喬嵐看著油鹽不進的葉飛天,有點頭疼,這才是最難搞的一個啊,想忽悠他,基本上連門都沒有,她再次為自己身為主子卻如此憋屈而默哀,只是要她以勢壓人,擺主子的譜兒,她擺不出來,而且就葉飛天那調調,你擺譜,也得他接茬才行啊。喬嵐主動露出手腕上的佛珠,「佛珠,護國寺絕用大師給林嬤嬤的,昨晚,林嬤嬤把它戴到我手上。」
「又是護國寺……絕用大師的師父好像正是了塵大師……」葉飛天的反應與喬嵐的反應出奇地相似,「昨晚……與那有關……」
「估計吧!再多我亦不知。」喬嵐語焉不詳,空間是她永遠的底線,是她要帶進墳墓的秘密,她不會為外人道也,「如今只能走一步算一步吧。真要有什麼,也不是我等凡胎肉骨能左右抗衡的,彼時只能听天由命了。」不是喬嵐消極,而是螞蟻不能撼樹,螳臂不能擋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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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如盡早出發,將東西送去……」葉飛天提議道,他是正經的古人,對怪力亂神,比喬嵐這個正經經歷過各種不可能事件的人還要信服。
「萬萬不可!大佛寺不會善罷甘休的,如今往京城去,指不定有什麼在等著呢。我們現在要做的便是沉住氣,靜侯這事兒,日後再作打算。」喬嵐都要在心中哀嚎吶喊了︰我倒是想立刻馬上送去啊,問題是東西沒了,消失得干干淨淨,連渣渣都不剩,我拿什麼還人家啊。
「那事兒你辦得怎樣了?」喬嵐撇開那糟心事不提,說起另一件事,這事起碼也能算是功德一件了,希望能將功贖罪︰丫的,我招誰惹誰了,做好事做到這份上,真是夠了!!!
「都辦妥了!我做事,你放心。」葉飛天自信滿滿地回答,就差拍著胸脯保證了。
「怎麼辦的?」
「放火。」
「現在?」
「楊公榕上。」
「沒有尾巴?」
「保證一干二淨!」
「做得好!」
喬嵐和葉飛天進行著只有他們才知道的對話
俞大拿之前還跟喬嵐保證西岸無大事,結果他一去到,便傻了眼了,長工們是在墾荒沒錯,但那圍著馮大郎和盧二叔的二三十個人是怎麼回事?
卻說喬家請好長工的事兒傳開,很多人都急紅了眼。原來啊,很多人都盯上了喬家長工的活計,只是因為已經入秋,大家都以為喬家起碼得等到明年開春才會請長工,時間還很久呢,不急,慢慢籌劃,該送禮的送禮,該請客的請客,該套關系的套關系,爭取開春榜上有名。
冷不丁听到消息,同是苦力大隊卻沒被雇用的人家便吵開了,組隊討說法,同是苦力大隊,憑啥不雇他們。
一些人到西岸,沒見俞大拿,便圍著兩名監工要說法,有打親情牌的,有訴苦的,有利誘的,還有抬出宗族威逼的……
俞大拿不知道的是,廣福胡同的大門也屢屢被人敲開,好在守門的寶珠夠彪悍,否則梁毛花和陳月牙煩都被煩死了,陳月牙更是讓寶珠別開門了,統統閉門謝客。
至于為什麼喬嵐在東區的宅子沒人去煩擾,呵呵,這些人膽子也就這麼點兒大,哪敢去驚擾喬家少爺啊。
事實上,俞大拿的麻煩還遠不止這些,原就不在苦力大隊的俞家人也在找他,只不過,他們到西岸沒見著人便改道去了廣福胡同,結果又撲了一空,他們不敢直接去東區,只好與其他人一起守在廣福胡同。
其實俞家人一早知道俞大拿如今是那個喬家的管事,權利還挺大,早就想找了,不巧踫上秋收,家里少了俞大拿這個勞力,他們抽不出空來,現在收秋結也束了,喬家還有美差等著他們,這不趕緊尋了。
沒人去打擾喬嵐,不代表喬嵐就收不到消息。葉飛莫時時關注這喬家的動向,得到消息立即派手下通知葉飛天。
廣福胡同如今都是女眷,喬嵐本就有點不放心,如今還出了這檔子事件,她更是坐立不安了。喬嵐看著葉飛天,心里盤算著,要是她讓葉飛天暫時去守著廣福胡同,他會不會去。葉飛天余光掃到主子在盯著自己,他轉頭與之對視,問道,「主子打算什麼時候把和二姑娘接?」
「……」
