從清心殿那六扇開的鏤空雕花殿門當中大開著的那兩扇殿門處望出去,可以瞧見殿外那成片蒼翠的有爛漫繁枝的蒼松翠柏林和富有畫意且精雕細琢的玲瓏假山。
因為今天天氣晴好得過分,即便是站在清心殿內抬頭望天,也能瞧見萬里長空碧空如洗,白雲飄渺的美景。若是站在殿門外,還能瞧見一輪旭日當空高照,一眼望去,漫天飄滿了如純白棉絮一般的雲朵,每一朵雲朵都飄得極高,且形狀各異,讓人浮想聯翩。
就在這般晴朗的天氣下,腳踩黑色暗紋嵌金絲高筒官靴,身穿棕色皮甲,左手提著一柄三尺青峰,墨發高束,面上一慣的面無表情的牧文背朝陽光的方向,大步流星地踏進了清心殿中。
牧文回到清心殿的原因很簡單——
自從冷晴來到惟德宮,在清心殿的左側殿中住下以後,炎子明大部分的時間都是呆在清心殿的後殿中的,而牧文送走了玉榮夫人與歐陽燁這兩個突然上門的麻煩,牧文自然是要去找炎子明回稟的。因此,牧文就回到清心殿來了。
另一個讓牧文現在就要找到炎子明的原因,是因為之前在惟德殿中被玉榮夫人和歐陽燁耽擱了那麼久,已經耽誤了牧文去御膳房拿早膳的時辰,而御膳房的那些比牆頭草還不如的老頭子是絕對不會給炎子明這個不得聖心的「傻」太子留飯菜的。
既然御膳房的早膳吃不成了,牧文自然要去找下炎子明。問問炎子明想吃些什麼,牧文好去清心殿後面的小廚房開火做飯。
綜上所述,送走了玉榮夫人和歐陽燁。進了惟德宮的宮門後,牧文哪里也不去,徑直就朝著清心殿來了。
就見牧文提著他的三尺青峰,一路面無表情、大步流星地朝著清心殿中那扇用來遮擋殿門,有七八米長,從右至左地繡著山川河流一年四季的景色變換的緞面屏風走了過去。
然而,讓牧文大失所望的是。繞過那扇遮擋之用的緞面屏風,走到後殿前那扇緊閉著的兩扇開的鏤空雕花殿門前,推開殿門後牧文才發現炎子明並不在清心殿後殿中。
因為清心殿後殿過于空蕩。根本就藏不了人,再說了,炎子明也沒必要在他自己的寢殿里還藏起來啊!因此,牧文只是站在後殿殿門邊掃視了一圈後殿。就已經一目了然了——他家爺從惟德殿離開以後。沒有回到爺自己的寢殿。
看著空蕩蕩而且安靜的後殿,牧文垂眸一想,就大約猜到炎子明的所在了。
就見牧文忽地腳步一轉,大步流星地朝著他左手的方向走了過去。
牧文的想法很簡單,既然炎子明人不在後殿,那就一定是在冷晴居住的左側殿中了!
自從冷晴在清心殿的左側殿中住下以後,無論白天還是晚上,炎子明沒事時就愛去左側殿找冷晴談天說地。這都已經成為王泉和牧文閉著眼楮都能想到的事情了。
然而,事實證明。牧文這次的想法完全錯了——
推開左側殿那扇兩扇開的鏤空雕花殿門,牧文大步流星地踏進了左側殿中。左側殿外殿沒有人,這是一眼既明的事情。如此,牧文就轉身朝左側殿內殿的方向走。
大步流星地穿過左側殿外殿,牧文一直走到那扇建在這間左側殿中央位置的鏤空雕花的滿月型拱門前,牧文才赫然發現——空闊的左側殿中,除了牧文自己,以及內殿那張靠牆擺放的金絲楠木床邊杵著一個背對著牧文的人之外,竟是再無旁人!
