碩人其頎,衣錦褧衣。齊侯之子,衛侯之妻。東宮之妹,邢侯之姨,譚公維私。手如柔荑,膚如凝脂,領如蝤蠐,齒如瓠犀,螓首蛾眉,巧笑倩兮,美目盼兮。碩人敖敖,說于農郊。四牡有驕,朱幩鑣鑣。翟茀以朝。大夫夙退,無使君勞。河水洋洋,北流活活。施罛濊濊,鮪發發。葭菼揭揭,庶姜孽孽,庶士有朅。——《國風•衛風•碩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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因崇陽殿是赤冰國的朝議正殿,是以不光崇陽殿的殿頂是建築級別中最高級別的重檐廡殿頂,在殿頂的正脊和垂脊上,還裝飾著黃彩琉璃瓦制作的裝飾物,以及十樣俱全的「垂脊獸」,就連崇陽殿的殿門,也是建築級別中最高級別的十四扇開的鏤空雕花的殿門——
殿門上部嵌成菱花格紋,下部浮雕雲龍圖案,接榫處安有鐫刻龍紋的鎏金銅葉。且每一扇殿門都厚達半掌、高達四米有余。
雖然崇陽殿有七扇共十四扇開的殿門,但平日里早朝議事,崇陽殿那十四扇開的殿門是不會全部打開的,通常只打開正中間的那扇殿門供文武大臣們進殿行走之用。若是遇上上元、新年等節日,則會打開中間的三扇殿門,左右兩側的兩扇殿門依然緊閉。
但是今日不同于平常,因著今日乃是赤冰國儲君與燕國皓月公主的大婚之日,為了彰顯婚禮的隆重與皇家威儀,還有對從燕國遠嫁而來的皓月公主的重視。崇陽殿的那十四扇開的鏤空雕花的殿門,今日卻是全部打開了。
與先前一樣,進入崇陽殿的殿門。當先就可看見設在崇陽殿內明間那高兩米有余的金色台基上的金色九龍寶座上,穿著「十二章紋」龍袍的炎武藍和穿著「百鳥朝凰」鳳袍的上官媚始終安靜地並肩端坐著。
因為身體狀況不佳,炎武藍的臉色一直懨懨的,眉宇間也掛著一絲不加掩飾的不耐煩,在那套明黃色的「十二章紋」龍袍的襯托下,任誰都能瞧出炎武藍此時的心情有多糟糕。
相較于面色不佳的炎武藍,端坐于炎武藍身旁的上官媚的面色則瞧著要好多了。
雖然上官媚面上亦是沒有任何的笑意。但單看上官媚那端莊平穩的模樣,也能知道上官媚此時的心情還是不錯的,至少比她身邊一臉不耐煩的炎武藍要好上許多。
而炎武藍左側。那名頭戴深藍色宦人帽,身穿深藍色宦人服飾,右手持拂塵,左手捧著一個明黃色卷軸。面白無須的宦人依然面色肅穆。身姿筆挺地站著,不動如松。
而九龍金座下,空闊敞亮的崇陽殿中,鋪了滿地的金磚上,以那張金色的九龍寶座為分界線,一左一右地分列著兩列隊列整齊的文武大臣。
按照赤冰國朝堂的規矩,平常朝議,正五品以上包括正五品在內的官員。無論文武均可進入崇陽殿內議事。但,凡大典之日。如︰新年、萬壽、帝王及儲君大婚之日,只有正三品以上包括正三品在內的文武大臣方可進入崇陽殿內;而正三品以下之文武大臣,只可站于崇陽殿前丹陛下的「萬階」之上。
因而,此時崇陽殿中左側,是兩列身居正三品以上包括正三品在內的文臣。
一眼看去,崇陽殿左側是一片紅映映的色彩,光是瞧著就無比鮮亮、耀眼、喜氣。
而殿中右側,則是兩列身居正三品以上包括正三品在內的武將。
一眼看去,崇陽殿右側皆是一片清冷低沉的晦暗甲冑!盡管崇陽殿中紅燈高懸,明亮如晝,但如此晦暗的顏色,光是看著,就讓人止不住地心生寒意。
因為這百余年來,天成大陸九國都相對地太平無事,國與國之間均和睦相處,沒有戰事,因此,各國都開始有些重文輕武。
其余八國暫且不提,但是在赤冰國,文官最高可以做到正一品的官階,但是武官……最高的官階,也只能夠做到從一品。
因此,文官之首,自然是穿一身紅色朝服,朝服前面繡著仙鶴,雖已年逾六旬,卻老當益壯,腰板站得比他身後那一群文臣誰都要挺直的正一品內閣大學士——楊忠勇。
而武官之首,則是依然穿著一身漆黑甲冑,年約三十出頭,相貌清冷,站姿筆挺的從一品忠義大將軍——蕭直。
雖然崇陽殿中的文臣加上武將共有四、五十人,但是偌大的崇陽殿內卻靜寂無聲,連呼吸聲都微不可聞!
