听穆太妃這麼說,她的心總算是放下了大半。再怎麼說,穆太妃在安定伯府也是姑女乃女乃級別的人物,胡氏什麼的這類小輩可不能頂撞她。
二人又說了一會話後,穆錦柔便準備出宮了。
穆太妃道︰「紅玉你送四姑娘出宮,紅綾隨我去面見皇後。」
幾人分頭前行。
剛出偏殿方位,紅玉道︰「四姑娘,請稍等片刻,我去看看主道上有沒有德妃的人。」
穆錦柔點頭配合,被荷花拉著躲到了茂盛的花草假山之處。
紅玉算是宮里的老人了,平時穆太妃經常周濟混得不好的宮女太監們,積攢了不少人緣。穆太妃人好,周濟那些人並非為了回報,可這些人當中也是有上進的,不少漸漸地在宮中就有了高位,都很感激穆太妃能在低危之時幫一把。
是以,紅玉出去打听個把事還是有很多渠道的。
沒多時,紅玉便回到了穆錦柔身邊,小聲道︰「四姑娘,太妃預料中的果然沒錯,出宮的主道上有德妃的人。不過,雖然出宮的大門只有一個,可走到那里的路卻不止一條。想來到了宮門口就算是被德妃的人看到了也是沒法子的。跟我走吧。」
「好!」穆錦柔整了整衣衫,突然有種地下工作者的覺悟,敵人太強也是沒辦法的事呀。
不愧是宮里的老人,紅玉領著她們來到了另一個皇宮內的世界。這里沒有華麗的裝飾,沒有漂亮的宮燈。有的只是高高的牆壁,小小的青磚路,不少青磚的邊上都長滿了苔蘚。處處透著一股潮濕,發霉的味道。
紅玉解釋道︰「這里是宮內太監們出去采買的一條小路,也是犯了事的奴婢們打殺後被抬走處理的一條路。一般人是不會從這里走的,就算是走這條路,到時也會從主道口出宮,這里出宮的門沒有特殊腰牌是出不去的。但我們可以從這里轉道去主道上的宮門口。」
「嗯。」穆錦柔蹙著眉頭道︰「請紅玉姑姑帶路吧。」
怪不得一步入這里就覺得冷颼颼的呢,原來還有這些故事呀。皇宮。真是不可思議的存在,也是天下最大的後宅,想必里面的爭斗也是精彩異常吧。
兜兜轉轉下走了近兩刻鐘才走到宮門口。紅玉拿著出宮牌子與那邊的小太監登記了一下,穆錦柔等人便能出宮了。
三人出宮後便急急地上了何三秋駕的馬車,等馬兒撒腿跑起來時,她們的心才徹底放下了。
紅玉看著馬車消失後才轉身。卻發現德妃派出來的小太監正站在她身後。
「紅玉姑姑。剛才出宮的是……。」小太監還算有禮貌,給紅玉微微行了一禮後才問道。
紅玉在人前是很謙虛的,忙跟著回禮,笑道︰「這位公公,我來送安定伯府的四姑娘。」
小太監一愣,「那就是穆四姑娘?怎麼會這般早出宮,不是說晚點出宮的嗎?」。
紅玉也微微一愣,再次作出了老好人狀。兼之她體態微胖,臉兒圓圓的。一笑起來就是慈善的模樣,很能讓人信服。聞听此言微皺著眉頭道︰「這,這哪是我們做奴婢該打听的,我也是奉命行事罷了。這位公公,穆太妃那邊還有差事,就先走了啊。哈哈!」
「哦,哦!」小太監被她軟弱又慈祥的樣子騙了,也沒再多問什麼,就直接去德妃處回報了。
德妃本來同穆錦裳相談甚歡,穆錦裳的談吐及衣著、氣質都頗符合她對媳婦的人選。最重要的是,穆錦裳沒有強硬的娘家,更是視她的話為天,這樣的媳婦怎能不讓人喜歡呢。
穆錦裳今天的穿著極為保守,只是一件襖裙罷了。可是那料子,做工,還有繡花,以及身上佩戴的荷包無不是精品,顏色月白,完全是繡花添了風彩。
當德妃問她進宮為何穿著如此素淨時,穆錦裳說了祖父的三年大祭。德妃更加覺得這孩子有是個有孝心的,再加上之前她一直有頭痛的毛病,是穆錦裳送來的偏方治好的,現在的她每日里都覺得頭腦清晰,就像年輕了幾歲似的。
