清晨的陽光照樣升起,草上的霜也依然冰涼,斷沒有因著某事而停止。
此時,皇家別院門前的草地上,一隊隊人馬整齊劃一,扛著旗的,背著弓的,還有帶著不少口袋的,一看就是準備大干一場。
文景帝沒有因昨日的意外而憂心,騎在高頭大馬上也算是英姿勃發,高聲道︰「諸位,秋狩乃是我們大夏朝歷來就有的比試。今日朕將眾卿分為幾隊,且看哪位能拔得頭籌。朕有賞,出發!」
文臣跟武將不是一隊的,不用想結果也都知道文臣必不如武將。可跟著來的文臣們沒一人叫屈的,大夏朝光會讀書的文人只會被人看不起,他們也是有血性的。
穆博文跟韓子浩一隊,屬于青年才俊隊,他們也想爭第一,想要那個賞,皇帝開口定有驚喜。
李易跟自己的隊友一隊,太子的人又是一隊,而秦王的人<也是一隊,如此便有了不同的旗幟。
皇帝一聲令下,大隊人馬便動了起來。英姿颯爽,一騎絕塵,很快便進入的茫茫山脈中。
組織送行的如玉公主目送阿史那圖離開後,便笑嘻嘻地宣布解散送行隊,「姑娘們可以自已騎馬在附近轉轉,若是手癢的話也可以獵上一獵。」
眾人都笑著離開了,經過昨日一番變動,還敢騎馬的人閨秀們是少之又少,至少穆錦柔不想再溜達了。
她到現在總算知道了這些閨秀們來此的目的,眼下只想時間過得快些。早些回上京城,省得小命不保。
眼看著天越來越冷,而皇室的人卻沒有一點想讓這些跟隨而來的才俊們進入別院的打算。這讓穆錦柔也越來越心寒。感嘆著封建社會沒人性,好在準備的衣物夠保暖。
同時也為自家三個姐姐拼了命也要擠進來感到不值,也不知她們有沒有達成自己的心願。若是為了秦王而來,那就虧大了,因為秦王等皇家之人不是狩獵就是呆在別院里,跟她們沒一點互動。
若為了那些青年才俊的話,就得費些功夫了。畢竟男女有別,兩座營地的中間還隔著條大道呢。
想到這些幽幽地嘆一聲,「最最無聊不過了。」
無聊地一個人吃了午飯。穆錦柔就听到帳篷外有馬蹄聲。還未起身,新月進來了。
她一來就拉著穆錦柔道謝,「謝謝你,我的白雲徹底好了。」
穆錦柔還是打不起精神來。敷衍道︰「那是我家連翹姐姐的醫術好。要謝你就去謝她吧。不過,她今天好像跟丫鬟去附近山里采藥了。」
或許是想起來了昨天那幾具中毒的尸體,新月臉色有些難看,心中也更加內疚,說道︰「有件事想跟你說,但是你要先答應我不要怪我才行。」
穆錦柔翻了個白眼,將身上的大毛衣裳裹得緊緊地,有氣無力道︰「愛說不說。怪與不怪得看你做了什麼事。我可是個公道人!」
新月還是坦白了,「那天在溫泉那里。我往你們的溫泉里放了條蛇。」
「什麼蛇?」穆錦柔精神一振,終于來了點刺激的。
「紅花蛇,我讓下人從上京帶過來的,看上去很可怕。你們……沒事吧?」新月不好意思道。
穆錦柔眉頭一挑,「哼,若是有事還會站在這里?你們沒放蠍子?或是其他的蛇?」
新月立即搖頭,「沒有,我敢發誓。真的沒有!」
穆錦柔撇撇嘴,「好吧,原諒你了,那條肥蛇被連翹姐姐整的尸骨無存了。」
「……。」新月後怕不已,縮縮脖子問︰「白姑娘真的那麼厲害?」
穆錦柔故意夸大道︰「你說呢?你以為能解毒的大夫就不會制毒了?姑娘,姐姐勸你一句,別總看著別人碗里的好,也得掂量掂量自己的斤兩不是?」
新月臉面一囧,轉身就走,「哼,跟你說話真無趣,你還沒我大呢。」
「哈哈!」穆錦柔一個人在帳篷里大笑,笑過之後躺在厚棉被之上思索,「連翹姐姐一定知道些什麼。」
因為夠無聊,穆錦柔開始了串門,來到羅二娘的帳篷里,發現她正在做針線,又被拉著一起繡了個花。
穆錦柔心里暗嘆,「不是說來狩獵的嗎?怎麼繡上花了。」
抱怨歸抱怨,皇帝決定的事可不是她這小女子能左右的。
好不容易混到日落時分,狩獵小隊紛紛返回,帶來了一堆堆的獵物跟陣陣血腥味。
無他,因為獵物經過統計後,好的直接獻給皇帝,那些小的就直接吃了。最受兵丁們歡迎的是穆錦柔昨天做的叫花雞,這雞做法簡單,是個人就會做。
