引鳳齋內湯貴妃將周圍侍女屏退,一個人站在那小小的木質小床旁,手掌輕輕的拍著那沉睡其中的一個不足半歲的男嬰。唐嫣站在距離她一米開外的地方沉默不語,靜靜的看著她所做的一切。
「嫣兒,你知道本宮叫你來所謂何事麼?」湯貴妃手指輕輕滑過男嬰那肥嘟嘟的小臉,輕輕撥弄了一下他那含在口唇間的小手,胖乎乎的小手微微的扭動了一下,卻仍舊沒有放開口中的手指。
「儲位!」
「大膽!」
「貴妃娘娘,嫣兒只是實話實說而已!」唐嫣笑著絲毫不為湯貴妃那一聲厲喝所動。
「好好好,好個實話實說,你到給本宮說說看,你這個所謂的實話!」湯貴妃轉過身,冷面對著那唐嫣,只是手掌依然把扶著那小小的木床。
「很簡單,因為娘娘屋內被人下了暗毒,雖然毒性微弱,並且對成人無害。而娘娘房中唯一未成年的只有這皇子一名!」
「毒?不可能!皇子一切用度與吃食都是本宮一手操辦,未經他人之手!怎麼可能有人下毒!」
唐嫣微笑不語,走至那木床之前,伸手從發髻之上抽出一根銀簪,捏住簪尾的那一顆紅色的明珠,旋轉了數下後,向後一拔,將它遞至湯貴妃面前輕聲道︰「娘娘輕聞一下嫣兒的簪子!」
湯貴妃伸手在那簪口輕扇,嗅了許久都未曾問道一星半點的味道。攢眉看向唐嫣,眸中充滿了疑惑!
唐嫣笑著,將那發簪收回到身前。微微傾斜簪子,將那被拔掉明珠的那一頭傾向木床的木欄處,一滴晶瑩剔透的宛若水銀般的液體由簪口滑出,輕輕的滴落在那木欄之上。
只听‘嗤’的一聲輕響,原本那原木顏色的木欄之上,冒起了一股白煙瞬間空氣中多了絲絲甜香,而那沾染了液體的木欄之上卻多了一抹朱紅。
「此毒名為朱丹。制作這木床的木頭應該是在朱丹中泡制兩個月,隨後放置于山頂通風處兩個月!贖嫣兒斗膽,這木床乃是當今聖上所賜!」
「你好大的膽子。居然敢誣陷當今聖上!」湯貴妃厲聲怒斥。
但唐嫣依然不為所動,只是站在那里淺笑著,輕聲道︰「嫣兒是否誣陷聖上,娘娘心中早有明斷!否則也不會拿著一個假的皇子來試探嫣兒!」
「好利的一張嘴!你不知道本宮隨時隨刻都可以殺你滅口麼?光你剛剛一席話。本宮足以治你個妖言惑眾之罪!」湯貴妃轉過身手掌再次伸下輕撫那嬰孩的面頰。隨後竟然扯起床中被褥一角,死死的蒙在了那嬰孩的口鼻之處。沉悶的哭泣聲由她掌下的被褥中傳出,嬰兒的四肢拼命踢動著,小小的身軀扭動掙扎的那張小小的木床發出吱吱嘎嘎的輕響。隨著時間的流逝,哭聲漸歇,扭動的四肢軟軟的癱落于木床之內。
湯貴妃輕笑著,將手掌拿開,手指輕挑被角。一張青紫色的嬰孩面孔赫然顯露出來,緊閉的雙目微張的小嘴。上一刻還一臉滿足的啃噬手指的嬰孩,此時已然化作一具冰冷的尸體。
湯貴妃轉過身看向唐嫣,發現她面色依舊甚至那嘴角之上還帶著一絲絲淺笑,宛若沒有看到適才的一幕一般。
「不錯!從今天開始你就跟在本宮身邊吧!」
唐嫣笑著欠身失禮之後,默不出聲的走至那木質小床旁,伸手在腰間一抹數個小瓶子赫然現于掌中,只見她蹲,將數個小瓶中的藥粉依次按照不同順序的灑落于木床周圍,隨後拿出一個小小的火折子,用嘴吹燃丟在了那粉末之中。
呲呲呲呲……粉末好像火藥一般冒著星星點點的火星迅速繞著小床燃了一圈,一股淡淡茉莉花的香氣剎那間充斥著整個房間,只見唐嫣又從懷中尋出一小包藥粉迅速的灑落在那小床的四周!伸出手輕輕的搖了搖那木床,就見原先木床圍欄上的那一塊紅色的斑痕一點一點的淡去,最終消失的無影無蹤。
唐嫣走至湯貴妃身邊,手掌一伸一個小小的只有指甲蓋大小的玉石現于掌心。
「娘娘,這是我唐門秘制的祛毒石,請將它系與皇子身上定可保皇子百毒不侵!」
湯貴妃淡然一笑,只是伸手玩弄著自己指甲,絲毫無意去踫唐嫣手中之物。
「娘娘,您梳妝台的暗格中應該有一瓶鳩毒!」
「你……」
「我唐門之人自打出生就與那毒物片刻不離!十米之內只要存有毒物必定逃不過我唐門子弟的五感!」
一名侍女、一瓶鳩毒。
唐嫣一腳將那侍女踹倒,蹲下伸出手掌捏住她的下頜手指喂喂一扣,侍女的下頜瞬間月兌了環,將那鳩毒整瓶灌下後,手掌又一次再至下顎處一托順帶強硬性的將她頭部向後一仰。只見侍女喉頭微微一顫,咕嘟一聲,將那鳩毒吞了下去。
侍女全身打著顫,瞬間一股黑氣涌上整個面龐,原本粉女敕的面頰變的漆黑,紅紅的嘴唇在一剎那化為青紫!
