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姜糖水的話,倒是無妨。」韓太醫捻著胡子輕輕點頭,接著對段庭軒道︰「世子爺,哥兒此時身體虛弱,待下官為他行針活一下氣血,另外,可備好參片,不必大,銅錢的一般大小就行。」
「明白了,有勞韓太醫。」段庭軒點點頭,立刻吩咐人去準備,徐冉雲也連忙道︰「我屋里還有一只百年的老山參,是我們太太前日才托人捎過來的,我這就去讓人切成片拿過來。」
「多謝雲女乃女乃。」姜姨娘擦眼抹淚的道謝,徐冉雲拍拍她的手,輕聲道︰「自家人,說這些見外話做什麼?如今爺來了,你就有主心骨兒了,趕緊也去梳洗一下吧,這里有爺,萬無一失的。」
紅蓮和香雲氣得真想上前拽住這種時候還不忘含沙射影的女人問一聲︰什麼叫這里有爺萬無一失?我們女乃女乃為了川少爺,裙子被污成那樣了,半句話都沒有,擔著干系給W@川哥兒催吐,你還說這種話,有沒有良心?
然而她們只是丫頭身份,何況太醫和廖大夫還在屋里,哪怕是氣破肚皮也沒辦法真去質問徐冉雲,香雲忍不住就看了段庭軒一眼,卻見小侯爺和蘇暖暖此時都在床邊,緊張看著韓太醫給段茂川行針,竟是誰都沒注意到徐冉雲的話。
再看姜姨娘,對徐冉雲千恩萬謝,直送到門口,接著轉回身來,就氣呼呼死瞪著蘇暖暖,好像恨不能把她吃了似得。兩個丫頭心里又是生氣又是感嘆。暗道你真是蠢不可及,連點好歹都不分。你的眼楮難道不會看?是誰真正將川哥兒放在心上?誰在那里假好心挑撥離間?
一念及此,越發替蘇暖暖不值。紅蓮便含淚道︰「女乃女乃,川少爺這會兒有爺照料著,您還是先去把裙子換了吧,順便梳洗一下。」
她這麼說了,段庭軒才回過頭來,見蘇暖暖裙子果然髒了,便握了她的手溫言道︰「去吧。去收拾一下,這里有我呢,放心。川哥兒不會有事,他是我的兒子,一點兒寒涼怎麼可能就要了他的命去?平日里那些雪糕可不是白吃的。」
蘇暖暖點點頭,這短短時間內。她緊張的整顆心都是在嗓子眼里提著。此時微微放松,就覺著有些疲累,于是任紅蓮香雲扶著出了夏雨軒。
「女乃女乃,路上滑,您小心些。」紅蓮見自家女乃女乃整個人都木木的,忍不住就哭了出來,哽咽道︰「女乃女乃,您何苦來討這個嫌?難道沒看見姜姨娘是什麼模樣?剛剛還非要給川哥兒催吐。女乃女乃啊。這不是醫館,這是侯府後宅。什麼樣的勾心斗角沒有?最不值錢的就是善心,今兒川哥兒若是活不過來,沒人會管您是不是好心,姜姨娘雲女乃女乃更會把這個作為您害川少爺的罪證,女乃女乃,您這是何苦呢?好心去賺驢肝肺……」
「我知道,你說的這些我都知道。」蘇暖暖嘆了口氣,感覺到紅蓮的小手冰涼,便緊緊握了握,輕聲道︰「只是川哥兒躺在那里,那樣一個可愛的小家伙,先前還趴在我身上叫我大娘,現在就……生死未卜,我怎麼還有心思去想別的?去權衡利害得失?我只想救活他,他只是個孩子,他才四歲啊,這個世界上還有那麼多美好的東西,他都沒有領略過,我怎能忍心就讓他這樣去了?我若沒能力,除了干著急難受外,也無法可想,可既然知道,或是有人渾水模魚害他,我怎麼可能為了避嫌就眼睜睜看著他……」
說到這里,也忍不住放聲大哭起來。從她穿越後,還從未有過這樣傷心欲絕的情形,哪怕在梅月樓艱難度日之時,哪怕在普善寺生死一線之間,她都是那麼積極樂觀,別說哭,眼淚都未見掉過一滴,此時忽然就這樣失態,可見心中的確是悲傷欲絕。
紅蓮香雲嚇了一跳,連忙擦干眼淚安慰道︰「女乃女乃莫要傷心,川少爺吉人天相,不會有事的。咱們趕緊回去收拾收拾,然後再過來看著,有韓太醫在,一定不會有事的。」
蘇暖暖點點頭,眼淚在臉上瞬間結成冰,她伸手抹了一把,輕聲道︰「走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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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韓太醫說川哥兒的情況算是穩定下來了,幸虧用藥及時。我覺著他說這話的時候,眼楮看著你,應該是想說你催吐的及時,也不知道這是不是我的錯覺?」
天近黃昏的時候,姜姨娘因為這一天情緒大起大落,終于再也撐不住,被徐冉雲拉走去歇息了。廂房內只剩下段庭軒和蘇暖暖坐在段茂川床邊,看著面上恢復了點生氣的小家伙,夫妻倆總算松了口氣,段庭軒也就有心情梳理這件事,第一個躍入他腦海中的,便是這個疑點。
