看到她的話把陳生梨說動了,陳張氏更加賣力,「況且,胡郎中沒爹沒娘,雖然說有一個師父,但到底隔了一層不是,只要小胡郎中不嫌棄你,你還猶豫什麼。雖然說沒有公婆,日後就找了些照看,可也省得被磋磨,只好顧好小胡郎中和他師父,這日子,還不是想怎麼過就怎麼過。」
陳張氏一介婦孺,如何能說出這一番足以媲美媒婆,能把死的說成活的話,其實是喬嵐教的。
陳王氏端著蛋羹進來時,陳張氏已經把該說的說完了,倒是陳王氏看到陳生梨已經坐起身來,驚喜之下,手里的碗差點打翻在地,「梨兒,梨兒……娘的心肝啊……」她也就在對著陳生梨時才有點人情味。
「娘,讓你擔心了。」
母女倆抱頭痛哭起來。
陳王氏悄然退出去,心里想著陳生梨要求的先見一見胡洋的要求,這*事,單憑她布置不來,只好與陳生富說了。
陳生富也為小妹的事煩著呢,听說小妹已經松口,只是要求先見一見胡洋,他狠狠地親了一下,拍著胸脯說交給他。
這天晚上,陳張氏邀陳生梨到她屋里與她一起睡,姑嫂兩人說一些貼心話,陳王氏只當是陳張氏有能力勸服陳生梨,想也不想就同意,至于為何不是陳張氏去陳生梨屋里陪她,她沒多想。
第二天,陳王氏第一次對陳張氏展開了發自內心的笑容,因為陳生梨終于點頭同意嫁給胡洋。而她還以為是陳張氏的功勞。
誰也不知道,昨晚,胡洋和陳生梨在陳生富夫婦的安排下,隔著窗子說了好一會兒話,陳生梨確定胡洋娶自己並不覺得勉強,相反,他說那是他的福氣,于是她也看開了。
隔天,胡洋走了一趟趙寡婦家,留了五百文錢和一些補氣養血的藥材。請她做媒人。一般說來。寡婦做媒人,意頭不大好,但胡洋請趙寡婦卻是經過深思熟慮的,因為趙寡婦那張嘴太厲害。在一定程度上左右這青山村的輿論方向。一旦她成了他和陳生梨的媒婆。于公于私,必須往好里說。
能做媒婆,趙寡婦與有榮焉。于是穿上她最為花枝招展的衣裳,上了陳家的門,由于男女雙方都有意,胡洋和陳生梨的親事就這麼定下來了。
兩天後,本來還在聲聲不息的關于胡洋和陳生梨的閑話突然掉了個兒,什麼胡洋見義勇為,求人一命啦,什麼陳生梨有情有義,以身相許啦,總之這兩個人乃緣分天定。
有些嘴碎的三姑六婆迫于趙寡婦的無與倫比的八卦功力,只能悻悻地住嘴,哪怕要說胡洋和陳生梨的閑話,也只能私底下三兩個人偷偷傳。
喬嵐知道胡洋請了媒婆後就不再掛心陳生梨的事。
正月十五,元宵節,也是喬家第三次比試的日子。只是家里所有的醬料都被喬嵐打包給封祥送去北疆了,而且上次進山找泉水的時候,葉飛天給另外三人發了鐵四指,擁有鐵四指的人過半,于是喬嵐想著,干脆發銀子吧,第一名二兩,第二名一兩,結果,下面唉聲一片,也還是葉飛莫,抖著膽子找上她說,不要銀子,要她打欠條,以後有了再給……
于是這一天,喬嵐打了兩張欠條,葉飛天一張,葉飛莫一張。
正月十五,元宵節。正月十五,元宵節。
喬家第三次比試,只是第二名的獎勵已經被喬嵐打包給馮祺祥送往北疆了,喬嵐本來是打算給銀子代替,可葉飛莫不同意,讓喬嵐給打白條,欠著,日後有了再給。
因著獲得鐵四指的人已經過半,所以,干脆第一名獎勵辛辣醬一壇,第二名獎勵青辣醬一壇。
這一天,五里鎮鬧元宵,集中在一個「鬧」字,放花燈、舞獅子、踩高蹺、猜謎語……當然,最為熱鬧的當屬西大街。
喬嵐有心帶陳月牙出去看熱鬧,于是讓人在一品閣定了一間雅間。
夜幕降臨,到一品閣時,喬嵐正要進門,就被小二攔下了,「喬,您的狗不能入內。」
「你們這兒規定狗不能入內?」
「這倒沒有……」
