光線昏暗,溫度寒冷且狹小的暗室之中,穿一身白色與紫色相間的曲裾深衣的冷晴身姿筆挺地站在不斷散發著如濃霧一般的乳白色寒氣的萬年玄冰床前。
因冷晴距離那塊體形龐大的萬年玄冰只有半步的距離,是以,萬年玄冰床上散發出的乳白色寒氣纏繞住了冷晴的雙足,將冷晴雙膝以下的雙足全部遮掩在了寒氣之中。
低頭環顧四周,可見空間狹小的暗室之中,滿地都飄蕩著乳白色的寒氣。若不是萬年玄冰散發出的寒氣實在太寒冷,凍得冷晴手腳麻木,就算冷晴想忽視都忽視不掉那股寒冷的低溫,不然冷晴都要誤以為她這是一腳踏進雲霧繚繞的仙境了!
而另一方,只穿著一身單薄的白色里衣、白色靴襪,被六條有成人手腕那般粗壯的玄鐵鎖鏈和八個沒有鎖鏈連接的玄鐵鐐銬牢牢桎梏在不斷散發著乳白色寒氣的萬年玄冰床上幾乎不能動彈,面色紅似欲滴血的炎子明微微側臉看著站在萬年玄冰床旁垂眸看著他的冷晴,炎子明的唇畔始終帶著若有似無的淺笑。
「馨兒,我與子衍雖非親手足兄弟,但我與子衍同師學藝二十余載,似友似兄,子衍心里在想些什麼,我約莫都是知道的。」寒冷、狹小又有些昏暗的暗室中,炎子明那慵懶且富有磁性的獨特嗓音緩緩飄蕩著。
也許是因為身體過于虛弱,且先前還吐了血的原因。是以炎子明的聲音還帶著一絲難以名狀的沙啞,讓炎子明那本就獨特的嗓音平添了幾分魅惑感。
站在萬年玄冰床前的冷晴默不作聲地忍受著來自于萬年玄冰的寒氣的侵蝕,耳听著炎子明的言詞。冷晴面上不動聲色,依然維持著那副雙眉微蹙,雙唇微微抿,不知是愁還是憂的模樣。
而在炎子明說完這番話後停頓的空隙,冷晴也不曾表示什麼,只用沉默的態度示意炎子明繼續往下說。
被桎梏在萬年玄冰床上的炎子明見冷晴沉默無語,只垂著雙眸。靜靜地將他看著,炎子明也不拖沓,張了張他那兩瓣因赤魅毒發作而紅艷艷的雙唇。繼續用他那因為沙啞而獨特中帶著幾分魅惑感的嗓音往下說道︰「馨兒,你那麼聰明,又在朱府上住了一段時日,對于子衍對你的態度。我想馨兒你也有過懷疑吧!不!應當說。以馨兒你的聰慧程度,子衍對馨兒你的態度,馨兒你是心如明鏡的!
馨兒,雖然我至今都不明白自己因何而喜歡你,但我知道子衍與我一樣,也喜歡著你!關于這一點,想來在子衍身邊待了一段時日,曾與子衍朝夕相處過的馨兒你——比我更清楚才是!另外還有一事我想馨兒你有必要知道——不是我捧高自己。只是子衍確與我一樣,皆是不會輕易動情的人……
馨兒。你因被困在這座深宮中所以不知道子衍的近況,但我卻知道,自從你離開朱府以後,子衍仍一直惦念著你,期盼著你能夠回去他的身邊。老實說,相比于呆在我這個不知什麼時候就會暴斃而亡的赤冰國儲君身邊,且隨時都要警惕著這宮中的那些吃人不吐骨頭的惡鬼的迫害……馨兒,你回到子衍身邊去絕對比呆在我的身邊要安全!