喬嵐讓葉飛天去備車,她收拾一番往門外走,傻乎乎的楊蔥迎面走來,手里還拿著一封信。楊蔥原先只認葉飛天,被葉飛天教訓了幾次之後才擺正喬嵐的位置,不然,這封信一準得經過葉飛天才能到喬嵐手里。
「誰給你的?」喬嵐接過寫著「喬奕」大名的信件,並不急著打開,萬一是恐嚇信,她還不如一把火燒了。
「馬叔!」楊蔥一向稱呼馮馬為馬叔。
「又是誰給他的?」喬嵐把信封舉起來,想看看透過陽光能不能看到里面的只言片語。
「對面的小哥兒。」
說起對面的人,喬嵐立即想起早上攔她車的二愣子,她驚訝地想︰這個時代的鄰里關系如此和睦?大夫還上趕著給人看病,不會是在找小白鼠試藥吧。
總之,不是恐嚇信就好!喬嵐打開信件,里面是一首詩「來者皆為友,相會共歡顏。薄酒三兩盅,請君入席來。」落款是「封祥」,此外還有寫了楊宅和後天的日子。
喬嵐沒心思應付什麼楊家什麼封祥,出門時,她還想著該如何婉拒而不得罪人。要是喬嵐想得再深入一些,也許會想起那天撕她書的妖孽所坐的車,車廂外就寫著一個大大的楊字,那她就不必糾結了,直接扔掉手中的請帖就是了。
見到葉飛天,喬嵐問起楊家封祥的事兒,葉飛天得知她收到封祥的帖子,有點驚訝,因為據他所知,如今住在楊家宅子里的封少爺為人行事很是低調,基本不與人來往,每次出門都坐在馬車里,偶爾出現在人前也都是帶著面具的,很少有人見過他的真面目,這樣的人怎麼會給主子下帖子呢?
「我要怎麼拒了這邀約呢?」喬嵐傷腦筋道,這個時代的行事規矩她了解得還不太透徹。葉飛天坐上轅座,甩動韁繩啟程,「為何要婉拒?」
「照你剛才說的,這封少爺古怪得很,保不準這是一場鴻門宴?」
「何為鴻門宴?」
「就是醉翁之意不在酒!」
「醉翁之意不在酒又是?」
「……」喬嵐失語。
喬嵐不得不花了點時間向葉飛天解釋什麼是「鴻門宴」和「醉翁之意不在酒」,葉飛天听完,默默地給了一句,「原來如此,主子直接說那封少爺另有目的即可。」
「……」喬嵐心想︰怨我咯!
之後葉飛天分析道,「人活一世,要應付各式各樣的人,不能一味的退縮了事。既然知道對方有所圖,為何不反圖人家的,若能互惠互利,也不是不可為。封家少爺另有所圖實屬正常,如今主子你在西岸的動作如此搶眼,有所圖的人多了去了。私以為喬家少爺還是可以結交一下的。如今是他示好,主動權在主子手中,不妨去見上一見,或許會有意外收獲也說不定。
喬嵐莫名覺得葉飛天說的好有道理,她都挑不出毛病來。「既然你都這麼說了,那就見見吧,至于結不結交,待見過人再說。」
「說來還是主子有面子,竟然連封家少爺都忍不住遞帖子相邀了。」
喬嵐先去了李木匠的鋪頭,她用了陳月荷的人情,讓李木匠額外幫她做一塊喬家門牌,今天是約好的取貨的日子。馬車走著走著,葉飛天突然叫了喬嵐一聲,喬嵐透著鏤雕的車廂門往前看,有一男一女在李木匠鋪頭前鬧事,她當即想起被送去老木柴那里的李達,難不成這就是原因。喬嵐又往旁邊看去,沒人圍觀,只對面的雜貨鋪子有一個老人家端著飯碗一邊吃一邊瞧這這邊,其他人好像對此已經見怪不怪了。
喬嵐的馬車如今已然經過葉飛天一番改造和翻新,車廂外寫著一個大大隸書「喬」,看上去貴氣逼人,還挺能唬人,起碼當馬車在李木匠鋪頭前停下時,那對吵吵嚷嚷的男女立馬收住了聲音。他們原以為這輛豪華大馬車只不過路過,哪曾想居然停下了,這大大出乎他們的意料之外。
喬嵐對李木匠的家事有所耳聞,剛剛听到了只言片語,她便也猜到了這一男一女正是李木匠的大李逵與大兒媳婦李陳氏。鋪子里,李木匠眼神呆滯地站著,李黎氏在坐在旁邊默默地抹淚。
出了車廂,喬嵐抄著手站在車轅上,居高臨下看著李達夫婦倆,冷言問道,「葉飛天,我剛剛怎麼听說有人要插手我的生意,是我听錯了嗎?」。
「主子,您沒听錯!這兩個人方才說的正是您的還珠匣生意。」葉飛天一改平時的痞子樣,做出恭敬狀,還用上了「您」這個尊稱。喬嵐在心里默默贊了兩句︰有眼色!夠上道!
「哦!我還以為自己年紀輕輕,耳朵就不好使,听差了呢。」喬嵐繼續將冷冷的目光投向李逵夫婦,「你們什麼人,誰借你們的膽子,敢來爺的場子攪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