旁的人現在做事頗有點向馮大郎看齊的意味,只見他抱著滿滿一簸箕的白面饅頭笑得見牙不見眼,後面馮二郎和馮三郎還合力托著一個盛著稀粥的大瓦盆。一文錢一個饅頭包子,還不用淘錢買,還送稀粥,有這麼好康的事情,苦力大隊一個個像打了雞血一樣興奮。
馮家絕不是奸佞之人,但是有自己的小聰明,馮大郎和馮二郎帶著饅頭和粥去找孩子,馮三郎沒有一起,他叼著一個饅頭,默默回到林子里,在俞大拿這邊的隊伍快到尾的時候,他拖出一棵樹走到俞大拿跟前說了句,「不夠分!」
俞大拿的臉皮忍不住抽了抽,三十個饅頭和一大盆粥,七個大人和七個孩子吃,你說的不夠分是連家里沒來的人都一起算了吧!
俞大拿沒有立即給他換,而是讓他等等,如有剩就給他換。馮三郎雖然長得粗獷,但也不是不講理的人,乖乖地杵在一旁等著,只不過後來看著最後一筐包子慢慢少了,他暗自焦急起來,老爹老娘老四他們也都還沒嘗過這精細的吃食呢,也不知大哥那邊還有剩沒。
「十個!!!」一個有氣無力的聲音響起,實在是他排在後面,早就餓得不行了,兼之還得看著其他人捧著饅頭包子從他身邊走過,那香甜的香味飄得整個西岸都是,他真真是受不了了。
「嗯?!」馮三郎瞪圓了眼楮,那兩撇又黑又粗的眉毛直差沒豎起來了,「你這麼小個兒,哪兒吃的了這麼多,換兩個就行了。」
「我……我……我娘子……還……還有仨孩子……」那人被他這麼一瞪,嚇得三魂去了倆,「大……大……換……七個……」
「嗯!」馮三郎勉為其難地點頭應允了,被人越俎代庖的俞大拿在身後滿臉黑線。
很快,兌食的隊尾盡了,在馮三郎的努力下,最後竟剩下了好幾十個,俞大拿給馮三郎換了二十個包子,但粥已經沒有了。馮三郎剛剛杵在一旁邊簡直就像是一塊明晃晃的金字招牌告訴那些正在美滋滋回味白面饅頭和菜包子的人,趕緊再去伐樹來換啊,先到先得,遲了就沒了。
喬家大傻這會兒在干嘛呢,她今天給自己放假了,早上睡了個懶覺,中午吃飯便出門溜達了。也是因為她每次進空間,都被那隨意堆在一旁,亮閃閃的寶山給晃瞎了雙眼,眼看著她在李木匠那里訂制首飾盒已經第九天了,離約定取貨的日子還差一天,她怎麼也坐不住,干脆收拾一番,便出門去了。章娘子欲言又止地看著主子獨自遠去,她覺得主子不應該獨自出門,但她更知道主子喜歡獨來獨往,主子的事哪容得她插嘴。
喬嵐走到李木匠家所在的街道,遠遠看到李木匠家的小鋪頭連門板都沒收起來,捂得嚴嚴實實,她不由嘀咕起來︰不會是拿著我的銀子跑路了吧。
喬嵐上前,在門板上敲了敲,情理之中,意料之外,里面還是有人應門的,門板上的小窗口被打開,李木匠婆娘從中瞭望出來,喬嵐只覺得她看到自己的那一瞬間,臉上的皺紋瞬間都撐開了,無形中竟多了幾分顏色。
李木匠婆娘一邊拆門板,一邊熱情地把喬嵐迎進去。李木匠也從里間出來了,臉上同樣堆滿了笑容,頗有意氣風發的意味在其中,
喬嵐被請到里間,李木匠婆娘作陪,李木匠沒有立即給喬嵐展示他的得意之作,而是一番客氣之後他才小心地跟喬嵐商量另一件事,卻說原來他曾在歷山縣一個很有名的木匠手底下做過半年學徒,雖然沒有正經拜過師,但李木匠一直把那個木匠當成師父一樣尊敬。前不久,師父途徑五里鎮,到他這兒坐了一會兒,無意間看到他按照喬嵐的設計做出來的首飾盒,當即驚嘆連連,還說李木匠是青出于藍而勝于藍,並明言要與他合作。李木匠很心動,但他也知道事關重大,最起碼得問過喬嵐,得到她首肯。
喬嵐愣住了,這是又有行家看中了那設計圖。李木匠怕喬嵐不答應,又連珠似炮地把他師父說的給她的兩成分紅說了出來,剩下的,他師父佔三成,他兩層,還有三成用來走路子。
喬嵐一听,心里想著不就是一個首飾盒爾爾,干嘛搞得這麼鄭重其事,心里雖然這麼想,但她面上還是維持著適當的笑意,「既然我說過這圖紙隨你使用,便不會出爾反爾,你與人合作亦或是將圖紙買與他人,我都無甚意見。」喬嵐想了想,又虛晃了一槍,「不過前提是你給我做的那四個首飾盒能令我滿意。」
「呵呵!我敢打包票,陳姑娘絕對不會失望的。」
「你這般自信,看來對自己的作品很是滿意啊。」