單看那與他一樣腳踩黑色暗紋嵌金絲高筒官靴,身穿棕色皮甲,墨發高束的男子的背影,牧文也知道,那是他的好兄弟——王泉。
「王泉,你有沒有看見爺?」牧文一邊朝背對著他站著的王泉走去,口中一邊如此毫無聲調起伏的問著。
然而,直到牧文話音落下許久,牧文人都走到王泉身後了,王泉也沒有回答牧文的問話。
因為牧文太過了解王泉那好動的性子了,此時看著背對著他站著,如老松般一動不動,毫不理會他的王泉,牧文心中除了疑惑不解,再無其它。
于是,滿心疑惑的牧文邁步繞過王泉,徑直走到王泉正面。結果,與王泉面面相對以後,牧文卻看見王泉正拼命地朝他……眨眼楮……
王泉如此行為的原因,想來大家也是知道的——
因為之前被炎子明同時點了癱穴和啞穴,即便王泉早就察覺到牧文進到這左側殿中來了,王泉也無法對牧文說什麼,更別提回答牧文的問題了。
眼下王泉見牧文終于繞到他的正面來了,王泉自然要拼命朝牧文眨眼楮引起牧文注意的,畢竟牧文現在可是唯一能解救王泉的人啊!!
而另一邊,看著王泉如此行為,牧文連想都不需要,瞬間就明白了其中原因。
在一陣沉默之後,就見左手提劍的牧文一聲不吭地抬起他的右手,右手拇指、無名指、尾指三指緊緊地握在一起,食指與中指並列伸直地點在了王泉的喉間。
「牧文啊!我的好兄弟啊!盼星星盼月亮可算是把你盼來了啊!快快快,快給我把穴道解開,再這麼站下去我這兩條腿可就要廢了啊!」那廂牧文點在王泉喉間的右手還沒收回去呢,這廂,被解了啞穴的王泉就已經梗著脖子朝牧文哀嚎了起來。
不過,事實上礙于牧文並沒有幫王泉解開癱穴的原因,王泉面上依然是之前那副因講話而雙唇微張,因興致高昂而兩邊眼角微微上挑的模樣。因為王泉的嘴巴根本就不能動,所以王泉除了能動動他的舌頭說話之外。並不能發出什麼帶著情緒化的語氣。
同時因為王泉的嘴巴無法正常張合,王泉的「哀嚎」就像是從喉嚨里擠出來的一樣,听在牧文的耳朵里也不知是種什麼怪異的感覺。
另一邊。面對王泉那無法闔動嘴唇的鬼哭狼嚎,牧文慢慢放下了他那只點在王泉喉間的右手,而後,就听得牧文十分淡定地對王泉說了一句︰「不能給你解穴。」
原本還在鬼哭狼嚎的王泉聞言一愣,就在王泉愣住的那一瞬,牧文話音一轉,如是對王泉解釋了一句︰「只有爺點的穴你才沖不開。爺點的穴,不能給你解開。」
因為王泉輕功超群,逃跑速度堪比刮風。且王泉又是個不喜歡與人正面交鋒的性子,所以一般人根本點不了王泉的穴道。即便王泉不慎被人點了穴道,王泉也能很快就沖開。
對于他能短時間內沖開被別人封住的穴道一事,王泉還曾向牧文炫耀過。當然了。從沒有被人封住過穴道的牧文是完全不能了解這種事情有什麼好炫耀的——
只有弱者才會被人有機會封住其穴道。王泉難道是在向他牧文炫耀他是個弱者??
不過,這麼多年來,正因為王泉屢次三番那讓牧文不明所以的炫耀,牧文漸漸明白了一件事——這世間,唯獨炎子明點的穴道,王泉無論如何也沖不開!!
按照這個思路一推想,牧文很快就想到王泉的穴道是何人所封了。
牧文對炎子明忠心耿耿到,就算炎子明要牧文現在就去死。牧文連眉頭也不會皺一下的地步。因此,既然是炎子明封的王泉的穴道。牧文自然是不會幫王泉解開的。牧文之所以能幫王泉解開啞穴,那還是因為牧文有事情要問王泉,否則牧文才不會管王泉呢!
另一邊,听了牧文的解釋,王泉當即語調一換,如此朝牧文討好道︰「牧文啊!我的好兄弟啊!爺現在又不在這里,這樣吧,你先給我解開,讓我活動下筋骨,等爺來了你再給我點上好不好!」
若不是王泉因為被點了癱穴,面部五官都不能動,連哭、笑這樣最基本的表情都無法做出來,怕是王泉這般話說的時候就要做出相對應的討好的表情了。
而且,無法闔動嘴唇的說話方式,聲音听著不僅極其怪異,還累人!