當初你初到朱府時,子衍只是偌大的朱府里一個不受人待見、遭人嫌惡的庶出少爺。但今時早已不同往日,子衍如今早已貴為朱府家主,整個朱府上下全部唯子衍是從。如今你回去子衍身邊,我相信依照子衍對你的態度,子衍依然會給你一個‘朱少夫人’的身份。屆時,你身為朱府當家家主的少夫人,只要子衍不開口治你的罪,朱府上下就無人能奈何你。」
從始至終,無論炎子明口中吐出什麼事、什麼人、什麼話,炎子明的唇畔那若有似無的淺笑都不曾消失。
盡管炎子明的笑容很有些雲淡風輕的縹緲感,但明眼人都能瞧出來,那若有似無的淺笑是發自炎子明的內心的,並非炎子明勉強表現出來的笑容。
也許是人處在危險的境地之中以後,許多想法都會稍加改變吧!就連炎子明心中長久積攢下來的對朱梓陌的那些不滿與怨,也被炎子明暫時封塵了。
面對毒性極其不穩定的赤魅毒,炎子明很擔心,炎子明擔心若他現在不與冷晴說,若是他這次當真再也醒不過來了怎麼辦呢?!他那些未說完的話,還有誰能替他告訴冷晴?
因此,炎子明現在只想用最平靜、平和的心態,與冷晴說說話,將他對一些事情、一些人的看法,一五一十地告訴冷晴。
不止如此,在炎子明的能力範圍之內,炎子明還要為冷晴安排好冷晴以後的人生道路。至少……炎子明要讓冷晴離開他以後能平平安安地活著!
鑒于上述這些情況,在炎子明的左思右想之下,盡管炎子明並不願意承認,但最終炎子明也只能承認——冷晴只有回到身處大梁國,已經成為朱府家主的朱梓陌的身邊,對冷晴而言才是最安全、最好的選擇!
那一廂,炎子明心中思緒百轉千回。
鑒于炎子明準備後日待他身體恢復以後就送冷晴離開赤冰國,送冷晴回去朱梓陌的身邊,因此炎子明在極其短暫的時間內,幾乎將冷晴離開他以後有可能遇到的情況都大概地想了一遍,並且炎子明同時想到了與每一種情況相應的對策……
與思緒繁雜的炎子明不同,這一廂,始終身姿筆挺地站在寒氣繚繞的萬年玄冰床前,四肢已經逐漸被萬年玄冰的寒氣凍得麻木的冷晴一直安靜地听著炎子明用十分緩慢的語速,一字一句。卻又字句清晰地將這一長番話說完後,又過了十數秒,冷晴估模著炎子明並不打算再繼續說話以後。冷晴才終于有了一絲反應——
就見在炎子明的話音落下以後,冷晴那微蹙的眉頭緩緩展平,微抿的雙唇唇角朝兩邊勾起,卻是冷晴學著炎子明的模樣,亦露出了一個若有似無的淺笑。
在冷晴那粉紅的雙唇展露出這一抹若有似無的淺笑以後,就見冷晴張了張雙唇,用她那一貫清冷的嗓音對炎子明如是說道︰「我承認我的確知道朱梓陌對我的態度很奇怪。但我確實不知道朱梓陌喜歡我!還有啊炎子明,不是我故意要與你抬杠,只是你說朱梓陌喜歡我一事……這對我而言並不是驚喜。而是驚嚇!」
冷晴如此言詞並非是與炎子明開玩笑,而是對于冷晴而言,冷晴實在難以相信脾氣怪異,甚至一言不合就會動手掐她的脖子。有幾次還差點將她掐死的朱梓陌竟然會喜!歡!!她!!!
光是一想到炎子明說朱梓陌喜歡她。冷晴就忍不住渾身一抖,渾身的雞皮疙瘩都冒出來了︰不說別的,光是她在朱府的那段時間,她就有好幾次差點被朱梓陌那家伙掐死!如今炎子明居然告訴她朱梓陌喜歡她??朱梓陌要是喜歡她,那她寧願出家當尼姑!!
滿天神佛啊!她已經被不長眼的老天爺扔到這個人生地不熟的的異世來了,她都不知道她以後的人生道路要往哪個方向走!求求大慈大悲的老天爺開開眼,求求滿天神佛可憐可憐她,不要再拿朱梓陌來嚇唬她了行嗎?求放過啊!!
雖然炎子明的話讓冷晴心中十分郁悶。更是讓冷晴忍不住月復誹不休,但是月復誹之言終究只能作為月復誹之言。冷晴是不可能將之光明正大地說出口的。
因此,不過須臾就听得冷晴話音一轉地又繼續聲音清冷地對炎子明如此說道︰「朱梓陌對我究竟是個什麼態度,也只有朱梓陌自己心中清楚。不過你說的朱梓陌曾找過我的事情,這我到是知道,上一次朱梓陌派來的那三名黑衣女子都告訴我了。
炎子明,雖然我並不認同你所謂的朱梓陌也喜歡我的論點,但老實說,來到赤冰國這麼久,我也的確有些想念朱梓陌了。畢竟當初是朱梓陌救了我,無論當初朱梓陌救我是出于何種目的,但我如今的命是朱梓陌給予的,我不會忘記朱梓陌對我的恩情。」
雖然冷晴是生在二十一世紀的新興人類,並且冷晴從小到大接受的是最新型且十分先進的教育模式,但是華夏幾千年的老祖宗們傳承下來的諸般道理、教條,有許多冷晴都是嚴格遵守的,比如——救命之恩,理當沒齒難忘!
