楊宅的戒備在暗處,平時連大門都不關,喬嵐要進入楊宅,已經不須通報,堂而皇之走進去就是了。
她過來楊宅自然是要找佟管家,可是內院的封祥也不知怎地就看到她了,優哉游哉地出來跟她打招呼。
「喬弟,今兒個怎麼有空過來我這兒?」其實他大概知道喬嵐這次來所為何事,他早就在等著了。
喬嵐不欲與之周旋,明言道,「封兄,佟管家可在?」
「我這個主子就在你眼前,你還想跳過我找他一個奴才不成?
「……」話雖如此,但她真不想與封祥。
「你來不就是為了那個叫什麼嘎子的事。」封祥說完也不管喬嵐,轉身回內院去。听他這麼說,喬嵐還有什麼不明白的,肯定是他惡趣味發作,從中作梗,為的就是引她過來。
喬嵐跟著<封祥到了內院的花廳,等葉飛天幫她把披風解下後在他對面坐下,「說吧,你想怎樣?」
封祥沒有搭話,而且瞄向喬嵐的左手,「你的手……這是好了?」
喬嵐一噎,那日為了讓封祥愧疚,故意把手包了好多層,方才風風火火的進來,一時間忘了這茬。幸好冬日穿得多,好沒好,還真看不出來,她強硬道,「別跟我提這個。我說,你到底想怎樣?」
「什麼怎樣?」封祥收回探究的視線,親自給喬嵐倒茶。態度好得不得了,只是喬嵐對于他推過來的茶連看都不看一眼,「你知道我說的是什麼。」
「呵!」封祥輕笑,「我想怎樣?我跟佟掌櫃說了,過段時間就給那什麼嘎子做二掌櫃。」
喬嵐盯著封祥那張分外欠扁的臉,咬牙切齒道,「你成心與我過不去。」
「喬弟何出此言?」封祥對喬嵐的憤懣一點兒都不在意,相反,他好像以此為樂。喬嵐氣得用右手拍案而起,「我想教訓那個五嘎子。你卻要抬舉他。我哪里得罪過你不成!」
封祥饒有興致地看著喬嵐發火,那神情,好像在看什麼阿貓阿狗鬧脾氣一樣。正是他的這種態度,比他做出來的事更氣人。
「……」喬嵐不願耍猴給人看。干脆抬腳走人。這時候。封祥慢悠悠地說,「那人不是還沒做二掌櫃嘛,我說你著什麼急啊。」
听出封祥話里有話。喬嵐頓住腳重新坐下來,「如此說來,你並不打算給他當二掌櫃?那你打算什麼時候解雇他。」
「等他抱得美人歸之後……」封祥的面上帶著戲謔的笑容,「喬弟你很聰明,然,智者千慮必有一失。你家二姑娘的小姑好事將近,那人要是不好了,你說他有無可能想吃回頭草?雖然諒他也掀不起風浪,好好的親事,被那樣的人膈應了,終歸是不好的。」
「……」方才自己不問青紅皂白就來興師問罪,喬嵐也知道自己過了,心里有點慚愧,她的臉不由地發熱,可是又拉不下這個臉來道歉,于是……三十六策,走為上計,「那事情就這麼辦,今天我先回去。」
「佟管家已經備好晚膳,不留下吃個便飯。」
「那……好吧……」賞臉陪你吃個飯,算是賠禮道歉。
喬嵐想讓葉飛天回喬家去,葉飛天借口她受傷未愈,他得在旁伺候,沒有離開。
兩人移步膳廳,那里果然備好滿滿一桌熱氣騰騰的美味佳肴。雖然不像喬家那樣會有一些令人垂涎的新鮮菜肴,但,楊宅廚子的手藝真不是蓋的,這一桌菜肴比一品閣出品的菜式還好吃……
葉飛天在旁給喬嵐布菜,喬嵐心安理得地享受她的伺候,從始至終只用右手,終于左手,完全不動彈,令人看不清虛實。
喬嵐嘗過幾個菜後,她有點小嫉妒,幽幽地問道,「你還藏了個御廚?」
「怎麼會。」封祥微微一笑,「不過,我家的廚子家里出過兩個御廚。」
「得了便宜還賣乖!」
菜實在合胃口,喬嵐吃的很好,心里對封祥的小情緒也煙消雲散了。吃過晚飯,她回家,進入內院,一眼就看到小廳里的陳月牙和單紫萱,兩人正在說著話。