唐嫣冷笑著又一次將那侍女的口唇強硬性的捏開,將那小小的驅毒石塞入口中,轉瞬間那滿面的漆黑滑去,只是那唇角還有這淡淡青紫,以彰顯她適才吞過的鳩毒。
「這就是驅毒石的功效,一般懸掛于身上即可,但是為了給娘娘更直觀的展現,嫣兒才如此做!」
湯貴妃雙目在唐嫣面上微微掃過,隨後又看向那個癱軟于地上四肢顫抖的侍女,很快她便發現,那侍女唇角的那抹烏青也消失的無影無蹤,嘴唇已轉為原先的嬌艷。
滿意的點了點頭,柔聲道︰「本宮暫且信你。但是這驅毒石……」
「娘娘自可尋人再試!」唐嫣說著從懷中再次掏出數塊,放置于桌面,轉過身。掌風如刀向著那侍女的喉間一抹,侍女便無聲無氣的倒下,之後的十余分鐘內侍女適才所臥之地,只剩余一堆人形的粉末!如不是飛濺于周遭的幾滴鮮血,誰也無法猜到這里曾經有著一個活人的存在!
數月後……
引鳳閣之中,皇帝輕攬著湯貴妃的腰身並立于那小小的木床之前,一名八九個月大的孩童頂著一頭微卷的烏發在床上爬來滾去。那肥嘟嘟的小腿與小手經常的踫撞在一起引得他翻滾在床上,一雙烏溜溜的大眼楮緊盯著木床中的幾個小小的布制兔爺。
湯貴妃將手中的貴妃扇伸進床內輕輕的為那嬰孩輕扇,不僅為其帶來絲絲涼爽。又適時的驅逐那些惹人煩惱的蚊蟲。皇帝手中捏著一塊絹帕輕柔的在湯貴妃那嬌艷的容顏上輕點,將其鼻尖上點點汗滴擦拭干淨。
「愛妃啊,這些事情還是交由女乃媽去做吧!你已經忙了許久!」皇帝看著湯貴妃那略顯疲憊的嬌艷有些心疼,伸手想要阻止她那輕扇許久的貴妃扇。
「陛下。這最後半年。讓臣妾多陪陪皇兒吧!求您了!」湯貴妃伸手逗弄著那坐在木床上咯咯直笑的孩童,雙眼微微泛紅,轉頭看向那站在自己身旁的皇帝,長長的睫毛微顫,數滴宛若珍珠般的淚水劃過面頰,滴落在那木床的被褥之上。
皇帝那只伸出去的手停在了半空中,隨後緩緩的落在那木床的床欄之上,沉默許久才道︰「愛妃。此話怎講?」
湯貴妃伸手模著那孩童頭上的卷發,一手拿著絹帕輕輕擦拭著面頰上的淚痕。悶聲道︰「好似臣妾這邊出身卑微的秀女蒙陛下寵愛成為貴妃,但臣妾深知按照祖訓臣妾誕下的皇子滿周歲就要離開臣妾身邊!隨後每年臣妾至多見皇兒三次而已!臣妾不奢望更多,只求能在這半年內多多陪陪我的皇兒!」說罷,臉上的淚珠滴滴答答的一顆接一顆的往下掉著。
皇帝眉頭微皺︰「愛妃不願意可以……」
皇帝的話還未說完,就被那湯貴妃打斷,只見她用絹帕將臉上的淚痕擦干,站起身,轉向皇帝,一雙哭的紅腫的眸子直盯著皇帝的雙眼︰「不,陛下,遵循祖制,臣妾的皇兒應該如何做就要如何去做!人都說天家無親情,臣妾不想自己的皇兒未來摻入這儲位之爭!所以,還請陛下……」
「你的意思是……」
「臣妾願意皇兒按照祖制,十歲離開皇都,外放為王!還請皇上恩準!」說著她直挺挺的跪了下去,皇帝連忙伸手將她攔住。
「愛妃,你當真願意如此?」
湯貴妃伸出手撫模著孩童的卷發,雙眸那堅毅的神色讓皇帝心中暗暗一驚!要知道後宮妃子無數,雖不可能各個都誕下皇子,但是沒有一個不是哀求他將自己的孩子留在身邊。而這湯貴妃是這二十幾年來第一個主動要求將皇兒外放,雖然她剛剛口中說的‘天家無親情’讓他听得心中有些不爽!但是他也不能否認這一點!歷代從儲位到皇位,哪個不是用鮮血與性命相換的!
