魯園的管事叫陸方,四十五歲,長得虎背熊腰,是魯園里不多的幾個知道魯園真正主子是誰的人之一。
說起陸方,他祖上還是魯園的所有者,那時候,魯園還不叫魯園,而叫陸家園。後來天災人禍,陸家逐漸沒落,魯園再也保不住,落入他人手中,被更名為魯園,之後又幾經轉手,直到被封言勇收入囊中。
陸家人對這片土地有著極深情感,迫于生活遠走他鄉卻依舊對魯園念念不忘,陸方秉承祖訓,回到這片土地,賣身為奴,在魯園一干就是二十五年,如今也成了魯園的一把手,統管魯園大大小小的事。
以前,陸方每年只在秋後去特定地點找佟管家清賬,佟管家和封祥離開四年,也一直沒聯系他,要是一般人,早就生出一些其他想法,別說他與魯園還有這麼深的淵源,但事實卻是,陸多依舊兢兢業業地守著魯園,甚至主W@動處理了一批蠢蠢欲動的人,讓魯園在靜默中等候主子歸來,因為他很明白,錢權強勢之下,他保不住這片土地,唯有盡己所能,給與這片土地以安寧。
接到少爺要回來的消息,陸多只是略微遲疑了一下,他拿不準少爺這一趟來的意圖,是臨時落腳還是長住,所以也不好大張旗鼓地操辦,于是他親自帶兩個粗使婆子把魯園的主院里里外外打掃了一遍,又去置辦了好些東西,忙活了一番才勉強把主臥布置出來。不是他失職,而是魯園大小三個院落已經空置十幾年,消息又來得突然,除了高聳的院牆、雕梁畫柱和一些大件的家具,其他的真是要啥啥沒有。
主院這邊的動靜不大,但人都有一雙眼楮兩只耳朵,大管事帶人進進出出主院,又是打掃又是布置東西,就算不是主子要來也得是主子的重要客人。消息也在小範圍內傳遞開來,有人還以為是禹王爺要過來小住幾天。
一輛馬車和幾匹馬奔騰在魯園筆直而寬敞的主道上,直達位于魯園中部的三個院落前才停下來。
陸多其實沒見過封祥,但當封祥從馬車里出來,只稍一眼他就知道,這個姿態卓越的年輕男子就是魯園現在的主子,也是他現在的主子。封祥長得雖然沒有他爹封言勇那麼粗獷,但眼眉之處,還是有幾分相像的。
第一次見新主子,要跪拜叩首,他趕緊走過去,恭恭敬敬地跪地行禮,「陸多恭迎少爺,少爺安康。」
封祥已經從佟管家那里知道陸多的事,對他的印象很好,所以笑著讓他免禮。喬嵐窩在馬車里不肯出來,她覺得要是封祥繼續把她當娘子,她就得撞牆了。但是封祥要做的事,豈是她綿薄之力反抗得了。
外頭,封祥已經回轉,一點兒也不小聲地說道,「娘子,到家了,下來吧。」
馬車里,喬嵐一口老血梗在喉嚨里不上不下,噎得她難受。你丫的,根本听不懂人話是不是,我跟你不是一回事!!!
封祥繼續說,「娘子,別調皮了。車上熱,再不下來,溪兒就該難受了。」這一回,輪到玉溪一口老血梗在喉嚨里,暗罵道,老子才不是你兒子,想當我爹,你還不夠格,滾!滾!滾!滾!
陸多接到的消息只說主子要回來,其他一概不知,一听主子居然還帶了少夫人,還有小主子,他趕緊去把腳蹬拿來裝好。啪!門開了。他以為會出來一個抱著新生兒的夫人,沒想到先是一個兩歲大的女乃女圭女圭,後面才是他以為的夫人。哎呀,小主子都這麼大啦。
玉溪忍無可忍,推門而出。喬嵐唯恐封祥繼續說出什麼驚世駭俗的話來,也跟著出馬車。封祥無視兩人各種不滿,各種譴責的反應,對陸多說,「愣著作甚,給少夫人和小少爺行禮,瞧他們都生氣了。」
陸多一听,趕緊對杵在車轅上,正對封祥怒目而視的喬嵐和玉溪行大禮,「奴才陸多,叩見少夫人和小少爺。少夫人安康,小少爺安康。」
玉溪唯有面對喬嵐的時候才會有所收斂,對其他人,那是一點兒不客氣,這不,當場指著陸多大叫,「鬼才是你家小少爺,他叫你****你……」
喬嵐只會在人後對封祥表達他的不滿,人前撒潑,她做不來,所以此時此刻,她的臉紅一陣白一陣,就是沒辦法做出應有的反應,非但她自己不能鬧,她還得阻止玉溪,免得他鬧起來,場面會失控。
「這一路顛簸,少夫人和小少爺都累了,你去準備熱水和飯菜。」封祥為喬嵐木訥的反應做了解釋,然後對她伸出手,寵溺地說,「來,為夫抱你下來。」是女子的,這會兒就該受寵若驚,欣喜若狂,但喬嵐只覺得尷尬不已,抱著玉溪趕緊通過腳蹬走下馬車。
封祥跟在喬嵐身後進入宅子里,陸多趕緊去吩咐廚房上菜,又叫人去準備熱水。他親自帶著人傳菜,到了主院的東屋,里面似乎有爭吵聲,他猶豫著不知該不該敲門,幸好封二和封四出現了,要接手他手里的飯菜。
封四之前來傳遞消息,與陸多已經打過照面,他也自來熟得很。「陸大叔,都有什麼好吃的?我們的份兒呢,準備好沒有。這一路風餐露宿,嘴巴都淡出鳥來了。」
「有有有,在廚房,隨後就讓人送過來。」陸多應著,又轉向封二,「小哥兒怎麼稱呼?」很明顯,封二看起來比封四穩重得多,有事還是找封二為好。
「封二!」封二言簡意賅地回答,一如陸多想象中的那麼穩重。
「封二小哥兒,我也不知道少夫人一道兒回來了,時間緊迫,只來得及準備一間屋子,你看是否需要再布置一間給夫人?」夫妻有習慣住一塊兒的,也有習慣分開住的,但看少爺和少夫人正在鬧不愉快,他覺得有可能需要兩間房。
「不必!」封二一錘定音,接過飯盒轉身推門進去。門打開的時候,里面傳出來類似于,「你是不是故意的,是不是故意的……」諸如此類的話。
陸多默默地轉身,心想,少夫人性子真烈,少爺居然也受得住。不過,真沒想到,少爺已經當爹,小少爺都這麼大了,侯府那邊……哎……想到侯府封家那一個爛攤子,陸多只能一聲輕嘆。(未完待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