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果那個大章國太子陳浩賢真的是現代社會的那個陳浩賢,這一次,她絕對不會再放過他!管它什麼法律條例,就算賠上她自己的命,她也會想盡一切辦法殺了陳浩賢!!
這是冷晴對她自己許下的承諾,更是冷晴對死去的蒙語、對如今不知生死的蒙爸爸和蒙媽媽許下的承諾。
「說易行難,即便不曾有愛也是曾經喜歡過的人,冷姑娘真能下得去手嗎?」。對于冷晴那殺人的言論,成亦影並未表現出任何驚詫與不贊同,只是面色平靜語氣平緩地低聲問出了這個問題。
成亦影的淡然自若,即可以說在冷晴的意料之內,也可以說在冷晴的意料之外。
在冷晴的意料之內,是因為成亦影有著尊貴的身份,這層身份,完全可以讓成亦影枉顧人命、視人命如草芥。在冷晴的意料之外,是因為成亦影看似那麼溫柔似水的一個女*人,在殺人這種事情上竟能表現得如此淡然自若……
在此之前,冷晴一直以為成亦影就是一個被保護的很好的女人,不單善良、單純,且溫柔得近乎柔弱,但現在冷晴卻忽然發現她有些看不懂成亦影了……
不再去深想成亦影究竟是個什麼樣的人,冷晴將一切情緒深深地隱藏起來,只用一種坦蕩的神色對上成亦影那淡然的視線,冷晴低聲答道︰「實不相瞞,雖然我曾喜歡過那個人,但感情並不深厚,或者可以說我對那個人其實並無什麼感情。」
「那冷姑娘為何還願意選擇那個人,還與那個人定親呢?為何不選擇一個冷姑娘所愛的人呢?」低聲淺吟般的話語自成亦影口中輕緩吐出。
成亦影覺得冷晴的話前後有些矛盾,明明冷晴說那個人是她自己選擇的未婚夫,但冷晴卻又說她從未愛過那個人,最多只有一點點的喜歡,那冷晴為什麼還要選擇那個人呢?與一個自己不愛的人相伴一生,怎能夠快樂?
而這茫茫世間,似冷晴這樣可以自主選擇未婚夫婿、選擇那個要與之相伴一生的男人的女子又能有幾人呢?大多數的女子到了待嫁之齡,經過父母之命媒妁之言,就嫁給了一個自己不愛甚至是從未見過面的男人。
與相愛之人共度一生,這是世間多少女子夢寐以求卻又求之不得之事,而冷晴既然可以自主選擇未婚夫婿,又為何不選擇一個她自己所愛的人呢?
這些問題,哪一個成亦影都想不明白……
這方,與成亦影對視著的冷晴忽然朝成亦影笑了笑,只是笑得有些蒼白無力。
張了張口,冷晴似嘆非嘆地低語道︰「有時候婚姻是無關愛情的。我之所以選擇與那個人定親,只是因為我覺得自己的年紀到了,不能一直勞累養父母為我操心。所以那時候我告訴自己,若能找到個合適的人就嫁了吧!