料想到她們都談了些什麼,喬嵐不覺有點兒頭疼。
「三哥!」陳月牙面朝門口坐著,所以她很快看到喬嵐,奔了出來,抱住喬嵐的手撒嬌,「三哥,今天怎麼回來這麼晚?」
「到對面楊宅去了。這個時候,你怎麼在這兒?看你,定是還麼吃飯。」喬嵐轉身對俞小蝶使眼色,「帶二姑娘回內院用膳,可別餓著了。」
「三哥!」
「!牙兒!」
陳月牙和單紫萱同時出聲,陳月牙有話要說,不樂意就這麼走人,單紫萱有求于陳月牙或者說要通過陳月牙求喬嵐,肯定也不想陳月牙離開。
喬嵐向站在小廳門口的單紫萱看了一眼,其中飽含著警告的意味。單紫萱倔強地站著,不曾退縮一步。
陳月牙把喬嵐拉到一邊,小聲說,「姐,要救萱的,是不是很麻煩,可能還有危險?」
喬嵐不無驚訝,她已經料到陳月牙要跟她說什麼事,但沒想到她會問這個,簡直就是語出驚人,一句道破關鍵。「你怎麼會這麼想?」
「姐你能救她,也能救她,如果不救,一定是因為救不了。」陳月牙停了一下,又補充一句,「她很可憐,她也很可憐,但是我不想姐為了別人的陷入危險中。」
喬嵐揉了揉陳月牙的發髻,「別擔心,交給我處理,你先去吃飯吧。」
陳月牙回過頭來。看著滿是曦臆光芒的單紫萱,她于心不忍,走安撫她說,「萱,你身上還有傷,先在我家休養一陣,其他事,待你養好傷再議吧。」
「牙兒,求求你。」
听到單紫萱可憐兮兮的聲音,陳月牙怕自己心軟。不由地加快腳下的步伐。帶著俞小蝶走了。
「跟我來。」喬嵐生硬的扔出一句話後便往書房去。
單紫萱因為陳月牙的離開孩子彷徨中,待寶石提醒她,她才回過神來,喬嵐方才的話是對她說。于是她心里又燃起了希望的火光。
喬嵐坐在書案里。冷冷地看著一進來就跪下的單紫萱。心里總覺得有哪里不大協調。
「!」不用看喬嵐的臉色,單紫萱也知道喬嵐生氣了,一時間。她覺得希望更加渺茫。
「你拜過師,並學過幾年功夫?」
單紫萱激動地抬起頭來,「我師父說我筋骨好,是練武的料子,我功夫就不及我,哦不不,她功夫也很好,只是比我差一點兒,我們倆定能幫到。」
看著單紫萱,喬嵐總算知道她哪里不協調了,大凡會功夫的人,身上或多或少都有幾分氣勢,不說封祥身邊那幾個高手,就拿她家護院來說,平日里也都是自信滿滿的,哪怕處于劣勢,也是輸人不輸陣。
她大概連我的身份都不知道,就這麼盲目的信任我,把一切和盤托出,讓我救她姐……因為她是女子還是因為她還小,所以如此單純。
其實,喬嵐的猜想已然接近真相。單紫萱三歲上山,還不曾懂事,之後一直沒有下山,身邊只有師父和兩個人,雖然練就了一身功夫,但人情世故卻沒有學會。
憑借她的功夫,悄然潛入西門家帶走單紅萱不是難事,難就難在她沒有心機,那天她大大咧咧地走進西門家,被奉為上賓,結果很輕易地被下了藥,差點連她都栽在里面,更別提救出她姐。
她第一次遇到這樣的事,莫名覺得世道危險,人心險惡,彷徨中,遇到喬嵐這麼一個救了她一命的大好人,她可不就把喬嵐當成是救命的稻草,使勁兒地抓住。
喬嵐按下心里的詫異,讓單紫萱把之前救人的經過說一說。
听到單紫萱說她大搖大擺地敲開西門家的大門,結果,在里面喝了一杯茶水就暈了,然後差點被賣到怡紅院,喬嵐一頭黑線,她已經不知道能說什麼了。誰知那還不是最令人無語的,單紫萱從西門家逃了之後,決定趁夜去把帶走,結果,才換上夜行衣,屋子里就彌漫起一股奇怪的香味,然後……就……就……
得,那單紅萱要是死在西門家,一點兒也不奇怪,不怕神一樣的隊友,就怕豬一樣的隊友。