「沒有你嘰嘰歪歪個什麼勁兒,邊兒去。」喬嵐特爺們地打發了店小二,她耍了一回帥,令旁邊的小姑娘陳月牙看得兩眼冒光,心里琢磨著什麼時候她也女扮男裝,爺們一回。
另外來了一個小二領喬嵐幾個上樓。
往上走的時候,喬嵐就有預感,果不其然,竟然還是那間雅間。也不知是什麼緣分,明明一品閣臨街有四間雅間,可每次來都是這一間。
進入雅間里,當初把一本《豈國律法》甩出去的場景歷歷在目,後來與方定匡攤牌的情景也記憶猶新。
進入包廂,陳月牙已經臉上的紗巾取下來,激動不已地湊到窗邊往外看下面的燈火通明。
而葉飛天和寶石根本不用喬嵐和陳月牙吩咐,已經按照她們的口味要了茶水和糕點,寶珠和俞小蝶在旁邊伺候著。
坐定不多一會兒,便有人敲門,葉飛天去應門。
隔著一道屏風,喬嵐看不到來人,只能听到聲音,是方才領路的店小二,「客官,打擾了,封……」
店小二的話還沒,就被打斷了,「你家主子可在里面?」
這時候,喬嵐特別不想在與封祥踫上,尤其是在這個包廂內,這會令她想起那本不幸被他腰斬的《豈國律法》。
喬嵐對著陳月牙拍了拍旁邊的椅子,陳月牙只好不情不願地坐下來。
封祥進來的時候,正好看到喬嵐給一個小姑娘蒙面紗。那動作,輕柔帶著一絲寵溺,看著令人莫名覺得眼熱。
愣過後,封祥鎮定自若地打招呼道,「喬弟,希望為兄沒有打擾你的雅興才好。這位是二姑娘吧!「
陳月牙趕緊起來,對封祥稍微一福神,「見過封,小女子這廂有禮了。」她的禮儀做得很到位,封祥略略詫異。他知道眼前的姑娘三個多月前還只是一個鄉野丫頭。可如今,誰還能從這個儀態萬千的小家碧玉看出一絲鄉野的痕跡,這變化也太大吧,
「二姑娘客氣了。」
「……」喬嵐暗自吐槽到︰牙兒不過是拿你練手罷了。
封祥和陳月牙並非第一次見面。西岸平房剛完工的時候。喬嵐為了引謝金寶回去看小狼。特地在西岸弄了一個慶典,兩人就遇到過,只是不巧。當時夜黑風高,陳月牙又被重重眾人簇擁著,而封祥去得晚,注意力還全都放在喬嵐身上……
封祥在喬嵐另一邊的位置上坐下,封一拿出一包茶葉要給店小二泡茶,喬嵐瞥了一眼,嫌棄到,「出個門都自帶茶葉,矯情不死你。」
封一明顯一愣,看向封祥,後者示意他退下。
封祥拿起桌上的茶壺,自己給自己倒了一杯,端起來喝就要喝,結果茶水才沾到舌頭就移開了,相比于他喝得洞庭碧螺春,難喝到不行……
他也顧不上會不會遭喬嵐白眼,就要把茶杯放下,旁邊的喬嵐說了一句話「定遠軍怕是要融冰化雪才有水喝吧」,他渾身一僵,突然覺得這茶其實也不是那麼難以入口……
大街上,人潮涌動,摩肩接踵,好不熱鬧。
喬嵐早就注意到陳月牙坐得早就不安分,只是礙于有外人在,不得不壓抑住自己的本性。
「寶珠,小蝶你們陪二姑娘下去走走,只是別走太遠。」想到下面的人潮,喬嵐又補充到,「葉飛天,你也去,寶石留下來伺候就行了。」雖然寶珠也學了一些功夫,但不怕一萬,就怕萬一,還是多去點人比較好。
「可是主子……」
「我就在這兒,哪也不去。有事,封會擔著的。」喬嵐毫不客氣地把自己的身家性命交托給封祥,或者說交給封祥身後的封一。
陳月牙幾個下去後,封祥調侃道,「你就不怕,事臨頭,我扔下你不管?」
「那便是我看錯人了吧。」喬嵐的回答雲淡風輕,完了還報以微微的一笑,「封兄,你是那樣薄情寡義的人嗎?」
「……」
噎住封祥的調侃,喬嵐走到床邊,微微傾出半個頭,在人群中看陳月牙仿佛月兌韁的馬兒一樣興奮地這里看看,那里看看,要不是旁邊跟著三個人,估計還真有可能出事。
