楊一愣,當日她看著紅蓮香雲,就覺得不妥,只是後來沒听見梅月樓有什麼動靜,段庭軒也沒有特意和她說這件事,因此竟忘了動問。今日听薛芝蘭說起,這才恍然大悟。因點點頭冷哼道︰「原來如此,我就說軒兒不是這樣粗心大意的,原來是因為這東西這樣難弄。」
話音未落,就听徐冉雲冷笑道︰「妹妹是不是也太懦弱了?說的她跟母老虎似得,這是哪里?是安平侯府,容的她這樣放肆?還把爺打出來?呵呵!她要真敢這麼做,和造反有什麼兩樣?別說老爺太太容不下,就是爺也容不下。」
楊點點頭,淡淡道︰「冉雲說的沒錯,憑她什麼人,在這府里,就要守著府里的規矩。她先前是為什麼被送去了梅月樓?如今既然軒兒態度松動,她不說好好把握住,改一改身上那些跋扈習性,還敢變本加厲?這安平侯府還沒輪到她做主,就像<翻天嗎?」。
「就是,太太說的沒錯。」徐冉雲也連聲幫腔,卻見薛芝蘭仍是苦笑道︰「也別說太太和不信,就是我自己,若非親眼所見,也斷斷想不到她如今竟會囂張到那個地步的。至于爺,我也不知道他是怎麼了?向來眼里不揉沙子的人,在大女乃女乃面前卻是半點兒威嚴沒有,憑著她打罵,一句重話不說,還要陪著笑。」
「你說什麼?」
楊猛一下從榻上站了起來,不敢置信地問道︰「你說你們爺在她面前陪著笑?還說……還說她對著你們爺又打又罵?這……這怎麼可能?府里一點兒規矩都沒有了嗎?軒兒什麼時候變成了面團子?我怎麼不知道?這……這是你親眼所見?」
最後一句話十分嚴厲,把薛芝蘭也嚇了一跳,她還沒見過楊這樣連眼楮都紅了的憤怒模樣呢。當下心中不驚反喜,知道自己的話終于起了作用,這是徹底激怒了婆婆,只要婆婆發怒,蘇夢暖就別想得好兒。
也不能怪楊發怒,哪一個母親听見被兒媳婦欺負還能不動容的?更何況還是這樣一個男權社會。此時徐冉雲見火候差不多了,于是又適時添了一把柴火,假裝嚴肅道︰「妹妹,這話可不能隨便亂說,你真的是親眼所見?」
「這種事我有必要編謊嗎?」。薛芝蘭也假裝委屈,接著就將前日的所見所聞說了出來,只听得楊身子都哆嗦了,咬牙恨道︰「好!好好好!她這真是要造反啊。軒兒那個沒出息的,不過是幾樣吃的東西,就窩囊成這樣。罷了罷了,既然窩囊,我這個當娘的就替他做一回主,本來那七出之條犯了個遍,府里就不該容她,偏偏軒兒多情,又可憐她爹娘的下場,所以才容忍了,本指望她痛改前非,或許夫妻兩個還能有轉圜余地,沒想到她這樣不知悔改,既如此,便休了罷。」
徐冉雲和薛芝蘭听見這句話,都是心花怒放,面上卻都假惺惺的惶然道︰「太太,不行啊,就算要休了大女乃女乃,也得爺發話。哪有婆婆替休媳婦的?再說了,太太剛剛說爺只是因為幾樣吃的就窩囊到這個地步,叫我看未必如此,那現在不知是有了什麼手段,竟能將爺捏在手心里,若是太太貿貿然將她攆出去,只怕爺要不依不饒的。」
「他還敢不依不饒?就是不依不饒又能如何?難道他把我這個當娘的攆出去?這里是安平侯府,他還只是個世子,我不信他就敢這樣忤逆犯上。」楊拍著桌子怒吼。徐冉雲和薛芝蘭把著她兩邊胳膊苦勸,心中卻都是爽快無比,只是勸了一會兒,見婆婆只是動嘴不動腿,兩人心中就有些急了,暗道太太您別光說不練啊,現在就去,去休了那個,把她們主僕三個趕出侯府。
一面想著,就更起勁兒的添火加油起來,當然,說詞自然都是為了楊著想,什麼「稍安勿躁啊,別給爺臉上難看啊。」,什麼「別讓一個壞了太太的賢惠名聲。」啊之類的,激將法雖然拙劣,不過楊正在氣頭上,兩人覺著這法子給此時的婆婆用還是很合適的。
誰知正勸得起勁兒,忽然就見楊住了口,面上憤怒的潮紅還未褪去,神情卻是猶豫起來,好半晌方又坐下道︰「你們說的沒錯,這樣忽然就攆了她們,軒兒回來即便不敢和我鬧,心里也未必沒有怨言,不行,不能這樣無憑無據的。」
「啊?」
徐冉雲和薛芝蘭異口同聲的叫了一聲,都傻眼了,暗道什麼?我們戲都做足了您最後就給我們看這個?我說婆婆咱可不帶這麼坑人玩兒的。您是太太啊,怎麼能說退縮就退縮呢?您不一鼓作氣把她們攆出去,我們這場戲不是白唱了?嗓子都啞了啊,最後您一句‘不能這樣無憑無據的’,這事兒就完了?耍我們嗎這是?
兩女顯然是低估了楊的「賢惠」,眼看就要成功了,卻就這麼功虧一簣,這種巨大希望後又猛然失望的滋味簡直讓人吐血。此時兩人心中都是怨氣沖天,卻又不敢表現出來,互相看了一眼,便見對方目中的狠色,意思很明顯︰既然太太狠不下心做主,咱們就再添一把柴火。
因徐冉雲便正色道︰「太太說的沒錯,不能無憑無據的。到時再被那反咬一口,挑撥了爺和您的母子關系,就不值了。」
話音未落,薛芝蘭便在旁邊淒然道︰「那難道就讓爺這樣稀里糊涂便被大女乃女乃拿住?若是日後無端端傳出了爺懼內的話,爺的名聲豈不盡付流水?」
果然,這句話再度讓楊優柔寡斷的心堅定起來,徐冉雲看見婆婆的氣勢又起來了,連忙適時鼓動道︰「妹妹說的是,也不能任由她這樣的肆意妄為,咱們侯府的名聲不能被她敗壞了。可是爺那邊,總要有個交代,這卻是為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