可當听到小太監的回話時,德妃直接當著所有人的面摔了一個上好的茶碗,恰巧穆錦裳就坐在被摔茶碗的邊上,她也沒躲,任由滾燙的茶水濺到她身上。
而後,穆錦裳趕緊地跪下為穆錦柔求情,「德妃娘娘請息怒,四妹還小,怕是被歹人挑唆了吧。請德妃娘娘看在小女子的份上,網開一面。」
德妃看她這麼乖巧地跪在自己面前,火便小了幾分,說道︰「起來吧。這又不是你的錯,要不是上次被這小賤人耍了一道,我與皇兒也不會生疏。眼下皇兒又要為她求情,這就不要怪本宮心狠了,我的皇兒決不能要那麼不懂規矩的女子,妾也不行!」
穆錦裳心中一緊,她從側面听出來了,原來秦王真的對穆錦柔有著別樣的心思,這可不是個好現象。
在前世,秦王就對這小賤人不同,那時的穆錦柔不但生得貌美,而且弱不禁風,一言一行都透露著楚楚可憐樣。這樣的女子無論前世今生都是極為討厭的。可為了秦王,她今生處處裝著賢淑,裝著楚楚可憐,想來秦王是喜歡這樣的女子的。
可為什麼?為什麼今生的穆錦柔,如此粗俗的女子,竟還能入了秦王的眼?
穆錦裳不懂,不明白,唯有深深的恨意讓她的思路變得不清晰起來,她總覺得這是因為命運的原因,畢竟前世秦王就心怡穆錦柔。想到這里,穆錦裳更恨穆錦柔了,必須得毀了她!
可她說出來的話卻還是為穆錦柔開月兌,「請德妃娘娘網開一面。畢竟四妹也是我們穆家人。雖然,她有一個好姨婆,現在也住在董家。可母親經常說得饒人處且饒人。我們還是至親的姐妹呀!
眼看著祖父的大祭將至,請德妃娘娘高抬貴手,讓四妹順利去參加除服禮吧,祖父已去,做人孫女的也只有這麼一個機會能敬拜祖父了呢!」
听到這話德妃突然笑了,面容美艷無比,剛才的怒意似乎一下子飛走了。讓她再次有了艷麗與端莊共存的形象。
她整了整自己身上的宮裝,道︰「這樣啊,那本宮就不耍什麼小心思了呢。婉兒。去將我去年做過的那件翠煙紗襦裙拿來,這顏色太亮了。年輕大了,已經穿不起來了,不如就給錦裳穿吧。除服後。總得換上吉服才是。」
翠煙紗可是名貴面料。她也有這樣衣裙,可哪里比得上宮中出來的,還是德妃的賞賜。
穆錦裳再次行了大禮,「多謝娘娘賞賜。」
德妃很心安理得的受下了,看向她的心月復宮女,道︰「婉兒,到那日你就出宮去幫錦裳吧,想來那日是非常熱鬧的。」
這名喚作婉兒的宮女年紀也不小了。是德妃從娘家帶來了,沒少替她辦事。最是得德妃的心。
德妃剛說完這話,婉兒便有些明白她的意思了,躬身道︰「是!婉兒明白。」
穆錦裳其實也明白這話。這就叫什麼人想什麼點子,同類人的想法基本上是相通的。
當別的宮女帶穆錦裳去御花園轉轉時,德妃已經將壞心思同婉兒講過了。婉兒就直接來到御花園找到穆錦裳,遞給她一包迷.香,笑道︰「穆大姑娘,明白了嗎?」。
穆錦裳哪能不明白呢,只是此時她可不能做出那種開心接受的表態,只道︰「這……不妥吧,那是我四妹妹呀。我們可是一榮俱榮,一損俱損,四妹再不好,我,我也不能這麼做。」
說著將手里的迷.香又推還給了婉兒。
婉兒微微一笑,她在宮中這麼多年看人還是有一套的,這位穆大姑娘可真會裝呀,不過也沒關系,想來她只是在乎名聲罷了。這種得罪人的事還得她這做人奴婢的來做比較好。
「穆大姑娘真是心善。這樣吧,穆大姑娘屆時只稍稍配合一下就好。總之,臨安候小公子不是很想要令妹嗎?咱們不如就成就他們的好事吧,如此一來可謂是一舉幾得呀。秦王殿下那邊,德妃娘娘也就不會為難了。」
婉兒將迷.香收回袖袋中,帶著穆錦裳又回了永和宮,她得將穆錦裳的表現說與德妃娘娘听。