那個人的出現正好在一個合適的時間,而那個人的條件也正好符合我的擇婿意願,所以我才與那個人定下了親事。更何況,即便我真的曾愛過那個人,我冷晴也並非那種拿得起放不下的人,都過去這麼久了,就是再深的感情我也早就放下了。」
也許是因為成亦影覺得冷晴說的那些話只是冷晴的自我安慰,所以成亦影並不太相信冷晴說的她早已放下的話,因而在冷晴說完以後,但聞成亦影如是低聲道︰「雖然冷姑娘如此說……但感情這回事,說放下又談何容易?」
話音頓了頓,成亦影轉頭看向她身前那熊熊燃燒的火堆,神色有些怔忪。
須臾後成亦影才低低地嘆道︰「尤其是女子本就容易情深……」
成亦影的聲音雖低,但在這安靜的環境下,若認真傾听依舊不難听清。而坐在火堆另一方的梁笙德就認真傾听了。
對于成亦影這句低嘆,梁笙德只覺得心底有一塊地方一軟,然後塌陷了……
這方,冷晴亦轉頭看向她身前那熊熊燃燒的火堆,在熊熊烈火的映照下,面色泛紅的冷晴語氣清冷得透著一股冷意︰「是放不下,但不是因為我放不下曾對他有過的那微乎其微的感情,而是放不下我對他的恨!」
朝著那熊熊烈火一聲輕嘆,隨即冷晴又勾唇一笑,笑得十分的自嘲︰「若只是我與他之間的恩怨情仇,沒有牽扯到其他人,我想,即便他傷害我再深,就是將我棄如敝履,我依然還是可以放下的。」
「只是他千不該萬不該,不該逼死了我視若親妹的養父母的女兒!」話音一轉間,斂了笑意的冷晴的聲音又泛起了冷意。
那麼單純可愛,還有些傻乎乎的姑娘,就這麼被那個畜生逼死了……
深吸一口氣再緩緩吐出,忍下心頭那泛起的酸澀,冷晴努力讓她的聲音保持著平穩低緩︰「而我的養父母在失去至親女兒後,養母因承受不了刺激而瘋癲,之後養父失蹤生死不明……若不是我得蒼天眷顧,先遇朱公子,後遇煦太子,我都不知道如今的我究竟身在何處又是個什麼光景。」
如果不是當初莫名其妙地來到了這個異世,如果不是被朱梓陌救了,她冷晴,早應該在陰曹地府與蒙語團聚了罷……
隨著冷晴的話音落下,是成亦影的一聲輕嘆︰「家破人亡之仇,的確讓人無法忘懷。」
「是啊!家破人亡……」對于成亦影的輕嘆,冷晴也有些感概地念了一聲。
透過那堆熊熊燃燒的烈火,冷晴仿佛看見了她仍在二十一世紀的時候,她和蒙語一家人其樂融融、幸福和諧的生活……
但是畫面一轉,冷晴卻又看見了那天那流了一地的鮮紅色的血,以及那位背對著她坐在染血的地上,抱著那具已經毫無生機的軀殼嚎啕的母親……
紛涌的記憶帶著一股澀然忽然涌上冷晴的眼眶……
在淚水溢出眼眶之前,冷晴仰頭望向頭頂上那漫無邊際的夜空,將那臨近眼眶的淚水逼了回去。須臾後,再低頭時,冷晴的面色已經恢復到了之前的平靜。
粉唇開合間,冷晴的聲音清冷依舊︰「雖然他們只是我的養父母,但他們待我始終如至親,從未因為我不是他們親生的女兒而對我有什麼苛待。我早已經忘記我的親生父母姓甚名誰、相貌幾何,但我卻牢牢地記得我的養父母的所有喜好。
于我而言,我的養父母就是我的至親。但我……卻害的我的養父母失去了他們唯一的女兒!每每午夜夢回時,我總是想,為什麼當初死的不是我?如果是我多好,那樣的話,我的養父母也就不會那麼痛苦了……」
耳听著冷晴的話語,成亦影只覺得越發心疼起冷晴來。
看向盯著那熊熊燃燒的火堆的冷晴,成亦影緩緩抬手,輕撫上冷晴的肩頭,低聲安撫道︰「冷姑娘,世事無常,這也不是你的錯,只怪那個人太過薄情寡義了。」
「不是的……」對于成亦影的安撫,冷晴先是搖了搖頭,而後才語調澀然地低聲道︰「這件事之所以會發展成後面那樣,我也有月兌不開的關系。」
話音頓了頓,冷晴轉頭看向成亦影,略猶豫了一瞬後才苦笑著道︰「其實……那個人與我養父母的女兒之間的事情,我大概都是知道的。」
「冷姑娘都知道?」對上冷晴那苦笑的面容,成亦影有些驚訝地低呼出聲。
不止是成亦影,坐在火堆另一方的梁笙德和燕博也是驚訝的。
