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天,楊蔥往後院跑幾趟,陸續給喬嵐遞上了三張請帖,其中兩份竟是「熟人」遞上來的,一張是方家少爺方定匡請喬奕去鑒寶的,另一張是黃家送來請喬奕去賞菊的,沒錯,正是薄情寡義害人不淺的黃員外家,下帖的人也正正是那個黃從仁。
對于某些人,喬嵐一向奉行眼不見為淨原則。
晚上吃過晚飯,喬嵐找來葉飛天,把三張請帖扔給他,告訴他統統回絕了,葉飛天剛想開口說話,喬嵐便抬起手示意他休要再勸,她的時間不是用來風花雪月,吟詩作對的,要不是封祥正好就住在對門,而搞好鄰里關系很重要,她都想把早上收到的請帖一並退了。
第二天,喬嵐親自去接梁毛花和陳月牙,除了自家的三輛馬車,還另外雇了兩輛。梁毛花母女從青山村走出,住進廣福胡同時,只拎了一個小小的破包袱,如今,才這+.++麼些天,再搬到喬宅的時候,已經是三兩個箱籠了,都是喬嵐置辦或安排人置辦下來的。
車隊正要離開,謝金寶哼哧哼哧從胡同口跑,喬嵐打開車廂門,看著謝金寶氣喘吁吁地往她車里瞧,大概是見車里只有喬嵐一個人,他明顯松了一口氣,旋即質問起喬嵐要把陳月牙帶到哪兒去。
「喬家!」喬嵐忍著笑,盡量板著臉說。
「你怎能……」謝金寶憤恨地說,然後轉身跑去後面的馬車輛,「牙兒,牙兒,你可在里面。」
「謝金寶,你來做什麼?」陳月牙掀開簾子,就要出來,但她馬上又想起那日謝金寶在眾目睽睽下吼出的那句話,臉一紅,當即把簾子甩下。
「牙兒!」謝金寶上前就要掀開簾子,被陳月牙死死拽住,他急了,「你真的要住到喬家去?」
「我姐在喬家,我去喬家住怎麼啦。」
「不行!你不能去。我昨兒個在胡同口租了兩間屋子,要不,要不你和嬸子住,我還回青山村住。」
陳月牙不能告訴謝金寶喬就是她姐,只能生硬地拒絕謝金寶。喬嵐看了一場好戲,忽地看到謝金寶又往她這兒來了,才立馬收起臉上的笑容。
「你家可要護院?」
「哈?!」
「我要到你家當護衛!」謝金寶豁出去了,不惜賣身到喬家做護院,就想好好看著陳月牙,護著她,不讓她受委屈,尤其是不能讓她被那誰欺負了去。
「……」喬嵐心想,你這麼彪,還明顯的動機不純,哪敢請你做護院啊。
梁毛花和陳月牙左擁右簇地進入喬宅,乍一眼看,還真像哪家小姐歸家了一樣。內院的院子也不小,除了已經被改建成佛堂的過廳,東西兩廂還分別有里外六間屋子,喬嵐原想她娘和妹子一人住東廂,一個住西廂,可陳月牙一定要和她娘貼著住,梁毛花也想著不能白佔了人家那麼多屋子,甚至想讓陳月牙和自己同住一個屋子,喬嵐便也不理了,隨她們怎麼住,橫豎這院子都是她們的了。
喬嵐正要離去,梁毛花缺缺地叫住了她,問道,「喬,不知我大閨女,哦,就是喬嵐,住哪個屋?」
「哦,她住……」喬嵐抬手往後院一指,隨即醒悟,馬上一拐,指向西廂,「她原是住後院的,我來了之後,她便搬到了西廂,就那間屋子。」喬嵐所指的屋子其實是她給陳月牙準備的閨房,由繡娘李嬸這個內宅好手仔細挑揀,從各色衣物到香濃脂粉,從繁花錦簇的錦被到各種小擺件,一應俱全,盡管不奢華,但足夠雅致,且香薰襲人。
陳月牙一听,還以為喬嵐真的住在那里呢,跑,推開門的那一瞬間,她就喜歡上了那間屋子,于是也不和她娘挨著住了,她要和住一塊兒,喬嵐扶額。
晚上,喬嵐在後院的西廂擺下了席面給梁毛花和陳月牙接風洗塵宴,三個人的宴席,林嬤嬤還想分兩桌,並在中間擺上屏風,比起俞大拿有過之而無不及。「少爺!!!」林嬤嬤特別強調了「少爺」二字,「您是男子,自然可以怎麼灑月兌怎麼來,但二姑娘是姑娘家,在外人看來,還是客居在此,為了二姑娘的閨譽著想,您與她還是保持應當的距離為好,不然,日後的二姑爺那邊不好交代。」
喬嵐不許,「林嬤嬤,一頓飯而已……再說……這兒又沒有外人……」
「少爺,您不是想把二姑娘教養成大家閨秀嘛,自然要從小事兒坐起。要是您自個人不注意,二姑娘也不會有這個自覺的。」林嬤嬤這兩句話直戳靶心,喬嵐無法反駁。
梁毛花和陳月牙的時候,看到的是兩張被屏風隔開的桌子,梁毛花很欣慰,陳月牙很鬧心,喬嵐在梁毛花與陳月牙到屏風里坐定後才出現,于是母女三人勉強算是吃了一餐團圓飯。
