再有,多少年親戚沒見過面了,人家來了咱們總得在家吧。」
季頌賢卻是沒听說過這件事的,忙問了好些話,這才得知早先伍氏未出閣的時候和她三哥,也是季頌賢的三舅最要好的,伍三舅當初也接濟過季億,因此上,後來季億做了官也一直記掛著伍三舅,又有伍三舅家的長子伍瑞雲聰慧沉穩是個讀書的料子,季億和伍氏就捎些銀子去供伍瑞雲讀書。
伍瑞雲也不負所望,前幾年考中舉人,因沒有十足的把握就又讀了幾年書,想著參加明年的春闈,因此今年早早的收拾了來金陵,一來是早些熟悉一下環境,二來呢,季家也有二子要科考的,表在一處讀書也有照應,三來便是能夠時常請教季億或者季綱等人。
要知道,如今季家八子中的六子都是進士出身,只有兩個最小的未參加科考,不過照著季七和季八在書院讀書的成績還有先生的評語,這回應該也是能考中的,季家文風鼎盛,哪個不羨慕,伍三舅一家自然也想叫在季家住上些時候,所謂沾些光便是如此。
听伍氏說完,季頌賢倒也不說在莊子上住了,睡了午覺之後就幫著伍氏開始收拾行裝。
娘倆個說說笑笑好不自在,只那襄陽公主便大發雷霆,直接將她的女乃娘還有幾個丫頭全拿了闔家賣到那等見不得人的地方。
正如伍氏所說,襄陽公主的小本就是千嬌萬寵的,光是伺侯的人就有幾十個,又哪里是尋常拐子能拐走的。
那小本是他的女乃娘抱了賣給拐子的。
說起來,小的那個女乃娘有一女伺侯襄陽公主,前些時候因駙馬喝醉了和那丫頭多說了幾句話,她便起了些心思,趁人不備勾引駙馬,正好叫襄陽公主撞見一時惱了,叫了她娘將她領出府去。
那女孩也不知道怎麼想的,出了府之後沒幾日就自盡了,這女乃娘就惱上襄陽公主,這日正好她入府時見小在院中玩,便陪著說笑玩耍,又哄著小將伺侯的丫頭打發出去,說是要抱小到街上玩。
她女乃大了小,小對她自然不防備,就這麼的被女乃娘給偷偷弄了出去賣給一伙拐子,那拐子急著帶小出城,正好撞見成平安和季頌賢,這才有了先前的一些事情。
襄陽公主這回險些失了愛子,心中如何不惱,且偷孩子的還是府里的下人,襄陽公主又覺臉上無光,對人自然不肯多說,只她心里自有定計,就將一干伺侯小的下人連同家人全賣到煤窯上去,又囑咐了管事只管往死里折磨,想來,那些人也活不過幾日的。
且等將這些人發賣了,襄陽公主又听錦衣衛的人說起成平安先撞見拐子抱著小的,且成平安還騎馬將小給撞了,原是要送小去醫館診治的,卻被拐子幾句話給哄了,若不是有季頌賢,怕是小是尋不回來的。
如此,襄陽公主連成平安都惱上了。
且襄陽公主這等皇家出來的人心中都多疑,襄陽公主因想著成平安早先是見過她這小的,卻見面裝成不認識的樣子,又想到成平安如今和晉陽公主訂下親事,便朝陰謀論中發展,想著是不是高太後和晉陽公主及成平安伙著要害她的。
襄陽公主猜測之時,倒是成平安又鬧出一件事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