「呵呵!那是!就連我師父都贊不絕口。」李木匠竟傻笑了兩聲。
「哦,那趕緊拿來與我瞧瞧到底是怎樣一個杰出之作。」喬嵐也被挑起了興致,莫名地期待起來,原先她不過是想要幾個裝貴重物件的箱子,如果能更進一步那自然是極好的了。
李木匠離開了,不一會兒就包著一個什物了,喬嵐知道那就是她的首飾盒,可是還用細棉布包裹著,這是不是太過分了……怎麼說也不過是個匣……細棉布被撩開,收拾盒子的如山真面目露了出來,喬嵐驚呆了……這還真是過分了,一個匣子而已竟然做得這麼漂亮……
匣子通體呈紫紅色,正面與側面的荷塘月色圖竟是立體感更強的浮雕,令整個匣子顯得華麗而凝重,但也因為荷的清雅,加上月色,沒有使得匣子過于厚重而壓不住這華美。
喬嵐已經歡喜得不知該說什麼好了,這匣子無論在做工還是用料上都給了她大大的驚喜,把她曾經的那個首飾盒比成了渣渣,她現在一點也不覺得李木匠用細棉布包著匣子矯情得過分了︰這貨實在太漂亮了,哪兒是匣子啊,分明是藝術品珍品。從來都說買櫝還珠的人傻,舍本求末,不懂取舍,我看未必,這會兒看到這匣子,我都想犯傻了。無怪乎李木匠師徒想要做這生意,很有眼光,如此說來,也不是不可以掙一筆嘛。
李木匠站在幾步之外,喜盈盈地看著喬嵐,要說他一個大男人,婆娘還在身邊呢,對著一個小姑娘猛瞧,這多不合適啊,但他對自己的杰作太得意了,當下他就像一個等著別人開口夸自己的父親。喬嵐也沒有令他失望,喜不勝收地說了「買櫝還珠」四個字,李木匠一愣,不明所以,連忙追問,喬嵐便簡略地說了買櫝還珠的典故。
「好!!!」李木匠不自覺地大叫了一聲好,「陳姑娘,這匣子以後就叫還珠匣可好?」
「……」我還蜘蛛俠呢!!!我還還珠格格呢!!!
估計也只有自己對「還珠匣」這個名字膩歪,所以喬嵐並未提出反對意見,只是,一個月後,還珠匣被人帶到了京城,很快就在貴婦貴女圈風行起來,第一波擁有還珠匣的可真是出盡了風頭,消息傳回到喬嵐的耳中,她懊惱萬分沒有阻止李木匠用「還珠匣」這個令她渾身起雞皮疙瘩的名字,當然,這是後話了,現在喬嵐還沉浸在得到寶貝的喜悅當中。
李木匠又去把另一個小匣子抱,兩個匣子擺在一起,眨地一看覺得一模一樣的,但仔細一看,就會兩個匣子外面雕刻的荷塘月色圖卻並不相同。大匣子搬不,喬嵐跟隨李木匠夫婦出了里間,進了一個略顯凌亂的屋子,李達正端坐在一個一米高,堪稱櫃子的大匣子前,手中的刻刀靈巧地游走在匣子側面。
喬嵐沒有去看那個已經完成了的大匣子,而是走到李達旁邊,看著他宛如鬼斧神工一樣的刀工。沒有圖紙,沒有描線,完全是自由發揮狀態,但李達每一刀都下得恰到好處,刻刀下,一朵盛開的荷花已經初具神韻。喬嵐覺得他完全稱得上是一個癲才。
李木匠的婆娘看著和喬嵐在一起的身影,怎麼看怎麼般配的,她的心神不由地閃了閃……那天她不過跟這麼一說,卻罵了她一頓,陳姑娘看起來的確不是普通人家的孩子,何況自家又這樣,她便也只好打消那個不切實際的念頭,可前幾天,為了雕刻著圖案,竟然跑去荷塘邊看荷花……這讓她這做娘的如何是好,她這輩子,除了的幸福,就沒別的想頭了。
喬嵐突然覺得李木匠婆娘看著她的眼神泛著一種令她毛骨悚然的光芒,她人也熱情得太過了,讓她渾身不自在。
李木匠拿來他準備好的契書,喬嵐沒有簽字,陳月荷這個名字已經沒有效用了,而她現在還不想太多人知道「喬嵐」,所以按手印了事。約定再取最後一個匣子,喬嵐雇車把三個匣子帶回家了。
在馬車廂里,喬嵐便把兩個小匣子收進空間,單留最大的那個,其實她更想一並收進去,但是有經驗的馬車夫勢必對車子的重量很敏感,她不敢冒險,再說到了地兒,小物件還還說,這麼個大物件憑空消失了,饒是她再長多幾張嘴也圓不回來。
馬車跑得很平穩,終于停下來後,喬嵐掀開布簾子,便看到章娘子快步走的身影。她發覺章娘子真是個勞碌命,變著法兒給自己找事兒做,這不,每次自己出門她都自發自覺地充當門房。章娘子力氣不小,她與車夫通力合作,終于把大匣子安然送進了外院的西廂放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