第二天,俞大拿帶著喬嵐的新指示去先,于是西岸又爆出了大新聞,喬家居然要花錢買爛泥,一個銅板一筐,饒是之前已經認可了喬家太精的人,這時候也不淡定了,花錢買爛泥,這算什麼事兒啊?當然,喬家也不是什麼爛泥都買的,規定了只要大青山林子里上面那層爛泥,別的一概不要。
這一天,一兩百個事先收到消息的人擔著擔子往來于大青山林區與西岸之間,他們大多數是原來苦力大隊的人,一天之內,他們擔來的泥土把西岸已經開墾出來的一百畝土地生生墊高了一尺。傍晚收工時分,大部分人結了工錢並未離開,而是眼巴巴地等著俞大拿給別人結算,好不容易所有人都領完了錢,紛紛上前打听是否還繼續,俞大拿表示賣泥的事暫停,不過很快就會有新的差事等著大家,于是,苦力大隊心滿意足地散了。
這天傍晚,喬嵐換上了一襲白色錦袍,帶著一副俊逸的扮相出門去了,身後葉飛天步步緊跟著。楊宅的王小一早就在等著對門的動靜了,一看到喬嵐,立馬打開大門迎接。
周長樂成功地說服封祥邀友同飲,這事兒佟管家是知道的,封祥自三年前來到這五里鎮楊宅居住,便與京城那邊斷了聯系,包括之前的友人,且在這邊也不與人交好,身邊除了他們這群下人還是他們這群下人,如今能主動請人喝酒,這是一個多麼令人振奮的消息啊,所以這兩天,他對周長樂出奇的好,好得令周長樂心里直發毛,他這人皮實,抗打經摔耐罵,怎麼虐都行,就是別對他太好,太好了他的小心髒受不住。
封祥對于他邀請了喬家少爺這件事其實並不怎麼放在心上,那天周長樂表演得太賣力了,他不知怎地竟配合著寫了張帖子,等他反悔的時候,周長樂已經拿著帖子跑遠了,叫也叫不住。
喬嵐被一路引至內院,她一路看,感覺這宅子冷清的很,要不是各處都打理得整齊干淨,她都要懷疑是不是鬼宅了,怎地一點兒人氣也沒有。
喬嵐步入內院,走至堂屋,然後她看到了一只妖孽,哦不,是封祥在飲酒,理所當然的,她也認出了這人正是那天撕她書的那個。喬嵐的第一反應是轉身就走,第二反應是上前掀桌子,但她還是忍住了,一邊在心底罵封祥太妖孽,一邊走作揖,「封兄,久仰大名!」
封祥掀了掀眼皮,淡淡地說了一聲,「哦,你來啦!」
「……」喬嵐啞然︰這是什麼節奏,我們很熟,哦不,我們認識?
封祥自顧自地喝著酒,同時說,「周長樂果然沒說錯,你長得跟個女娃一樣……」
「……」合著你丫邀我來是為了找平衡感,誰能有你妖孽啊,長著一張比還美艷的臉,真是夠了……
「你怎麼不說話……」封祥終于抬起頭看向「喬奕」,他以為他剛剛那麼一說,「喬奕」肯定會暴起,就像他一樣,最受不了人家說他長得好看,長得漂亮,長得精細……
喬嵐正想著怎麼回應,佟管家已經上前,拿過封祥手中的酒壺,搖了搖,驚叫道,「少爺,您怎麼全喝了啊!」佟管家照顧兩位少爺年紀小,尋來的是很淡的酒,結果,封祥竟然還是喝醉了……于是喬嵐不再猶豫,轉身就走。喬嵐這一趟楊家之行,從進門到出門,只用了一盞茶時間。回到喬家,一進門她便對住在門房的馮馬以及楊蔥說以後楊家遞帖子,一概不接。
晚上,封祥酒醒了,期間發生的事情也沒忘記。這是他第一次喝酒,也是第一次喝醉,對于自己酒後失儀,他不甚在意,瞬間就拋腦後了。周長樂覺得這事兒都是他弄出來的,非常愧疚,躲在一個沒人注意的角落默默地自我安慰。
佟管家準備了一份莊子上的物產作送到楊宅,作為歉禮。有了喬嵐的囑咐,馮馬不敢接,讓楊蔥去喬嵐。喬嵐本不想理會,多嘴問了一句送來的是啥,楊蔥說是水蜜桃,喬嵐一听,不淡定了,上一世,她最喜歡的水果便是水蜜桃了,穿越來到這個世界,本以為再也吃不到了,沒想到還有主動送上門的,于是也不管那許多了,讓楊蔥馬上接收送進來。
楊蔥抱進來一個帶蓋的竹筐,還沒湊近就已經能聞到桃子的芬芳了。喬嵐迫不及待地上前打開,里面除了六個水汪汪的水蜜桃之外,還有一些小個兒一點的桃子。沖著這框桃子,喬嵐決定不計較那封少爺對她的失禮之處了,包括他撕她書的事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