封祥也走到床邊,順著喬嵐的視線看,「你家二姑娘的陳月荷倒是從未出現在人前。」
猛地听到封祥提到原身的名字,喬嵐心中敲響了警鐘︰難不成這妖孽發現了什麼?按壓住心里的悸動,她厲聲道,「你查了她?」
「這麼緊張作甚?」喬嵐的反應過于強烈,反而引起封祥的主意。
喬嵐心里咯 一下,暗惱自己沒能沉住氣,惱歸惱,深諳演戲精髓的她沒有立即改變臉色,而是繼續厲聲道,「告訴你,趁早死了這份心,我是絕對不會同意我嵐妹嫁給你的。」
封祥听了喬嵐的話,本來下場的眼眸瞬間瞪得滾圓,怒喝,「你失心瘋了不成,我幾時說過想娶你嵐妹。」
「不想娶她,你打听她做什麼,還知道她原來的閨名。」
「……」封祥有點理虧,但輸人不輸陣,他仗著自己的身高,俯視喬嵐,「我與她有仇!」
被封祥居高零下地看著,喬嵐心里那把火噌地一下燒起來了,「胡說,她就沒見過你,何來的仇?」她女裝的時候就見過這廝一面,有點小誤會,但絕對稱不上「仇」。
封祥繼續以絕對的身高優勢傲視喬嵐,「她口出惡言,辱罵于我,我不該找她尋仇?」
「……」喬嵐一口氣梗在心里出不來,噎得難受︰這妖孽到底有多小肚雞腸,多睚眥必報,不過是無心之失,竟然惦記到現在,而且,他明明還撕了我的《豈國律法》。
饒是心里再怎麼憤憤不平,喬嵐還是適時做出恍然大悟狀,「哦,原來你就是那個撕了她書的混蛋?!」
「她居然還敢在背後詆毀我?!」封祥徹底怒了,「她最好別讓我找到,否則……」
「否則你想怎地?」
「我……」封祥突然冷靜下來︰對哦,找到她,我能怎地?
「你什麼你?我嵐妹失言也是無心的,你一個大男人故意撕毀她的書已然失了風度,居然如此小肚雞腸,嫉恨她到現在,你的心眼是不是就針眼大。」
面對喬嵐咄咄逼人的追問,封祥不由地退了一步,其實他已經把那件事忘了,方才不過是沒話找話,沒想到竟演變成他與喬嵐之間的爭吵。
「真是看錯你了。寶石,我們走!」喬嵐帶著寶石風風火火地出門去,好不容易鎮住封祥,再不走,容易被反撲。
封祥還在為喬嵐的怒火愣神,封一提醒他要不要追,他才回過神來追出去,可是,哪里還有喬嵐的身影。
喬嵐帶著寶石穿梭在熙熙攘攘的人群里,兩人一直逛到了街尾都沒遇上陳月牙幾個。
「主子,二姑娘他們定是在西二街。」
旁邊就是一條連接西大街和西二街的小巷子,遠遠的能看大對面的燈火,只是巷子里沒人,看起來的慌。
喬嵐往巷子里走去,才走幾步路,突然察覺到空氣中有幾股不尋常的氣息,這種時候,趕快離開才是上上策,然而,還沒等她轉身,就有一個人形凶器從天而降。
情急之下,她只來得及推開寶石,結果被來人狠狠剮蹭一下,摔倒在地,左手肘撞擊地面,痛得她兩眼發黑,還有星星在旋轉。
「主子,主子!」寶石也回過神來了,奔過來想扶起喬嵐,又怕她傷到哪里,踫不得,一時間急得不行,「主子,濟仁堂就在那邊,奴婢這就去找大夫過來。」
「等等,慌什麼,扶我起來。」喬嵐把沒有受傷的右手遞給寶石,在她的攙扶下站起身來,好一會兒才晃過神來,只是左手肘疼得厲害,不是骨裂就是挫傷了。
襲擊她的人形凶器還在地上趴著,一動不動,看起來是昏了。巷子里只有淡淡的月光照拂,什麼都看不真切。從空氣里逐漸濃郁起來的血腥味,可以判斷出那人受傷了,而且還在流血……
事不關己高高掛起,喬嵐在寶石的攙扶下,慢慢走出巷子,然而,就在她們快要走出巷子的時候,身後傳來一個女敕生生的顫音,「救……我……」(未完待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