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喬公子說的可是醫谷的鄭神醫?」
胡洋眼楮里多了幾分光亮,鄭神醫之于醫者,有如釋迦牟尼之于信徒,孔孟之于書生,都是值得他們頂禮膜拜的人,雖然也有很多人詬病鄭神醫醫德有虧,空有一身好醫術,卻不懸壺濟世,救病治人,但他醫術了得卻是不爭的事實。
「鄭神醫甚少出手救人,但他不收手則已,一出手必定藥到病除。求到他那里的都是在其他大夫無藥可醫的病患,也只有他能在鬼門關上與鬼差搶人,如若連他都沒辦法,那可能……」
胡洋幾句話把偶像夸贊完,又不好意思地補充到,「只是,他脾氣有點古怪,很難請得動他,據說……」可能覺得接下來的話有損偶像的光輝形象,胡洋不由降低了聲音,「有人送上黃金萬兩,讓他救治病重的老娘,他都不屑一顧,不過,也有人不費吹灰之力便求得他救活難產中的妻,母子平安。這個……全看他心情。」
「……」喬嵐的臉色斂下眼瞼,將目光里閃爍的光芒壓下,的確是那老無賴會做出來的事,只是他行事如此乖張,必定得罪不少人,如今還全須全尾地囂張著,可見背後有什麼依仗。
屋子里,傳出梁毛花的痛苦的呻/吟聲以及陳月牙和陳生梨驚惶的聲音,不一會兒,小姑娘淚眼汪汪地奔出來,扯著胡洋的袖子,哽著聲音說,「小胡郎中。娘痛得厲害,你快想想辦法,給拿些藥。你的大恩大德,牙兒沒齒難忘,求你一定要救救娘親。」
牙兒邊哭邊說,眼看著她不顧禮儀廉恥,拉扯一個外男,人家媳婦還在里面呢,雖然是姑姑和姑丈,到底不太妥當。喬嵐連忙上前。把她拉到自己這邊,誰知小姑娘回過身來,一把抱出住她,埋身她懷里。「怎麼辦。怎麼辦。娘親好不容易才過上好日子,怎會這樣。她是被我們兩姐妹拖累的,要不是因為我們。娘哪會被陳家磋磨至此。我為何不是男娃,這樣娘在陳家就不會再受氣……」
得,不定胡洋怎麼看「喬公子」和陳月牙相互擁抱的場景,牙兒說「我們姐妹倆」,也不知旁人會不會多想,應該不會吧,牙兒也沒有指明。
「牙兒無需擔憂。方才小胡郎中說,有個人可以治好梁娘子,三哥這就把那人請來。」
陳月牙從喬嵐懷里抬起頭來,小姑娘滿臉的淚水,十分狼狽,她轉頭看向胡洋,「真的?」
胡洋有點兒尷尬,卻也只能點頭予以肯定,至于能不能請鄭神醫出手救治,人一來一回醫谷要好多天,梁娘子能否撐得過去,這些他都沒辦法說出口。他向喬嵐提議提前將梁娘子送往醫谷,不然,即便是求得鄭神醫點頭,卻在路上耽擱,得不償失。
「小胡夫人還在里面呢,她懷著身子不方便,你趕緊進去。三哥這就差人去把鄭神醫請來。」喬嵐安撫好陳月牙後,快步走出去,到福苑外,她吩咐葉飛天去桃莊請人。
桃莊,鄭神醫正與周長樂聊天,對,聊天,絕不是鄭神醫單方面欺壓,自從他開始幫白崇沙診治,封祥便不再理睬自己,他想要挑釁尋事,人家就是不接茬也沒辦法,當真的冷心冷肺的白眼狼,著實無趣得很。于是他只能逗別人,還真給他尋到周長樂這塊寶。
封三被封祥吩咐去陪鄭神醫,他也只能不情不願地加入聊天的行列。
一個耄耋老人並兩個小青年,其中一個大夫,一個侍衛和一個小廝,就是這麼一個怪異的組合,湊一塊聊八卦趣聞,關鍵是周長樂和封三能聊,鄭神醫除了研究醫術,救病治人時正經些,其他時候都不嚴謹,三人一拍即合。
封五路過,只能仰天嘆氣,他覺得封三其實更適合做師父的徒弟。不單止他這樣想,鄭神醫好似也有這想法,他對封三說,「你小子對我胃口,當初我怎麼就沒選你當我徒兒,反倒選了個悶葫蘆。」封三還沒來得及回應,他緊著者給出了答案,「也就是你長得太磕磣,我看不上。」別以為我看不出來你是封祥那小子派來打發我的。
封三忍住要揍向那張老面皮的拳頭,皮笑肉不笑地說,「其實,我長得還可以,只是沒有封五那麼女敕生而已。」你個老怪,爺長得也是一表人才好不好,與磕磣完全沾不上邊,你眼楮被屎糊住了吧,而且你是收徒弟,不是選美,誰允許你看臉行事!誰允許你對爺的相貌品頭論足。
