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爹……」
季綱和季絳兄弟兩人听到這聲音幾乎喜極而泣,兄弟倆一起奔到床邊半跪在地上看著季億,眼中的喜悅幾乎噴涌而出︰「爹,你沒事了。」
季頌賢強忍虛弱,對繞梁吩咐一聲︰「給老爺弄些水,萬不可叫他喝下去,用棉布沾著先潤潤唇。」
繞梁歡喜的點頭答應一聲,沒一會兒功夫就弄了一杯溫水。
季頌賢又要去請方大夫,成懷瑾卻先她一步將方大夫拉了進來。
見方大夫嚇的戰戰兢兢的樣子,季頌賢白了成懷瑾一眼,起身對方大夫笑道︰「還有勞您給瞧瞧。」
「不妨,不妨。」方大夫趕緊擺手,仔細的給季億診了脈,立時喜道︰「這是怎麼回事?相爺竟然,竟然……季姑娘,你們用了什麼神藥不成?」
季頌賢搖了搖頭︰「並無,您也莫再問了,只說我爹能保住命麼?」
「保得住!」方大夫堅定的點頭︰「幸好刺客刀上沒毒,季大人也不過是失血過多,只要補了血就沒什麼大事的,只是還得好好調養一番。」
「多謝。」季頌賢跟方大夫道了謝。
方大夫笑著受了,轉身瞧到季億床邊架起的玻璃瓶子,里邊還有少半瓶的血,立時嚇了一跳。
他剛才被錦衣衛指揮使硬拉了進來,還以為季大人治不好要殺他泄憤呢,光顧著擔驚受怕了,哪里還有什麼心思敢隨意瞎瞧。
這會兒子即是季相沒事了。方大夫膽子也大了些,自然能轉頭四顧,這一瞧,便瞧出事了。
「這,這個……」方大夫指著瓶子大驚失色︰「莫不是,莫不是你們給季大人飲了鮮血,怪道這麼快就沒生命危險了呢。」
緊接著,方大夫又問︰「這里頭是什麼血?雞血還是狗血?」
這話問的,季頌賢撫額不知道如何作答。
繞梁卻先一步道︰「我們相爺什麼身份,是雞血和狗血能救得回來的。那是我們小娘子和指揮使大人的血。」
「竟然如此。竟然如此。」方大夫只覺頭腦發昏,完全沒想到季頌賢用了這種法子救季億,不住的喃喃自語︰「原來是季姑娘孝感動天,如此才救了季大人的命。」
季頌賢更不知道說什麼了。就是成懷瑾一張臉也完全冷了下來。
方大夫昏昏沉沉出了屋子。心里琢磨著先賢曾說過的忠孝感動天地的那些故事。想著以後是不是也該效仿一下,用些什麼孝子肉,孝子湯之類的。
等方大夫出去。季頌賢瞪向繞梁︰「多嘴。」
繞梁嚇的趕緊低頭,再不敢。
季頌賢也顧不得繞梁,幾步瞧了季億,見他這會兒子臉色越發的好看了,而且似也不再那般難受,便松了一口氣。
她心頭重擔放了下來,便想及成懷瑾,立時與成懷瑾道謝,又道︰「你剛抽了那麼些血,這時候不適合再騎馬,且等著先喝一碗參湯,休息一會兒子再走吧,我已經叫吳叔備好馬車,你先睡一覺,天亮了叫吳叔送你回錦衣衛。」
成懷瑾也不推辭,他確實有些失血過多了,這會兒子身上還很無力,便點頭答應了。
繞梁為著季頌賢不再責備她,很有眼色的將熬好的參湯送了過來,季頌賢和成懷瑾每人喝了一碗,季頌賢又請方大夫給成懷瑾備了一間客房休息,她自己是睡不著的,便在椅子上坐著,想守著季億等他醒來。
可是,季綱和季絳卻是怎麼都不同意。
兩人一致認為季頌賢也該好好的睡一覺養養精神,到底抽了那麼兩大管子血,不說季頌賢只是一個弱女子,便是他們這些身體強壯的男兒也受不住呢,沒瞧到成指揮使都睡覺去了麼。
季頌賢無法,只好也尋了一間屋子休息,卻把繞梁留下伺侯季億,同時囑咐繞梁且等季億醒來一定要在第一時間通知她。
許是累的狠了,也許是因為失血有些多,季頌賢躺下沒多久就睡了。
她卻不知她剛睡下,伍氏因著擔心季億,又見季頌賢總是不回來,也沒派人捎個信回來,哪里還坐得住,叫人備了馬車就趕了來,孫氏王氏這兩個也要跟來,許氏幾個也非得跟著伺侯,伍氏卻不同意,只帶了孫氏和王氏並季縝,其余的人都在家里守著等消息。
因太過擔心,伍氏不住的催著車夫,用了約模不到半個時辰就趕了過來。
四人進了醫館,很快問明季億的去處,伍氏帶著兒子幾乎跑了過來,待看到季綱和季絳兩人臉上並無悲之色時,才徹底的放下心來。
「你爹呢?」伍氏問迎出門來的兄弟二人。
季綱指指屋子里頭,伍氏幾步進去,看著床上躺著的季億時,不免掉下淚來,她快步走到季億身邊,先模模季億的手,又試試他的鼻息,確認季億還活著,才一跤險些跌坐在地上。
