喬嵐很忙,忙得顧不上無關緊要的人和事。
西岸的土地需要休養生息,秋收後大部分的土地都空置著,然而西岸長工手頭上的活兒卻沒有停過,可以這麼說,他們幾乎是從年頭忙到年尾。
農忙結束後,番椒的采摘每天都在進行,采摘下來後還要晾曬,要磨粉。
時間進入十月,西岸似乎更加忙碌了,番薯已然成熟,亟待采挖。
番薯長于地下,地面上的藤葉郁郁蔥蔥,一般人不知道那到底是啥作物。平常,馮大郎等幾個沒少割番薯藤喂馬喂牛,知道西岸北面還種著東西的只當那是草料。
喬嵐目前無意讓人知道番薯的存在,要挖掘番薯,自然不能光天化日,眾目睽睽之下挖,所以只能安排在晚上,讓信得過的人悄悄開工。
在西岸林子里伐樹的短工一直處于筒子軍的監听之中,進入十月,其中八個穩重有擔當的改簽長工,調去打理番椒地,而原先的長工,均被抽調去挖番薯……
這一回,又是長工、護院並筒子軍齊齊上陣。
乍一听要去把北部的番薯挖出來,他們很多人只覺得詫異,原來那不是草料,地里還大有乾坤啊,怪不得東家要他們大晚上來挖。
眾人拿杴扛鏟,磨刀霍霍殺向番薯地,然而,刨開第一株番薯,一顆番薯,兩顆番薯,三顆番薯……足足三十五顆大小不一的番薯擺放了一地,夜色濃重。但也掩不住他們臉上的震驚,一株番薯就結了這麼多果實,這產量到底去到多少斤!!!
三十幾個人晝伏夜出,披星戴月,花了兩個晚上,神不知鬼不覺地將三十畝番薯挖出來,並運到早已準備好的庫房中安放。為了這些番薯,俞大拿已經讓人在北邊的林子里修築了幾個倉庫,專門用來儲藏番薯。
進庫之前,並沒有過秤。有人估模著。產量估計也有一千斤一畝,這還是保守估計,然而,俞大拿悄悄安排人秤了一部分。畝產卻不下一千八百斤。饒是早有心里準備。他也被嚇了一跳。
對于這個結果,喬嵐心里有點復雜,既難過又高興。難過是因為原本畝產達幾千斤的番薯到了她手里竟然只有一千八百斤,高興的是產量不逆天,以後行事也便宜。
收了將近五萬斤的番薯,全部做種,將金錢美地種滿綽綽有余,然而,喬嵐卻還沒敲定是否明年就開始種番薯,不種番薯,金錢美地如此貧瘠,種別的也不利索,可是種番薯,勢必會引發大波瀾。
明年,縣令大人試行提前育種,還不知道最終會是什麼情況……
在西岸做事,誰不知道要非禮勿听,非禮勿視,少說話,多做事,盡管長工們心癢難耐,但還是沒敢開口討要一兩個,也幸虧他們現在的生活好了許多,否則,還真有可能鋌而走險,暗度陳倉……
生番薯自然不能分給長工們,但完工這一天,喬嵐讓人當場生火,烤了一堆番薯,每人分兩個。
十月,已見秋涼,捧著熱氣騰騰的番薯,暖意已經流入心底,更別說,那聞所未聞,直沖鼻息的噴香……難以置信只是烤一烤,就香氣怡人,這要是吃到嘴里,該多好吃啊……
喬嵐已經大快朵頤,吃了兩個,回過頭來,看到長工們感動莫名地捧著番薯,竟然一個都沒舍得吃。尤其是馮家兄弟,早已盤算著拿回去給爹娘、媳婦和孩子們嘗一嘗。
俞大拿過去與他們說了幾句,他們才紛紛遺憾地撥開番薯吃,吃到嘴里,覺得比想象中的更好吃,于是更遺憾了,咋一眼看過去,還以為他們在吃什麼難以下咽的東西呢。
喬嵐叫來俞大拿,想著是不是讓他們拿一些回去分給家人。俞大拿知道自家主子一貫心軟,稍不留神就會做點不靠譜的事,比如現在。他趕緊將現下的情況分析給喬嵐听,既然不打算公開種植番薯,還是越少人知道越好,為此,他吩咐馮大郎和盧二叔管好長工們,出了西岸,一定要管住自己的嘴。