而這方,面對成亦影的驚訝,冷晴苦笑著點頭,苦笑中帶著自嘲地如是低語︰「只是當時我想,反正我對那個人也沒什麼感情,那點微不足道的喜歡完全可以忽略不計。就算我和他成婚了,也不過是一段沒有感情的婚姻,于我而言並無什麼太大的意義。
但如果他們倆是真心相愛的,那我何不促成他們的姻緣呢?與其將那個人強留在我身邊,不如讓他和我養父母的女兒雙宿雙棲,這也算是我對養父母的回報了。可讓我沒想到的是事情最後竟會弄到那個地步……」
若一切能從來,這一次,她不會再放縱蒙語和陳浩賢的交往,她會在發現蒙語和陳浩賢有在一起的苗頭的時候就出面斬斷他們之間那注定悲劇的緣分。
不!若一切能從來,她不會再陪什麼重要客戶去參加那場蘇富比于瑞士日內瓦舉辦的「瑰麗&尊貴寶石」(Magnificent&NobleJewels)拍賣會,這樣她就不會認識陳浩賢,而陳浩賢,也就不會有傷害到蒙語的機會了……
看著唇邊仍掛著苦澀與自嘲交雜的笑意的冷晴,成亦影默了默後方如是低聲道︰「並非梓檀偏向冷姑娘,而是梓檀覺得,這件事歸根究底,還是那個人的錯。雖然男人一貫的三心二意、三妻四妾……
不過這乃是世間常態,畢竟這世間能從一而終的男子沒有幾人。但梓檀覺得,既然那個人與冷姑娘你訂了親,就不應該再去招惹其她女子了。尤其是……那個人招惹的女子……竟還是冷姑娘養父母的女兒……」
話音頓了頓,卻是成亦影瞥了一眼坐在火堆另一方的梁笙德。
短暫的一瞥即過,成亦影隨即再度看向坐在她身邊的冷晴,如是低聲道了一句︰「雖然梓檀身為女子也是介意男子三妻四妾的……」
這方,一听成亦影這話,饒是冷晴都忍不住對成亦影側眼相看了。
雖然冷晴不屬于這個異世古代,雖然冷晴沒有愛過哪個男人,至今都不知道愛情為何滋味,但經過華夏那悠悠歷史的燻陶,再加上現代社會那麼多文學、影視作品的耳濡目染,冷晴怎麼可能不明白這世間沒有哪個女子能願意與人共享丈夫的道理?
但冷晴怎麼也想不到,成亦影這個在《女戒》、《三從四德》等等封建觀念下教養長大的異世古代女子,一個溫柔似水得近乎柔弱的女子,竟然能當著她的丈夫的面,如此不避諱地說出雖然她身為女子也是介意男子三妻四妾的話來!
雖然華夏現代社會早已取消了一夫多妻制,但冷晴依然可以想象到,在華夏古代,在那個可以一夫多妻的世界里,對于自己丈夫的其她女人,那些女人表面上再是表現的姐妹情深,背地里只怕都恨不得弄死對方!
但有一點,無論那些女子心里是怎麼想的,就算是嫉妒丈夫其她的女人嫉妒得發狂都不會在明面上表現出來,無論歷經多少朝代,這都是不約而同的一種默契。
這個天成大陸雖然是異世,但這里的古代與華夏的古代除了歷史歷程不同之外,本質上又有什麼區別呢?不都是男尊女卑?不都是女子必須從一而終,男子卻可以三妻四妾、左擁右抱?
而成亦影,這個異世古代的女子卻能將這種「我是介意男子三妻四妾的」話拿到明面上來說,還是當著她的丈夫的面說的……冷晴還真是不得不佩服成亦影的勇氣!
如此想著,冷晴又悄悄地瞥了一眼坐在火堆另一方的梁笙德。
這一眼瞥過去,冷晴卻發現,對于成亦影這句可謂是膽大包天的言論,梁笙德的面色那叫一個——平靜無波啊!似乎絲毫不覺得他的妻子這種言論有多麼的大逆不道。
不過,這個結果即是在冷晴的意料之外又在冷晴的意料之內。
雖然當初炎子明說,梁笙德為了成亦影拒絕了梁儒明給他納妃妾的行為,還拋出「吾此生只娶妃子亦影一人,無論其能否誕下皇嗣,此誓不悔」的豪言壯語,但冷晴其實一直都是持懷疑態度的。
直到前幾天,梁笙德親自陪著成亦影登門拜訪赤冰國行宮,只為給她道謝,冷晴這才真的確信梁笙德的確是份外在意成亦影這個妻子的。
而此刻,冷晴又不得不感嘆梁笙德對成亦影不止是在意,簡直是深愛!
若非是愛到了骨子里,身為堂堂一國太子的梁笙德,又豈能如此面色平靜的容忍他的妻子當著她和燕博這兩位客人的面說出這種大逆不道的言論呢?(未完待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