「好,朕準了!屆時朕必將他留在距離皇都最近……」
「不,陛下,如果陛下憐愛臣妾,還請將他外放至臣妾老家!」
「愛妃,你的老家乃極南之地!你真心……」
「他生于皇家已是天恩,但男兒怎能只貪圖富貴?我願我兒未來能為陛下分憂!有陛下的骨血將來必定會是頂天立地的好男兒!」
皇帝看著她那梨花帶淚的面龐,心中不由一軟,伸手輕撫她的面龐,輕嘆道︰「後宮諸多嬪妃,唯有愛妃最懂朕心!若無當年承諾,朕必封你為後,只可惜……」
湯貴妃伸出她那嬌女敕的小手,輕輕掩住皇帝的嘴,微微一笑道︰「如今臣妾獨享陛下的恩寵已經是天恩!孝賢皇後是我等無法比擬的!」
皇帝看著她的面龐不禁點了點頭,輕嘆了口氣,眼神看向遠方陷入了沉思!
孝賢皇後乃梁王韓墨冰的親生母親,可以說是皇帝這一生最愛的女人,其實這皇帝老兒帝位坐的並不順暢,登基未足十年就遭遇了數次的洪災、旱災以及蝗災,最連年災荒的時候又兄弟篡了位,差點掛掉!
而這個孝賢皇後則是助他復位甚至幫他出謀劃策解決了無數困難,簡單來說吧,當年這個皇帝如果不是孝賢皇後……這個皇帝位置基本就沒他什麼事兒了!
等事情什麼都順了,打算過過安穩日子了,懷了孕,生產時又踫了個難產!雖然說沒鬧出個一尸兩命,但也是用自己的命換了梁王的小命!臨死都沒留下一言半語,為了感激這個皇後為自己做的一切,這個皇帝立誓終生不再立後,死後必與這孝賢皇後合葬!
或許是因為愛屋及烏,所有皇子中他最為偏愛的就是這孝賢皇後所生的孩子韓墨冰!
忽的,一聲嬰孩的啼哭打斷了皇帝的思緒,只見那原本在小床中玩的很是開心的皇子,此時哇哇大哭起來,一張粉女敕的小臉滿是淚痕,雙手雙腳亂踢亂抓。
「大致是餓了!陛下我們出去吧,這里交給乳娘就好!」
回頭看來看一堆女人圍著的皇子,皇帝點了點頭,手掌伸出,攬了那湯貴妃的腰身,雙雙走了出去。
引鳳閣雖然不大,但是還是有著一個獨立的小小花園,此時正是芳華正茂之時,嬌艷的花朵加上紛飛的彩蝶,使得皇帝那剛剛追思孝賢皇後而生的一絲絲憂傷,淡淡消去。看著那輕扇這貴妃扇的湯貴妃,皇帝輕聲道︰「朕最近想給那墨冰賜婚,你有好的提議麼?」
「梁王?」
「對,真是他!如今他已十七,也是納妃的年紀了!」
湯貴妃看著皇帝‘噗嗤’一聲笑了出來︰「陛下啊,如今盛世,皇子何必如此早婚!再者墨冰剛進御書房跟著您,您叫他現在成婚似乎有些讓其分心的意味吧!臣妾看啊,現在陛下應該擔心的是晉王的婚事!」
「晉王?子君?他的婚事……」
「唉,陛下,這皇都都傳遍了,晉王嗜男風,但是依臣妾所看事實並非如此!只是他未踫上真正喜愛之人!所以現如今,陛下要好好幫其物色!」(未完待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