「主子,您就是心太善。」俞大拿如是說。
被心月復不著痕跡地數落,喬嵐默默地低頭拿起一個烤番薯,剛要剝開,耳邊傳來俞大拿淡淡的聲音,「主子,您已經吃了兩個大的。物極必反,再好吃,也得適量。」
「俞大拿,我看你膽子是越來越大了,連我的事都要管一管。」喬嵐的臉已經黑了,俞大拿恍若未見,「我也是為了主子的身子著想。您看,眼看著就要吃晚膳,這會兒要是吃飽了,晚膳便吃不下。您也說過,番薯不如米飯頂飽。晚上定是要餓的,即便是吃宵夜,也有礙主子長身子……」
俞大拿仿佛開啟了唐僧模式,絮絮叨叨說個沒完,說得喬嵐不得不默默把手里的番薯放下。
這邊,葉飛天也回來了,臉上盡是喜色,像極了懷春的少年。寶石有喜,他要當爹啦,本來挺穩重自持的一個人,見天笑得跟個傻子似的,最近當值也總愛開小差,比如方才,烤番薯剛出爐,他撿了一個遞給喬嵐,再撿兩個卻是直接奔走去找寶石。他惦記著最近寶石害喜很厲害,根本吃不下東西。
想到自己的左膀右臂一個變成唐僧一個變成傻子,喬嵐不由地嘆了一口氣,這都什麼事兒啊。
喬嵐親自送烤番薯去福苑和月苑,本意是蹭陳月牙的份。蹭是可以蹭,但林嬤嬤覺得直接吃有礙觀瞻,讓俞小蝶拿來精致的碗碟和勺子……
看著那精致的碗碟,喬嵐吃烤番薯的興致頓失。
陳月牙一邊品嘗香噴噴的烤番薯,一邊不顧林嬤嬤的目光,跟喬嵐說起陳生梨昨天生了個閨女的事。她有點遺憾,覺得要是個小子就好了。
「你倒是替別人擔憂上了。生閨女有什麼不好,閨女才是貼心的小棉襖。你啊,就是被陳王氏給影響了,重男輕女。」喬嵐真要給小姑娘普及一下生男生女都一樣的後現代思想,小姑娘忙不迭打斷她,「我沒給老妖婆影響,我是怕胡郎中和小胡郎中嫌棄陳生梨。娘不也是因為沒能生兒子,才備受磋磨的,哎……洗三那天,我想去看看,可是陳家人也會去,我煩他們。」
「我覺得小胡郎中不是那樣的人,這要是陳生梨接連生閨女,他會不會嫌棄就不得而知了,世道如此,著實令人奈何。想去就去,顧慮那麼多做什麼。有喬家在,有我在,大青山谷底,你可以橫著走。現如今,只有他們怕你的份,哪有你躲著他們的道理。」喬嵐霸氣地回答道,轉念一想,陳家人是打不死的小強,隔三差五地出來蹦,的確挺煩的,趕忙又加上一句,「如若是煩了,看過小娃兒就回來吧。」
「三哥,其實你也挺煩他們的吧。」
「小樣,被拿我打趣。」
「哈哈!」陳月牙哈哈笑了一會兒,逐問道,「我可以帶玉溪去嗎?他好似不大喜歡和大人玩,我想同是小娃兒,他們也許能說到一塊兒。」
「呵呵!」喬嵐干笑了兩聲,心想他不是不喜歡和大人玩,而是不屑和凡人玩。
說曹操,曹操到,外邊傳來玉溪的哭聲,而且哭得上氣不接下氣,好不淒慘。喬嵐連忙出門,正巧單紫萱抱著嚎啕大哭的玉溪跑過來。玉溪見到喬嵐,伸手就要抱抱,好似受了天大的委屈似的。
見他哭得一把鼻涕一把淚,喬嵐還真不想配合他,但眾目睽睽之下,這麼可愛的娃兒求抱都不飽,就太冷情了。她抱過玉溪,發現他哭得不似作假,就更奇了,喬家上下,還有人能讓他受委屈?(未完待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