然而,對于冷晴如此正氣凜然的言論,被玄鐵鎖鏈和玄鐵鐐銬牢牢地桎梏在萬年玄冰床上,幾乎不能動彈的炎子明卻是當即斂目嘆息,隨即只听得炎子明語氣幽幽地說道︰「是啊……子衍對你終究有救命之恩在,我卻是對你隱瞞了自己的真實身份,並且在你落難的時候,趁火打劫地將你拐帶來了這氣候嚴寒的赤冰國……」
「炎子明你這話不對!」不等情緒明顯十分低落的炎子明將話說完,冷晴就果斷地出言打斷了炎子明的話。
被冷晴陡然打斷話頭,炎子明到也不曾惱怒,只凝眸看向冷晴,下一瞬,卻見冷晴也正一眨不眨地將他看著……
這廂,冷晴居高臨下地與臉色紅似欲滴血的炎子明四目相對,緩緩張口,就听得冷晴用她那一貫清冷的聲音如此說道︰「炎子明,我從不曾認為你當時的行為是趁火打劫或者其它的不義之行,相反,我認為是你將我帶出了萬春樓那個狼窩虎穴,讓我避免了遭受萬春樓那種骯髒之地的摧殘!所以炎子明,你也是救過我的恩人!
雖然不可否認的是朱梓陌對我而言才是我在這個異……地最大的恩人,但滴水之恩亦是恩!更何況我冷晴是個恩怨分明的人,即便當初你只是花了點金銀就將我帶出了萬春樓,但是炎子明,你對我有恩就是對我有恩。凡是對我有恩的人,我冷晴就會一直銘記于心,無論什麼時候我冷晴都絕不會忘記!」
說完這番話,冷晴卻忍不住在心中為她自己捏了一把汗!
自從來到這個異世以後,冷晴最擔心的就是有人懷疑甚至質疑她的身份來歷,因此在有關身份來歷的事情上,冷晴從來都是小心翼翼、謹小慎微的。
平常與炎子明相處的時候,無論說話做事冷晴均十分小心謹慎,但是因為剛才說得太過投入,一不留神,冷晴險些就將「異世」兩個字說出了口!還好冷晴反應快,及時改了字眼,不然以炎子明的敏銳度,難保炎子明不會發現冷晴話中的不對!
不過冷晴卻似乎是想多了,因為那廂被桎梏在萬年玄冰床上的炎子明根本沒有注意到冷晴剛才那番話中那極為短暫的一瞬那莫名的停頓。因為在冷晴的話音落地以後,就听得與冷晴四目相對的炎子明語氣幽幽地接過了冷晴的話——
光線昏暗,溫度寒冷且狹小的暗室之中,只听見炎子明語氣幽幽地說道︰「馨兒,你的每一句話都是對的,可是馨兒,我不想當你的恩人啊!馨兒,你知道我是喜歡你的,我只想讓馨兒你當我的妻子,當我唯一的妻子!」
對于炎子明如此的執念,冷晴也不知該用什麼表情去面對。
須臾,只聞冷晴一聲輕嘆,隨即冷晴那清冷的嗓音亦是幽幽地響起︰「炎子明,我曾說過的,我不會與人共侍一夫。我冷晴說出去的話就是潑出去的水,絕不會收回!而且,明日就是你與那位從燕國來的公主的大婚之日了,我記得那位燕國公主的封號是‘皓月’吧!
在來的路上我也听王泉講了一些有關那位燕國的皓月公主的情況,雖然我不曾見過皓月公主,但我卻直覺覺得皓月公主的為人應當還不錯,否則今早玉榮夫人還有那個燕國的什麼將軍歐陽燁,他們也就不會為了一個遠嫁的公主來找你這位赤冰國儲君的麻煩了。」(未完待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