還是孫氏眼快手快扶住了她。
王氏也過來相扶,季綱趕緊扶住季億床邊那個掛玻璃吊瓶的木架,對季縝道︰「八弟,趕緊將娘扶到一旁,莫撞倒了這個木架。」
季縝伙同孫氏幾個將伍氏扶到椅子上坐下,這才指著吊瓶問季綱︰「這是什麼?」
這麼一問,季綱不免嘆氣,將季頌賢如何趕來,如何著急,御醫們怎麼診治,怎麼判定季億難以回天,季頌賢又如何請成指揮使幫忙尋了這些器材來,又如何取血輸給季億一點點講了出來。
他才剛完,伍氏就哭了︰「我的賢姐兒,我的賢姐兒啊……」
一行哭,伍氏一行道︰「你爹常說賢姐兒最像他。我原嫌棄賢姐兒笨,哪里像你爹精明,如今才知這重情重義最像你爹了……」
說到這里,伍氏哽咽難言︰「這孩子,這孩子。」
孫氏在一旁勸慰︰「娘還是莫哭了,說不得一會兒爹醒了見娘一哭跟著難受。」
「是極。」伍氏一听擦了淚,滿目深情的望著不遠處還靜靜躺著的季億︰「老頭子,咱們家兒女孝順,是咱們的福氣,大福氣啊。」
伍氏是個極有智慧的婦人。這時候。她並不一味的只知道贊揚季頌賢孝順,她怕贊的多了會給女兒招怨,雖然說兒子們不說什麼,可們難免心里會有疙瘩。便將兒子也是一番贊揚。甚至于連同也夸了一回。為的就是叫兒子不會怪她太偏疼女兒。
在這種時刻,伍氏還能注意到這些,當真可謂是人老成精的。
只是。話雖這般說著,伍氏私心底下還是認為季頌賢最是孝順的,心底里也最偏疼她一些。
這倒也是人之常情,自來人們難免都是偏疼小兒女的,更何況季頌賢是伍氏生了八個小子好容易得了這麼一個小姑娘呢。
孫氏哄好了伍氏又問季綱︰「呢?」
季綱嘆了一聲︰「她和成指揮使都抽了好些血,因著抽的血太多了些,都受不住,喝了參湯各自去休息了。」
「無事吧?」孫氏又問了一聲︰「要早知道如此,我就該多帶些補血的藥。」
伍氏一听便催著王氏︰「這里有人照顧你爹,你且先回去吧,回去之後好好選些補血的藥材給你弄些補湯,可憐見的,那麼小小的人兒抽這麼些血,連我看了都替她擔心著呢。」
「是。」王氏答應一聲,心底里也有些擔憂季頌賢。
不說姑嫂感情如何,便是季頌賢那旁人都頂不上的好運氣就夠王氏好好對她的,到底一家子出一個福運深厚的,家人難免要沾大光的,不是有一句話說了麼,一人得道雞犬升天。
王氏去後,伍氏到底還是不放心,親去看了季頌賢,見她已經熟睡這才放心離開。
一家子就這麼對坐守著,一直到天將將亮的時候季億才醒來,伍氏見他醒了只說傷口疼的緊,旁的沒什麼事,便也放了心。
稍後,季頌賢也醒了過來,起身顧不得梳洗就來瞧季億,見季億無事,臉上才有了笑模樣。
她看過季億便去尋成懷瑾,見成懷瑾已經梳洗好了,便笑著與他,成懷瑾也知這幾日季家必然忙亂,並不多留,囑咐季頌賢幾句,又告訴季頌賢若是有什麼為難的事只管尋他之後,這才坐上馬車離開。
等到季頌賢看著成懷瑾遠去再返回屋內的時候,就听到季億正在大罵季綱和季絳兄弟二人。
「爹。」季頌賢頗人不解的進屋,幫季億掖掖被角︰「大哥二哥怎麼了?爹怎生這般大的氣?您才好些,氣大傷身,您若是不滿大哥二哥便對女兒說,女兒替你打他們,您可莫再罵了,若是喊的聲音大了震動胸腔,萬一繃裂了傷口可如何是好?」
季頌賢這麼溫言軟語的,叫季億的火氣小了很多,想及剛才所罵的那些話,他也頗為不好意思。
他素來性子最是剛正,這樣背後道人的事情很少做,面對女兒,難免心虛些。
「爹為何這樣生氣?」
安撫過了季億,季頌賢拽孫氏到一旁小聲詢問,孫氏頗為無奈的將季億為何罵季綱兄弟講了出來。
原來季億醒了之後便詢問季綱他這是怎的了?
季綱便將季頌賢怎麼抽血救他的事情說了出來,季億听後立時大怒,指著季綱和季絳的鼻子大罵兄弟二人不孝,即是取血療親,為何不用他們的血,偏要用成懷瑾一個外人的血,罵的這兄弟二人模不著頭腦,不明白季億為何這般動怒。
待季億月兌口罵出︰「你們兩個混蛋,用了人家的血救了我這條老命,以後你妹子嫁了萬一受了氣可如何是好?你們是要不要上門討還公道,若是打上門去,難免有忘恩負義之嫌,若是不管,豈不心疼你妹子。」(未完待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