穆錦柔知道除服禮那天不會太平,可有了太妃的助力,她覺得自己其實不用怕的。
穆太妃讓她當心胡氏會用迷.香,那日府內的人會很多,混進幾個無良之人還是很容易的。到時再帶人抓個正著的話,穆錦柔就是滿口是嘴也說不清了。祖父大祭之時行這種不軌之事,逐出族是輕的,重者可能偷偷地處死,以證家族的清白。
並讓紅玉在那天寸步不離穆錦柔左右,紅玉別看像個老好人,其實對這類陰險的藥物最是敏感了,她一聞就知道是什麼藥。
穆錦柔想到這里,心情又沉重起來。這些小手段她都有想過,在她看來宅斗無非就是下毒、誹謗、捉奸之流,除了防毒外,只要身正,其他的小手段是沒法實施的。那些女子之所以會中計,大多是心中有所圖才會中了圈套。
但不是還有一句話嗎?防不勝防,最好的防守就是反擊。
「怎麼辦呢?」穆錦柔長嘆一口氣,自語道︰「要不要向連翹姐姐借一個櫻桃過來呢。」
荷花也在皺眉,她本是江湖人,對于後宅陰私真的不懂。江湖人一言不和可以拔刀相向,可後宅婦人們卻是拿著那些不和言語你刺一句我砍一刀的,臉上還帶著笑。她實在是不會,要是她來玩四姑娘說的宅斗的話,早就一拳一個揍趴下來了,哪來的那麼多事兒!
可是四姑娘曾經也這麼干過呀,還不是處于下風,可見那些婦人們的言語有時真的堪比江湖上的刀劍。身在後宅就如身在江湖,身不由已一樣呀!
「四姑娘,我看借櫻桃過來可行。」荷花也贊同。
雪竹在一邊也點頭附和,「小姐,借吧。到時你帶著荷花、櫻桃、還有紅玉姑姑去伯府。若是她們不嫌人多再帶上我也行,就怕我這個什麼都不會的給小姐拖後腿。」
穆錦柔搖頭道︰「怎麼會?雪竹對府內的情形比我還熟呢,沒你不行。」
「那就借櫻桃吧。」荷花跟雪竹齊聲道。
「呵呵!借櫻桃!」穆錦柔傻笑不止,這也太搞笑了吧,要是讓櫻桃知道還不知會怎麼跳腳呢,這個外向的丫頭才不會因你的身份不同而住嘴!
不過,她們說的話也有道理。
穆錦柔看天色尚早,便說道︰「要不,咱們去白府瞧瞧?」
就這樣,馬車改道去榆葉胡同的白府。
這是穆錦柔第一次來白府,大門不顯,門前雖然也有兩座石獅卻並不威武,倒顯得有些可愛。
「小姐,你看!那好像是二少爺。」雪竹挑開馬車簾子,吃驚道。
穆錦柔趕緊地探出頭來,發現確實是她的酷哥哥。巧得是,羅二娘也跟羅白氏與一位中年男子的身後,低著頭不語。
羅二娘的皮膚白,穆錦柔的視力又好,大老遠的就看到露在外面的一截脖頸粉女敕女敕的紅。
「呵呵!終于逮到二哥了。」穆錦柔頓時有了捉弄的心思,反正她是來借櫻桃的,就讓二哥出這個頭吧。
她下了馬車快步過去,叫道︰「哥哥!」
這聲哥哥吸引了別人的注意力後,她才給眾人見禮。
羅白氏將那位中年男子又介紹一遍,原來此人就是榆葉胡同白府的當家人,也是羅白氏的親弟,更是白連翹的年輕二叔,白喬松。此人生得很是儒雅,笑咪咪的看上去很好相處的樣子。
穆博文看向穆錦柔,「你不是去宮中看望穆太妃了嗎,怎麼回來的這般早?」
穆錦柔撇嘴道︰「別提了,真是一言難盡呀。我來是想讓哥哥幫我個忙的。」
「什麼忙?」
穆錦柔這麼說,其他人也都好奇地看向她,她也只得呵呵笑道︰「其實,其實也沒什麼。我是來找連翹姐姐和櫻桃的,這事有點復雜呢,呵呵!」
雪竹也是個急性子,一看就知道自家姑娘不好意思說了,她搶先道︰「其實,也沒什麼,我家姑娘是想跟白姑娘借櫻桃的!」(未完待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