旁的文臣、武將就不說了,就連身居正一品內閣大學士之職的楊忠勇,以及身居從一品忠義大將軍之職的蕭直,都微微垂著頭,安靜得仿佛沒有生息一般。
無論哪一國早朝議事,均是大臣向皇帝報告政務,皇帝則提出問題或者做出答復。而自赤冰國建國以來,歷任赤冰國皇帝及其文武大臣早朝議事的時辰都是在卯初初刻。
據《赤冰會典》記載︰早朝議事時,大臣們必須寅初初刻起床,有的家住的遠的擔心遲到的大臣甚至要半夜爬起來,穿越半個懷安城前往西和門。
在寅正初刻之前,大臣們必須到達皇宮的西和門外等候。當西和門城樓上的鼓敲響時,大臣們就要排好隊伍。
到寅正二刻左右,鐘聲響起時,西和門開啟。百官依次進入西和門,過金水橋在崇陽殿下的廣場上整隊。
這期間,官員中若有咳嗽、吐痰或步履不穩重的都會被負責糾察的御史記錄下來,听候處理。
卯初初刻,皇帝駕臨崇陽殿,百官在崇陽殿下的廣場上朝崇陽殿的方向行「一跪三叩頭」禮,無論風雨。都需按照此規矩而行。
而只有正五品以上包括正五品在內的官員才能在行完「一跪三叩頭」禮後,進入崇陽殿,與皇上對話。
至于剩余官階在正五品以下的官員。若天氣陰雨,就能自行出宮回家或去官署辦公;若天氣晴好,就只能認命地恭敬地等候在崇陽殿下的廣場上,直到早朝散朝。
自炎武藍登基以後,炎武藍也一直是遵循的這個早朝議事的時辰以及流程。
但是近幾年,因為炎武藍的身體健康每況愈下,精氣神越發不足。因此,近兩年,炎武藍當朝頒布昭令。將早朝議事的時辰改到了卯正初刻,也就是在原來的早朝議事的時辰上往後推遲了半個時辰。
因為今日是炎子明這位赤冰國儲君在及冠禮數年以後才大婚的日子,因此,這滿崇陽殿的文武大臣們比平日里早朝議事的時候提早了一個時辰。在寅正初刻。天都還黑著的時候就進入崇陽殿候著了。
起先,這些文武大臣們還能各自扎堆,竊竊私語幾句即將在今日展開的那一場大婚慶典,但是,從炎武藍身邊的近侍高唱「吾皇駕到」,隨後炎武藍一臉不耐煩地攜手上官媚出現在崇陽殿中時開始,崇陽殿中便瞬間安靜了下來。
這些文武大臣們既然能坐到正三品以上的位置,自然都是已經成了精了的。他們見識過的風浪數不甚數,最懂得看人臉色行事。
既然炎武藍一出現就毫不掩飾地擺出一副「我很不高興」的樣子。這些文武大臣們自然不會沒有眼色地去招惹炎武藍。
從炎武藍出現到現在,這份安靜,已維持了一整個清晨,直到——
「煦太子與燕國皓月公主到——」倏然,在滿殿的寂靜中,一抹高昂、響亮且拖長了尾音的男子聲音,從崇陽殿那全部開啟的十四扇開的鏤空雕花殿門外傳進了崇陽殿中。
不等那聲吟唱落下,就見崇陽殿那大開的十四扇開的鏤空雕花殿門正中間那扇兩扇開的殿門處,攜手走進殿中兩個身形縴長高挑的身影。
因為崇陽殿內燈火通明,不難看清,那兩個攜手進入崇陽殿的身影,走在左邊的,是滿頭青絲全部一絲不苟地梳起,梳起的發絲被規規矩矩地罩在一頂黑紅二色的,前後各垂著九旒,每旒又貫玉九顆的袞冕冠內;身穿黑紅二色的,衣服上繡有二十六條形式各異,每一條都張牙舞爪、栩栩如生的蛟龍,且在衣服的不同部位還繡有「九章」紋樣,即日、月、星辰、山、蛟龍等物的朝服;腳踩黑色的,鞋面上用金絲繡著金色蛟龍的長靴的——炎子明。
