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說什麼?」
周氏失手打翻茶盞,緊緊抓著小丫頭的手,長長的指甲幾乎要掐進小丫頭胳膊上的肉里。
那小丫頭吃痛卻不敢喊出聲來,戰戰兢兢道︰「奴去老爺書房添茶,走到門口的時候听見成指揮使說,說如果老爺要他回來,就得將國公府里的所有東西都留給他,還得把大趕出去,不然,他就不會認老爺的。」
「呸!」周氏一听這話氣的什麼似的,當下啐了一聲罵道︰「憑他也配,不知道哪來的野種,敢和我平安爭家財。」
罵完後,周氏又問︰「老爺怎麼說的?」
小丫頭看周氏眼中的狠意,嚇的幾乎跪下︰「老爺說,說他和大到底是,成指揮使卻說這可不一定,還說什麼就連娶回家的給戴綠帽子的也比比皆是,誰知道大是誰的種。」
小丫頭將<這話說完,早嚇的閉上眼楮,直等著周氏拿大耳光扇她了。
可是,她等了好久周氏都沒動靜,小丫頭大著膽子睜眼,就見周氏早直了眼,直挺挺坐在那里也不知道在想什麼。
她咬了咬牙,趁著這個時候微一行禮便溜了去。
周氏回過神來,越發的咬牙切齒︰「黑了心肝的,這樣污蔑我,我清清白白的一個人……」
要是叫季頌賢听著周氏這話,恐怕得拿髒水潑她,虧得周氏敢這般說,清清白白?憑她也配?分明出嫁了卻背著偷人。還生下成平安這個野種來,她竟然還有臉說清白,她若清白,這天底下就沒有不清白的了。
周氏坐著想了許久,覺得不能坐以待斃,當下換了一身衣裳。
她原穿著極齊整,收拾的也干淨富態,這會換了一身月白的小襖,底下撒花長裙,外頭罩了天藍繡花褂子。將頭發松松挽了。也並不戴什麼首飾就這麼去了成國公府書房。
周氏沒有帶許多丫頭,只帶了對她最忠心的嬤嬤,一徑快步,她的時候。成國公還在書房發呆。周氏邁步進去。一進去就往成國公懷里撞︰「作死的,我知你嫌棄我年紀大了,不及那些小丫頭們嬌嬌女敕女敕的。即如此,你休了我就是,休了我再娶好的來。」
成國公原正在想著成懷瑾說的那些話,卻不想周氏就這麼扎了進來,一時手足無措,一行扶周氏一行道︰「這是做什麼,有話好好說,有話好好說。」
「說什麼。」周氏啐了一口︰「說你和那野種的事?好好的你要把我和平安娘兩個趕出家門,你倒不如拿繩子勒死我算了,我死了一了百了,憑著你怎麼擺布,也好過,也好過外人都知道成國公拋妻棄子……」
「你好好說話。」成國公被這麼一折騰,原先好些想法都沒了,只得先哄著周氏︰「我又沒怎麼著,你這鬧的是哪一門子。」
「我呸!」周氏起身插腰罵了一句︰「還不是那個小野種在你耳邊叨叨,說了許多叫人听不得的話,你也信。」
「你這話忒過了些。」成國公這時候也不知道怎的,心里就偏著成懷瑾一些,想到前些日子他和老成國公商量的事情,很不願意周氏罵成懷瑾︰「懷瑾他是我嫡親的,你罵他就如罵我一般。」
「我偏就罵了。」周氏梗了脖子大哭起來︰「我與你自小的情份,後來又等你那麼多年,為你吃了多少哭,受了多少罪,一心一意待你,你呢?你模著良心問問自己我可有對不住你的,平安這孩子對你如何?現如今倒好,你一個嫡嫡親的就想把我和平安趕出家門,即如此,我也不活了……」
「誰要趕你了?」成國公被煩的心里極燥,可看著周氏哭成那樣,到底兩人自小就好,半輩子的情分了,他也實有些不忍心,不由的軟下來哄周氏︰「你的好,平安的好我如何不知,我又沒說要趕你們的話,你哭個甚子?」
周氏抽噎著︰「那你得保證一輩子都得對我和平安好。」
「好好,我一輩子對你好。」成國公越發的耐心哄周氏。
周氏這才破啼為笑,拉了成國公的手小聲道︰「不是我無理取鬧,實在是你被豬油蒙了心的,我不得不提醒你一句,你想想宋氏是怎麼去的,臨去之前受了多少罪,成懷瑾心里可都明白著呢,那可是他親娘,他要是回來了不說我,就是你可還有好?將來他經繼承國公府的家業,老爺,咱們都老的動彈不得了,還不是由著他擺布,我怕他是要給宋氏報仇的,到那時候,不說我和老爺了,就是阿翁也不定在他手底下受多少罪呢。」
