穆錦柔不由自主地縮了縮脖子,故意露出怯意躲在穆博文的身後,用蚊子似的聲音道︰「哥,別答應!」
穆博文輕輕點了個頭,看向同樣面色黑黑的孫氏道︰「祖母的身子可是不舒服?」
孫氏抬起眼皮瞅了他們兄妹一眼,沉聲道︰「唉,老了!老了就不中用了。韓,這事咱們容後再議吧,我只是孩子們的祖母,可不是他們的母親。何況當著小輩著面議親總歸不妥。嚴大人,您說呢?」
嚴順微微點頭,「老說得是。韓,此事我看還是從長計議的好。」
韓眼楮四處看了看,便道︰「是我考慮不周,你看柔兒都含羞了。」
穆錦柔也很知趣地低下了頭,眼角余光看到李易起身。
「咳,既然諸位長輩已經交接好了,不如就好事做到底。一道幫著穆四姑娘去一趟鋪子,把帳本也交接了吧。」
穆錦柔听到這話,嘴角不由自主地笑了起來。她知道孫氏不甘心,從沒說過鋪子回來後里面的掌櫃跟伙計們如何。
想來是拿這個來握住自己的把柄吧,畢竟她現在才只是個十二歲的小姑娘,若是掌不好鋪子他們還是有許多種法子再奪。那時或許胡氏已經被孫氏踩在腳底下了。
畢竟孫氏掌管伯府幾十年,就算胡氏換的人再精明,也有地方是夠不著的。單從她能隨隨便便就能使喚到府內的馬車來看,這完全是有可能的!
穆錦柔看了一下穆博文,又看了一眼韓,接話道︰「,就幫幫柔兒吧?柔兒年幼,恐管不住那些大掌櫃們呀。」
韓額角微微一跳,便再度露出了笑顏,「誰說不是呢,如此我就跟你們走上一走吧。老呢?」
孫氏再心有不甘也不可能當著這麼多人的面說個不,可若是裝病的話,那他們又能耐我何呢?
「哎呀,老身頭痛難忍,實在是力不從心啊。」她眉頭緊皺,眼露無耐地看向穆錦柔道︰「柔丫頭啊,都怪祖母這身子不爭氣,咱們下次一道去,如何?」
穆錦柔急吼吼地跑到跟前,痛心疾首道︰「祖母說的這是什麼話呀,真真是折煞孫女了。萬事都沒有祖母的身子重要,就是天塌下來,我也會跟哥哥聯手扛起來,決不讓這天砸到祖母頭上。只是,只是……嗚嗚!」
這話實在是有點作,可是穆錦柔還是嗚嗚哭著用帕子使勁擦了擦眼角,這淚呀就流得更快了。
在場之人的表情不一,穆博文想笑卻是硬憋著,小妹真是越來越會演戲了。
李易眼楮一亮,這小丫頭真是個鬼精靈!
韓嘴角的笑就沒斷過,看不出什麼來。至于嚴順,他是個古板的人,覺得穆錦柔兄妹是個孝順的孩子,在一邊小聲地教育起小孫女來了。
只有韓子浩覺得穆錦柔很可憐,想想自家小妹,再看看穆錦柔,不由地輕輕嘆息,若是可能,他願意照顧她。反正穆兄也是他的好友,而自己似乎對她有一種很特別的感覺,並不排斥跟她相處。
韓一個深宅婦人怎會不知穆錦柔是裝出來的,她也就裝了起來,拉起穆錦柔道︰「唉,我可憐的柔兒呀,你的命怎麼這麼苦啊。」
「姨母!」
「柔兒!」
兩人順其自然地抱頭大哭,氣得孫氏手哆嗦,什麼叫天塌下來?這是在咒她吧。
氣氛頓時變得沉悶起來。
「咳!」李易實在是看不下去了,他怕他忍不住笑場,便咳嗽一聲道︰「不如這樣吧,這五個鋪子都是伯府的管事在管著,老身為伯府的掌家人,自然是說一不二沒人能置喙的。我看老就寫份證明吧,就說鋪子里的管事們從現在開始只听四姑娘吩咐,如何?」
韓當即拍手道︰「這個辦法妙!嚴大人覺得呢?」
嚴順也道︰「嗯,是個好法子。」
穆博文則馬上拿來了早已準備好的筆磨紙硯,孫氏也只好咬著牙寫下這幾個字,還被一眾人瞪著眼楮看著她蓋上的伯府的印章。
這印章是胡氏唯一沒有得到的東西,代表著一府的態度,如此這份證明也就有了份量。
一寫完,孫氏便起身走了,連水都沒喝一口,臨出門時道︰「柔丫頭,辦完事早點回吧,明日別忘記你該做的。」
穆錦柔紅著眼楮,躬順地說︰「是,請祖母放心,孫女省的。」
孫氏走了,韓也就沒必要跟著去鋪子了,被穆博文謝了又謝地送上了馬車,雖然她也很想跟著去。
最後一道去鋪子的只有兄妹倆,韓子浩跟李易。
馬車是李易準備的,男子們乘坐後面一輛,穆錦柔跟丫頭們行在前面。
他們第一站便去了鋪子中最大的錦繡布莊,這布莊在上京城也是排得上號的。主營綾羅綢緞,走得是高檔路線。
馬車很快停在了布莊前,寬大的匾額寫著四個閃亮大字。據說這是舊任尚書的墨寶,也就是穆錦柔的外祖父,雖然沒有落款,但那字寫得真叫好。
筆走龍蛇間正氣盎然!只這幾個字就讓穆錦柔感受到一股正氣。
她還未下車,穆博文幾人就已經走了。而等在布莊前的還有五位三十來歲的中年人,看到穆博文後都給他行禮。
穆博文揮手間免了,對著穆錦柔道︰「這是哥哥為你找的管事。」
穆錦柔笑得眉眼彎彎,「還是哥哥知道妹妹最缺什麼。」
幾人進得布莊,早有機靈的店小二跑上前,「幾位貴客里面請,是想買什麼樣的料子呀。」
這鋪子是穆錦柔的,自然也由她第一個開口,便語氣清冷地說︰「去!把你們大管事跟賬房叫來!」
店小二都是會看眼色的,看他們人多,又來者不善,便一溜煙地回到了後院。
布莊的店面很大,四周擺著各色面料,來往之人也不多。就算是看布扯布的人身上的衣著也都是極好的。
沒多時,一個肥胖的中年人跑了進來,他留了兩撇胡子,頗有些滑稽,但說出的話來卻是毫不客氣。
「哪個敢來我們這地兒搗亂,不怕我們大爺滅你全家嗎?」。
穆錦柔看他這囂張樣,便二話沒說拿出孫氏寫的證明道︰「你是賈管事?從今兒起,這鋪子就歸我管了。按理來說,這鋪子本來就是我的,你去關店門,並將一眾伙計全叫來,本姑娘要開會!」
賈管事雙目一瞪,他認得這是安定伯府的章,可一听是孫氏寫的,就沒放在心上,冷聲道︰「四姑娘?就是那個有娘生沒娘養的野丫頭?我看你是不是腦子壞了?這里是大少爺的……。」
「給我打!」听到有娘生沒娘養,穆錦柔就怒了,大手一揮道。
我管你是誰的,我的就是我的!不管怎樣,今天她是一定要立威。就讓你們見識見識女漢子的厲害。
不過,沒人應!
穆錦柔尷尬地收回手,並有點小幽怨地看向李易。
李易嘴角一歪,輕輕揮了揮手,便有兩個小廝走上前,一個制服賈管事,一個伸出拳頭就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