此時此刻,單紫萱在喬嵐眼里,已經被烙上兩個字「單蠢」。
「你先去休息吧,這是,容我想想。」
「,請您一定幫紫萱救出。您的大恩大恩,我給您做牛做馬,做豬做狗來報答。」
寶石把正在千恩萬謝的單紫萱扶起來帶出去。
獨自一人在書房里,喬嵐陷入了沉思。不一會兒,葉飛天敲門進來,與他一起的是俞大拿。雖然喬嵐每天都去西岸,但也只是大略看一看,所以俞大拿每隔一天要向她匯報西岸的各項進度。
俞大拿說的事,喬嵐心里有數,所以很快就說完了。有俞大拿在,西岸一切順利,喬嵐沒有任何異議。
「你們誰知道歷山縣西門家?」
俞大拿首先開口,「主子,你想救那姑娘的?」俞大拿作為喬家的大總管,必須對喬宅的大小事了如指掌,所以單紫萱的事,喬嵐沒有瞞他。
「不是一定,得看過情況。」喬嵐看向葉飛天,要說消息靈通,非葉飛天莫屬。
「西門家祖上出過一個千總,但後代子孫並無十分冒頭的。瘦死的駱駝比馬大,現如今還有點兒家底,經營了好幾家綢緞鋪子。如今掌家的叫西門傾,年近六十,十分喜好……額,那個……」葉飛天語焉不詳地跳過了不可明說的部分,「在單家為了攀上西門家把單紅萱送給西門傾之前,他已經納了十八房小妾,然,死傷過半,如今還好好活著的估計不到五個……」
「如此凶殘。」喬嵐自動腦補葉飛天跳過的那部分,「看來那個單紅萱是凶多吉少了。如若我要救單紅萱,你們說說,有什麼好的法子?」
俞大拿沒有,這種事,不是他擅長的,這時候,還得看葉飛天的,「主子,你真想救人?」
「嗯!那單紫萱也許是個可用之人,如若有好的法子救出單紅萱,何樂而不為。」
「單紅萱不過是一個妾,而妾是可以隨意送人及買賣的。」葉飛天沉思了一陣,「西門傾上面還有一個老娘章氏,年近八十,這個西門傾為人處世雖然荒唐,但對章氏還算孝順。」
「你是說讓章氏出面?但是……」喬嵐實在想不出怎麼讓那個老太婆出面。「章氏有何喜好?」
「章氏年輕時也是極為荒唐的,臨老臨老,身子毛病多了,皈依佛門。如今,她日日吃齋念佛,期盼著長命百歲。」
「呵呵……」喬嵐干笑,心想︰原來西門家的家風竟是啊。
葉飛天的意思是,拿章氏信佛這事做文章,找個尼姑上門,就單紅萱的八字亂說一通,到時候,有章氏發話把人送走,西門傾定不會因為一個小妾忤逆他娘。
喬嵐將她的左膀右臂打發走,又獨自在書房里做了一陣,將事情想了好幾遍,總覺得還有哪里有所欠缺了,只是一時間也想不到,只好放棄。
她回小樓上,開始冥想,一個時辰後,她睜開眼楮,一個主意已經在她心里生成。
把事情放到一邊後,喬嵐放下幔帳,進入空間。
空間的桌子上,除了那天放進來的裝著火靈芝的匣子,還有一個包袱,里面是一套粉紅中帶著粉綠的裙衫,這是她為小小荷準備的。
喬嵐一廂情願的認為小小荷會長成亭亭玉立的荷花仙子,讓李嬸縫制了一套非常仙逸的衣裳。
李嬸不明所以,還以為她是要送給哪個姑娘家。寶石也在場,她則以為喬嵐是給自己準備的,喬嵐比劃的大小與自己差不多。
喬嵐把包袱收好,才往靈泉那邊走去。
雖然沒有新添玉石進去滋養,但其實小小荷還是在生長的,只是很慢很慢,慢到不仔細看,根本看不出來。
「小小荷,快點長大,我給你準備了漂亮的衣裳。」喬嵐仿佛念咒語一般對著小小荷自言自語了一陣,才離開空間。(未完待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