「與封小子、封五和喬小子比起來,你比月亮旁邊的星星還暗淡無光,說你磕磣,是抬舉你。長相都是爹娘給的,你也沒得選,但你不該盡往他們旁邊湊。他們就是開得正鮮艷的花兒,你呢,連綠葉都不算補上,頂多是那片已經枯萎的葉兒。知道東施效顰不,你比那還令人發指。」鄭神醫毒舌起來,能把活人說死,還能把死人說活。
「……」封三心里的小人默默地流著兩條寬面條淚,居然說我連綠葉都算不上,這也太欺負人了。你自個兒頂著一張老樹皮臉,好意思說我。合著你就是見喬公子長得好,才要收他為徒,少爺長得更好,也不見你待見他一回二回。
「你啊,適合做暗衛這一類人。」鄭神醫繼續吐槽,旁邊,周長樂靈機一動,「神醫,您還是神算子呢,封三原先就是少爺的暗衛。
「閉嘴!!!」封三怒喝一聲,想也知道鄭神醫狗嘴里吐不出象牙,這家伙還接茬。
「這可不是我算出來的,說他適合,是他長成那樣,橫豎見不得人,可不就躲起來別讓人瞧見,省得磕磣壞人。」
封三起來,轉身就走。找到封祥,他單膝跪下,苦著臉說,「少爺,辜負您的厚望,屬下甘願認罰,只求您別讓屬下去陪那老怪了。」
「……」
喬家有請,鄭神醫大為驚喜,多問兩句,得知是有急癥病患,「喬奕」那小子才想到了自己,而且還不是親自來,想到這兒,他心里更加不舒坦,正要裝模作樣,打發不卑不吭的葉飛天。
周長樂連忙拉住他,在他耳邊小聲說,「神醫,喬公子是您對他三分好,他也還你三分的人,這會兒,你要是拿喬,本來十分的恩情就打折扣,只剩七八分。您這會做出神醫的派頭,日後,喬公子也只會把你當神醫看待。您當自己是他的朋友,他也會把你當朋友。想想我說的祝岐山大人,唐家唐文強,他們都稱呼喬公子為小友,那都是以誠相待才結交起來的情誼。」
「友人?!以誠相待?!」鄭神醫的老面皮皺了皺,他這輩子也曾有過一個友人,如今卻成了死對頭。
經過周長樂一通說,鄭神醫終于決定放低姿態,以「友人」身份幫喬嵐一回兒。
鄭神醫跟在葉飛天身後,施施然進入西岸,一路上,偶爾還會面帶微笑與人打招呼。筒子軍見到他,最為熱情,實在是鄭神醫的方子太有效,俞一筒的腳已經好許多,不痛不癢,撐著拐杖還可以走幾步,他們很是感激鄭神醫。
在福苑的院子里見到喬嵐,鄭神醫按壓下叫「好徒兒」的沖動,勉強維持道骨仙風的姿態,捋著胡須,做慈祥狀,「喬小兄弟,我們又見面了。近來可好?」
喬嵐一怔,她方才已經做好應付一個老無賴的準備,冷不丁人家轉換風格,變得如此正經八百,她有點接受不能,那句話「流氓不可怕,就怕流氓有文化」也許可以換個說法,「無賴不可怕,就怕無賴說人話」。
喬嵐忍受著這種詭異,與鄭神醫寒暄。
胡洋見喬嵐如此輕而易舉地把旁人見一面都難的鄭神醫請來,他還當自己做夢,半天回不過神來,被喬嵐叫了兩聲,才反應過來,對方在叫自己,原來是讓他給神醫講述梁毛花的病情以及病因。
忍住心中不斷噴發的激動,胡洋目光灼灼,精神盎然地開始將梁毛花的情況,他想盡量講得詳細一點,不免有點嗦,只是很快,鄭神醫便打斷他的話,「三年前病人頭部受過重創,未及時治療,卻不藥而愈。」
胡洋誠惶誠恐地回答。「額,是……是的!」
鄭神醫這便算是了解完畢,轉身往正傳出呻/吟聲的東廂走去。
直到他進入屋子里,可憐的胡洋還沒回過神來,喬嵐也沒回過神來,她還道鄭神醫假正經的背後還有什麼貓膩,沒想到他如此乖覺,也沒有趁機拿喬,這到底怎麼回事,前幾天還不是這樣的,難不成還有後招,不管了,先治好人再說。
東廂,最重規矩禮儀的林嬤嬤還沒布置起來,只來得及讓陳生梨和陳月牙到屏風後面坐著,鄭神醫就大大咧咧地走進來,開玩笑,皇帝老兒請他看病都沒敢這麼多的事。
昏迷中的梁毛花還在哼哼唧唧地呻/叫,可見痛得有多厲害。鄭神醫拿出金針,找準穴位在她頭上插了幾枚,人才逐漸舒緩下來。如此立竿見影,在場的人看向鄭神醫的眼神不由熱切起來,果然是神醫。
待病人呼吸平穩下來後,鄭神醫才開始號脈……(未完待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