「大概是錯覺吧,我那會兒也是病急亂投醫,哪里就能有效果?」蘇暖暖苦笑,伸手模了模段茂川的小臉︰「不過總算還好,川哥兒這條命撿回來才最重要。」
「話不是這麼說。」段庭軒調整了下姿勢,微微倚在床上,沉聲道︰「先前說川哥兒吃了雪糕鬧肚子,這我倒相信,但我可不信吃個雪糕就能差點兒把小命給拉沒了。我問過韓太醫,他也覺著萬萬不至如此,那這事兒就很讓人疑惑了。暖暖,你來後不避嫌疑,堅持要給川哥兒催吐,是不是也有什麼想法在里面?如今又沒有外人,只有我,難道連我也不能說嗎?」。
蘇暖暖淡淡道︰「沒什麼不能說的。我也是和你一樣的想法,其實川哥兒的雪糕是偷吃的,我問過了,恰好就是你進宮後剩下的那半碗雪糕,我還沒來得及收拾,就有人來報說梅月樓走水,我便匆忙去了,那時春風苑里只剩下蔥兒花兒,大概一個不注意,讓孩子把那半碗雪糕吃了,之後又上了熱茶。只是我怎麼想,也不相信這兩樣東西就能要命,而且是這麼快,所以我就想著是不是有人在這其中,又給川哥兒誤吃了什麼?雖然情況不明,但只要把那些東西吐出來,總沒有錯兒,所以我就不管不顧的給川哥兒催吐了,如今想想,還忍不住一陣陣後怕,只是那會兒當真是心都揪起來,完全就沒有心思去顧慮別的。若這次川哥兒逃不過這一劫,怕是我真得償命了,姜姨娘第一個不會放過我。」
「她今兒確實不像話,回頭我會說她。」段庭軒皺起眉頭,卻听蘇暖暖輕聲道︰「你不用說她,她是川哥兒的親娘,能控制到這個地步已經不容易了,若是我的孩子躺在床上生死未卜,我還不知道能干出什麼事來。」
段庭軒不語,只是輕輕握住了蘇暖暖的手,好半晌才輕聲道︰「難為你了,竟能這樣替她著想。你剛才說有人給川哥兒誤吃了什麼東西,莫非是察覺到什麼蛛絲馬跡?」
「還用察覺到蛛絲馬跡嗎?」。蘇暖暖深深嘆口氣︰「紅蓮有句話說的沒錯,這里是侯府後宅,發生什麼樣的事都有可能,我又不是沒經歷過。只可惜我有前科,所以如今大概人人都在懷疑我……」
「暖暖。」段庭軒忙握緊蘇暖暖的手,鄭重道︰「你莫要傷心,我是絕對相信你的。」
「我明白。」蘇暖暖點點頭,眼圈兒泛紅,接著又搖頭苦笑道︰「其實現在下什麼結論都為時過早,川哥兒還這麼小,我料著便是鐵石心腸的狠毒人,也不至于就拿他下手,所以也說不定就是吃雪糕惹的禍,听花兒說,她送點心的時候,雪糕碗就空了,只是一時間她沒注意。接著川哥兒就又喝了熱茶,這冷熱相激……他畢竟才四歲。」
段庭軒點點頭沒有說話,心中卻不怎麼信這說辭,如果真是冷熱相激,催吐有什麼用?那會兒湯都喝完了。若是催吐沒有用,韓太醫也不會特意點出這一層來。只是在他心中,也盼著這事兒就是如此,因為他無論如何也不願意相信,這後院中有人會為了陷害妻子就拿一個四歲的小孩子的命來博,這樣狠毒的人在自己身邊,真是想想都不寒而栗。
兩人于是沉默下來,也不知過了多久,忽听外面有丫頭小聲道︰「秋泠姐姐過來了?」
接著秋泠的聲音響起道︰「老太太打發我過來看看川哥兒的情況,這會兒誰在里面?」
「大爺和大女乃女乃在呢,我們姨娘因為心力交瘁,爺吩咐她去躺著了。」小丫頭小聲回答,秋泠正遲疑著,就听里面段庭軒的聲音道︰「是秋泠嗎?進來吧。」
秋泠連忙進去,給段庭軒和蘇暖暖行了禮,這才關切道︰「老太太因為懸心川哥兒的病,晚飯都沒怎麼吃,這會兒路滑,不然就要親自過來,所以派我再來探看一下情況。」
夫妻兩個站起身,段庭軒就道︰「你回去幫我謝過祖母關心,告訴祖母,川哥兒福大命大,總算這條小命撿回來了。吃過兩幅藥後,比先前拉的次數少了許多,我已經將韓太醫留在府中,以便隨時照應。今晚我會留在這里看著,請祖母放心。」
秋泠合掌道︰「阿彌陀佛,不管怎樣,沒事兒就好。可憐哥兒還這麼小,竟然就遭這樣罪。既這麼著,奴婢這就回去稟報老太太,不然她老人家今晚不用睡覺了。」
秋泠走後,就有楊夫人劉敏薛芝蘭等處也紛紛派了人來問情況,這些人下午的時候都親自來過,耽擱了許久才離去,只是此時仍不放心,所以派人來打听準信兒,但里面有多少人是真的關心又有多少人是面上功夫,那就不得而知了。(未完待續。)
PS︰大家不要生氣,讓暖暖傷心成這樣,始作俑者當然不可能得好,吼吼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