走在右邊的,則是頭戴一頂金光閃耀的,鏤空雕琢而成,冠頂是一只展翅欲飛的孔雀,冠的正前方垂著十二條細致墜鏈而成的赤金鏈的赤金鳳冠,身穿大紅色百鳥朝凰嫁衣,腳踩大紅色上繡戲水鴛鴦繡鞋的——燕清秋。
此時,「炎子明」與燕清秋並肩而行,兩人之間雖隔著約莫一步的距離,但「炎子明」高抬著他的右手,穩穩地執著燕清秋的左手,兩人步履一致地朝著崇陽殿中深處走去。
伴隨著「炎子明」邁步的動作,「炎子明」那身黑紅二色的朝服的下擺不斷地前後搖曳著,通過朝服下擺前後搖曳的空隙,可以看見「炎子明」雙腳上的兩只長靴上的蛟龍均是纏繞著長靴而繡,蛟龍的尾巴在長靴的腳踝處,而蛟龍的頭則在長靴腳背靠近腳趾的地方。
而由著「炎子明」執手而行的燕清秋,她那身大紅色的百鳥朝凰嫁衣亦在行走間群袂翻飛,一雙大紅色上繡戲水鴛鴦的繡鞋時隱時現,繡在鞋面上的鴛鴦仿佛活過來了一般,輕盈靈動,更加襯得燕清秋姿容傾城、天香國色。
其實今日在場的文武大臣們見過「炎子明」的人不在少數,但是往日,因為眾人心中都知道炎武藍不喜炎子明這位儲君,因此許多文武大臣,都沒有將炎子明放在心上,更沒有留心過炎子明的身形相貌。
即便在朝堂上偶爾見到炎子明的身影,許多文武大臣也是不屑一顧,從沒有人如今日這般認真、仔細地打量過炎子明。
但是今日,在場的諸位文武大臣們無論出于何種原因,都是要認真仔細地打量下他們這位煦太子的身形相貌的。
于是,經過一番打量後,這些赤冰國的許多文武大臣們才發現,他們的煦太子不僅身材勻稱,身形高挑出眾,膚色還十分地白皙。尤是此刻,在那身黑紅二色的朝服的襯托下,他們這位煦太子那本就白皙的膚色更是被襯得白皙如玉。
若再凝眸細看,就他們這位煦太子那張白皙的,臉型略顯陰柔的臉龐更是簡直可以堪稱是禍國殃民︰密而彎長的墨眉,狹長的丹鳳眼眼角微微向上挑起,透著一股勾人的美感,高挺的鼻梁,略薄的雙唇……
當然,若他們這位煦太子此刻面上不是露出一副傻乎乎的笑容,那就真的是姿容完美了!
若是近看,唇邊噙著一抹傻乎乎的笑容的「炎子明」與唇邊噙著一抹優雅從容的淺笑的燕清秋的確並不如何的相配登對,但是從遠處瞧過去,「炎子明」與燕清秋就仿佛一對從仙境中走出來的才子佳人,當真是天造地設的一對金童玉女——
穿一身黑紅二色朝服的新郎長身玉立、玉樹臨風,穿一身大紅色百鳥朝凰嫁衣的新娘姿容溫婉、端莊賢淑,不!這哪里是金童玉女,簡直是神仙眷侶啊!
撇開對「炎子明」這位儲君的那些偏見,面對如此登對的一對神仙眷侶,滿崇陽殿的文武大臣們腦中此時只能想到一首詩來形容他們眼下看見的這一副美輪美奐的景象——
昨夜星辰昨夜風,畫樓西畔桂堂東。身無彩鳳雙飛翼,心有靈犀一點通。隔座送鉤春酒暖,分曹射覆蠟燈紅。嗟余听鼓應官去,走馬蘭台類轉蓬。
而當滿崇陽殿的文武大臣們心思各異地偷眼打量著攜手而行的「炎子明」與燕清秋時,「炎子明」與燕清秋卻仿佛什麼也沒有感覺到一般,依然維持著各自面上的神態,腳步從容地朝著崇陽殿中走去。
直到走到崇陽殿中央,「炎子明」才堪堪停住腳步,而與「炎子明」攜手而行的燕清秋,自然也停下了前進的步伐。(未完待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