當然了,王泉如此說話累不累牧文不知道,但是作為听者的牧文卻覺得他耳朵很累啊!但是,王泉的穴道是炎子明點的,無論出于什麼原因,牧文都絕對不會幫王泉解穴的!
不過,對于王泉那明顯討好他的言詞,牧文完全置若罔聞,但是,牧文卻極為敏感地抓住了王泉話中的重點——
就听得牧文如此皺眉反問王泉︰「你說爺不在這里?爺之前離開這左側殿以後就沒有再回來了嗎?冷姑娘也沒有回來過?」
這不對啊!當時他家爺要走的時候,明明說了要回清心殿的啊!他家爺還一直說餓了,說要回清心殿吃早膳來著,可是這會兒他送人去宮門口都返回清心殿了,他家那位先他一步回清心殿的爺卻沒有回來,這不合常理啊……
牧文越想就越想不通,到最後牧文都糾結了。
而另一方,對于牧文的三聯問,一直被困在這清心殿的左側殿中什麼也不知道的王泉聞言再次一愣,緊接著,王泉僵硬著口型,用十分古怪的聲音不明所以地如此反問牧文︰「爺他不是去惟德殿見那兩名從燕國來的送親使臣了嗎?怎麼?已經見完了?」話音一頓,王泉又補充了一句︰「冷姑娘也一起隨爺去了惟德殿?」
對于王泉這連珠炮似的疑問,牧文只不輕不重地點了點頭,而後,牧文蹙眉,如此疑惑道︰「爺離開惟德殿已經好一會兒了,我送那兩名從燕國來的送親使臣到宮門前去都返回來了,可是爺卻沒有回來。爺平日里根本不會在宮中閑逛的,你說爺會去哪里??」
對于牧文的問題,王泉真的很想翻白眼︰他老早之前就被他們那位爺給封了癱穴,定在了這左側殿中,他連他家爺什麼時候去的惟德殿都不知道,他還能知道他家爺離開惟德殿後去了哪里?他該說他這位兄弟太看得起他王泉了,還是該說他這位兄弟……傻??
盡管王泉心中月復誹不止,可是礙于王泉被炎子明點了癱穴,沒辦法做出任何面部表情。于是,王泉只能梗著脖子,僵著嘴型,純粹依靠聲帶和舌頭,用極其怪異的語調如此對牧文說道︰「我一直在這左側殿里站樁,我哪里知道爺去了哪里!」
如此充滿著不滿的話語,即便是木訥的牧文也听出了些苗頭。
不過,不等牧文對此作何反應,被點了癱穴,僵硬著身體站在牧文對面,連脖子都不能扭動一下的王泉又如此問道︰「你急著找爺有啥事兒?」
與王泉相處近二十年,牧文和王泉二人不僅同為炎子明效忠,就是單論王泉和牧文之間的關系也是極好的。介于與王泉之間那情同手足的兄弟情,除非是炎子明吩咐叮囑的不能告訴王泉的事情之外,牧文幾乎從不主動隱瞞王泉什麼事情。
因此,此時牧文听聞王泉的疑問,牧文先是非常老實地搖了搖頭,而後才面無表情卻語氣認真地對王泉解釋道︰「也沒什麼重要的事情,就是在惟德殿中被那兩名從燕國來的送親使臣耽誤了那麼久,御膳房這會兒定然沒有膳食了,我還要問問爺早膳想吃些什麼呢!」
听了牧文的解釋,王泉轉了轉眼珠子,而後繼續用他那極其怪異的語調問道︰「你說冷姑娘也跟著爺一起去了惟德殿?」
牧文聞言繼續點頭,依舊保持著他那面無表情的模樣,語氣同樣依舊認真地回答王泉的問題︰「我也很驚訝爺竟會帶冷姑娘一同去惟德殿,不過爺今日帶冷姑娘去惟德殿卻是帶對了,那兩名從燕國來的送親使臣實在太能說了,爺在外人面前又不好做的太明顯,帶上冷姑娘反而方便了許多。而且那兩名從燕國來的送親使臣今日就是來找冷姑娘的麻煩的,帶上冷姑娘一起去了,冷姑娘就自己將麻煩解決了。」(未完待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