窗外的雨淅淅瀝瀝不知疲倦的下著,屋內一燈如豆,謝華的話在這樣的夜里顯得有些縹緲,謝欣凝神听著謝華苦澀的講述,只覺心中堵的難受。
突然,謝華呵呵笑了一聲,混在雨聲滴答中,有些詭異的嘲弄,「我這一生,區區二十多年,一直要強,到現在我才相信那句‘心比天高,命比紙薄’,與我還真是貼切。」
話落,屋里只能听到煤油燈的 啪聲,隔了好大一會兒,謝欣才打破沉默道︰「回家去吧!爸爸媽媽都很掛念你。」
只听嗤笑一聲,謝華有些沙啞的聲音,道︰「干什麼,我哪還有臉,只是小遠,哎!」
有牽掛就好,謝欣連忙道︰「小遠還這麼小,以後的路還長著呢,沒人陪著怎麼行,你是他媽媽,你不能這麼撇下不管。」
謝華今晚的精神好似很不錯,咳嗽也沒咳幾下`.``,只是喘氣很艱難,說的話就顯得有些氣力不足,不仔細听都听不清楚,「沒辦法,就當他命苦吧,不過,看到你後,我的心也放下了。」
謝欣奇怪的道︰「我?為什麼?」
謝華折身坐起,正好看到對面謝欣的眼楮,神情認真的道︰「你是小遠的小姨,以後他就托付給你了,咱們倆從小就不對付,那時候都是我年輕氣盛,你也不要記恨我。」
看著謝華瘦弱的臉上,那雙被病痛折磨的有些渾濁的眼楮,閃著嚇人的亮光。謝欣心里一動,一臉探究的追問道︰「你到底是什麼病,以前你身體都挺好的,怎麼會病的這麼重?」
謝華卻不答這個,雙眼帶些祈求的看著謝欣,道︰「我的身體我知道,活不了幾天了。謝欣,你答應我吧,算我求你了,好不好?」
謝欣捏了捏手心。看著向來要強的謝華這個樣子。心里五味雜陳,就嘆了口氣,沉聲道︰「好,我答應你。要是你…我會好好待小遠的。」
听了謝欣答應的話。謝華嘴角綻放了一個虛弱的笑。就像崖邊的小花,脆弱卻美麗。謝華得到了謝欣答應,臉似也舒展開了。才有空對謝欣解釋,道︰「或許我對你一直都有偏見,這次見你,我才覺得你是最適合照顧小遠的。大哥二哥他們都有嫂子管著,嫂子們對小遠又隔了一層,到底不如你這小姨。另外,」謝華說到這看了一眼,一臉迷茫之色的謝欣,繼續語帶肯定的道︰「你一定會好好待小遠的。」
不知道謝華哪里來的對自己信心,謝欣苦笑了一下,突兀的道︰「你這樣甘心嗎?」。
謝華聞言,皺了皺眉,緩了口氣,語帶蕭索的說道︰「顧不上了,就這樣吧,我太累了。」
看到謝欣嘴唇翕動,要開口說什麼,謝華立馬繼續道︰「況且,這輩子發生了這樣的事,走到哪都是要被人們的吐沫星子淹死的,我不願意在人們的指指點點下活著,就這樣,也挺好的。」
謝欣不說話了,剛極易折,謝華就是這樣子吧!
自小好強的謝華,一直都是優秀的、拔尖的,可是遇人不淑,小遠的爸爸離開後的杳無音訊,已經在謝華的心上撕裂了一個口子了。接著又遇到了那樣的事,說來也是倒霉,當初謝欣幸運,剛好是趙曉敏先出的廁所。可是謝華就不是這麼幸運了,雖然把罪魁禍首打死了,可是也弄得人盡皆知。連十幾里外的鄰村都听說了,還有劉老伯他們的怪異眼神,以及這幾日村民看到自己,背後的小聲嘀咕,謝欣也了那些若有似無的躲避,這一切都表明,謝華現在的處境。驕傲的謝華,自小何曾遇到過這樣的狀況,讓驕傲的謝華怎麼可能受得了。和謝欣以前的私定終生不同,這種狀況,雖然是受害人,可是人們還是會用有色眼鏡看待。還有以前謝華也危害到了某些人的利益,火上澆油的人自然不會少。
從剛來時,小遠對謝欣的態度也可以看出,他們過得境況如何了。
久久的沉默後,謝欣看了看床內側小遠熟睡的小臉,只是再次保證道︰「我一定像對親生一樣,對小遠。」
謝華听到謝欣這猶如誓言的保證,撫著起伏不定的胸口,勉力翻動枕頭,最後拿出一本筆記本,雙手模了模筆記本的封面,才抬頭對謝欣道︰「這個本子,你以後等小遠長大了給他吧,里邊還有些我存的錢,算是小遠的一點撫養費吧。」
看著自己身前那個硬質封面的本子,謝欣接後,重重的握住謝華有些涼的手,眼淚就這麼落了下來。
謝華伸出空著的手,擦謝欣臉上的淚,聲音帶著泣音,更難辨說的是什麼了,「我死之前還能見到家里人,我也知足了,要不然我這客死異鄉也會不瞑目的。」
謝欣的淚流的更急了, 啪啪的砸在兩人交握的手上。
不知道到底是怎麼了,為什麼自己自來到這里不過兩年多的時間,就要這樣經歷兩個人的死去。
而謝華就似交代遺言似的,繼續道︰「以後小遠就跟我們謝家的姓,和姓周的沒有半點關系,男孩子比較調皮,以後就勞你多費心了。」
謝欣心里難受,可還是擦了擦淚,道︰「你放心吧,可能你還不知道,我有個快三歲的,以後他們倆在一塊,還不孤單呢。」
謝華一點也不詫異,只是道︰「你和我不同,你以後好好的,別鑽死胡同。」自己進了死胡同,一去不回頭,卻勸起了別人。
謝欣眼角掛著淚,卻笑了,道︰「我不會,我不是答應你好好照顧小遠了嗎,我就不會食言的。」
看著謝欣的樣子,謝華有些怔怔的,道︰「謝欣,你真的變了很多,我都快要不認識你了呢。」
謝欣也不以為意,反問道︰「是嗎?變得不多吧,要不然你肯定不認識的。」
謝華疲倦的倚在床頭,說道︰「總還是你啊。」
看向謝華說了這許多話,謝欣也沒再說什麼,只是扶著謝華躺下,兩人歇下不提。窗外風雨依舊,只有桌上的那盞煤油燈,帶著燃燒後的余溫。(未完待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