說到這里,周氏眼中閃過一絲狠意︰「就從老爺治死宋氏那時候起,您就不該想著和成懷瑾還有什麼父子之情,父子之情?二十多年沒見過面能比得上天天承歡膝下,何況,還有殺母之仇呢。」
周氏這話倒是真提醒了成國公,他悚然而驚,細細思量之後不得不承認周氏所言甚是。
「都是父親這幾日在我耳邊嘮叨著什麼嫡系血脈,我倒是真真被豬油蒙了心的。」成國公拉了周氏坐下細細說著︰「原我和父親想著成懷瑾那錦衣衛的職位,若是他進了家門,這天底下還有什麼事咱們家不知道的,咱們還怕什麼,只是如今你這麼一說,倒真是不必了。」
「我豈能不為著你好。」周氏笑著捶了成國公一拳︰「你當我撒潑耍賴的為著哪個,還不都為著你這老東西。」
成國公也笑了,攥住周氏的手︰「我知你心里有我,我心里又何嘗不是只有你的。」
兩個加起來快百十歲的人竟這般沒羞沒臊的調笑在一處,過了許久,周氏捂了捂有些發燙的臉︰「老爺,利益再好,可那也是帶了毒的。」
成國公點頭︰「我心里明白著呢,你放心,我會和成懷瑾說清楚的,往後啊,再不想旁的了,成國公府這份家財也只能是平安的。」
周氏笑的抿著嘴,微垂著頭︰「倒也不是我容不得人,實在是為著咱們將來考慮,老爺且放心,平安什麼性子您還能不知道,他孝順著呢,將來咱們跟著平安必是錯不了的。」
到底成國公和成平安父子之情深厚,他又如何不心疼成平安,且也更信任成平安,這會倒也承認︰「我也知平安的好,又豈是那才回來的懷瑾能比得了的,老爺子那里我會去說道說道,你也跟平安說說,雖說他這些年也賺了不少錢,可到底不及仕途上有前程,咱們成國公府也不能沒有個有實職的,叫他好生準備準備,趕春闈之後,我想法子給他弄個實職。」
周氏一听越發的歡喜︰「平安有本事,只是太過貪玩了些,只要他收了心,什麼官職做不得。」
成國公又和周氏說了好一時話,商量了好些事情,待周氏從書房出來,滿臉的得意,心中想著憑的成懷瑾那個野種再位高權重,可怎麼著都不及自己在成國公心量,她緊握著拳頭,咬牙小聲道︰「宋氏,我能叫你不得好死,同樣也能叫你也不得好死。」
成國公府的這些事情沒用多長時間就呈在成懷瑾案頭,他細細看了一會兒,嘴角勾出一絲冷意,起身將密報燒了,伸手在桌上輕輕敲擊。
季頌賢端了兩碗粥進門,進來便看成懷瑾不知道在思量什麼,她輕手輕腳的將那粥放到桌上,又悄無聲息坐在一旁拿了本書瞧著。
過了許久,季頌賢見成懷瑾動了動,這才趕緊起身︰「粥都涼了,有什麼事待先喝過粥再想吧。」
成懷瑾對她一笑,接過碗來喝了一口︰「倒也不涼,剛剛好。」
季頌賢也端起碗來小口小口的喝著粥,待喝完了,將碗收起來叫丫頭們拿出去,她坐到成懷瑾身邊道︰「這都二月了,再過些時候便要春闈的,七兄八兄還有表兄都要入貢院的,我想著且回家住上幾日,不然這心里總歸不踏實。」
成懷瑾握住季頌賢的手︰「不忙,且等幾日,待我準備好了送你回家,另外,我還有一些事情要和岳父討教。」
季頌賢點頭︰「你的事情要緊,我有什麼打緊的。」
說到這里,她又看成懷瑾︰「成國公府的事情你準備如何?」
成懷瑾一笑,伸手攬了她︰「成國公養了成平安這麼大,無論如何都是不會為著我這個外人去趕他出府的,我也不過給他添了些堵罷了,過幾日我再逼上一逼,說不得成國公就能寫出一個斷絕父子關系的文書來,若真是那樣,咱們就徹底清靜了。」
雖說不能將成平安趕出去季頌賢有些失望,可是一听能夠和成國公府徹底的絕斷關系,她倒也是高興的︰「若真是這樣就好了,若不然,他們想什麼時候來折騰咱們就什麼時候來,沒的叫人惡心。」
「就算是不能將成平安趕出去,可我也不會叫他們好過的。」成懷瑾緊握著季頌賢的手,臉上帶了一絲寒意︰「殺母之仇不共戴天,我又豈會放任仇人逍遙。」
季頌賢听了這話心中一緊,為著防止成懷瑾做出什麼沖動的事情來,她只得打迭起精神小心勸著︰「婆母生前最大的願望就是你能好好的,只要你將日子過的好了,她怎麼都是高興的,她不希望你為著報仇將自己也搭進去。」(未完待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