于是夜幕下的草地上升起了一堆堆的篝火,各種肉香飄在空中,勾勒出美麗的秋景。
今夜,文景帝與民同樂,沒有立于眼前的大臣們,圍在他身邊的都是皇家之人。也算是圓了普通人一起吃晚餐的願望。
太子與秦王齊動手也做了一回叫花雞,如玉公主親自調的蘸醬,由御廚切成的片兒,那味道勾得人食指大動。
這邊,圍在穆錦柔的帳篷邊上的是穆博文、李易,白連翹等交好之人,她們一起生火做著各種野味。有著穆錦柔這個吃貨跟胖丫這個會做的,道道野味讓人垂涎三尺。
而李易三人則是在穆錦柔的指點下烤著野山羊等大物,他們一行人加上丫鬟護衛也是一大堆,做少了可不夠吃的。都是爹娘生的,穆錦柔可不想自己吃肉,下人們啃干糧,也就物盡其用,每個人的手上都有活干。一時間大家都忘記了想像中的危險,
能來參加狩獵的。無論男女都是沾親帶故的。此時聚在一起歡慶豐收的喜悅誰也不能說些什麼,也都很自然地說說笑笑,倒是也有看對眼的。
可是穆家三姐妹那里卻是冷清得很。穆錦裳故作矜持,不願接受他人的野味,也想讓秦王知道她是多麼的潔身自愛。
穆錦容還沒什麼,本就習慣了的,但看到一個個才俊就這麼擦身而過還是焦急得很,奈何一個庶女能做什麼?只能更加幽怨地看著他人歡慶。
穆錦珮卻是早就看不上穆錦裳的清高,此時又沒得吃就有一句沒一句的諷刺起來。
「大姐。不如我們去劉公子那邊吧,他今天好像打了不少獵物呢。」
這位劉公子是朝中戶部大臣的小兒子,雖走得是科舉的路子。但武功也還不錯,一路上的表現很是搶眼。
穆錦容也在期待著,劉公子也是她的目標之一。
誰知穆錦裳卻是冷哼,「男婦七歲不同席。你沒讀過女誡嗎?男女混在一起成何體統!」
穆錦珮冷哼。「連皇帝陛下都是一家人有吃有喝的,不計較規矩呢,就大姐規矩大,還大過天了!」
穆錦裳板著一張臉道︰「穆家姐妹中就我最大,不願听的話大可回去,沒人請著你來。可我們姐妹在外一榮俱榮一損俱損,代表的是伯府的臉面,這個道理你不懂?」
穆錦珮氣急。指著穆錦柔道︰「為什麼他們就能?」
其實最為關鍵的是,他們烤的肉香太誘人了。想吃卻又故作矜持。
穆錦裳臉色變得更加難看,卻還是平靜地說︰「她?你就別攀比了,人家是聖上親封的郡主,你比得過嗎?而且一個是她親哥,一個她的未婚夫,無論是誰在她身邊都沒人會說什麼,你?忍忍吧。」
這番話不可謂不毒,讓本來心緒一直保持得很好的穆錦珮嫉妒得不行,低聲自語,「憑什麼?我還是嫡女呢。」
穆錦裳也在思考,憑什麼?
為什麼她的重生路會這麼難,為什麼秦王還不請旨封她為側妃?為什麼穆錦裳這個小賤人什麼都不會,只會吃喝的人就能有這麼好的歸宿。雖然在她看來李易跟太子是注定會失敗的,但現在看到他們的笑就覺得異常刺耳。
明天,是非常關鍵的一天。因為在這一天發生了太多的事,讓身子還算健朗的文景帝一下子挎了,也讓本來佔有大義的太子徹底遭了文景帝的厭棄,差點就做了廢太子之舉。
秦王也是在這些混亂的情況下才得已將反對勢力一網打盡,最後才逼宮做了皇帝。
但是,就是在明天,前世的穆錦柔卻為秦王擋了箭,救了他一命。雖然後來才知那是秦王的苦肉計,可就是那一個箭讓秦王對穆錦柔徹底傾心。
她穆錦裳之所想盡辦法也要跟著狩獵不是為了釣青年才俊的,而是為了明天,為秦王擋箭,讓秦王對自己真的傾心。屆時她便能憑借自己的手段一步步成為一國之母。
當年的白連翹便是如此,要不然也不會那麼輕易滅了毒王谷,還不是借助了朝廷的力量?
穆錦裳覺得她也要如此,白連翹已經不大可能與秦王有交集了,而穆錦柔卻是早已被賜婚,可能性也不大。唯一的變數就是昨日林中的中毒尸體,這是哪方的人馬她也不知。
可皇帝似乎也沒有計較這些人,或許是吃了林中不該吃的毒死的吧。狩獵山脈很大,在其他方位也是有著不少村子的。
這麼想來,穆錦裳便心中大定。可為了更加穩妥些,穆錦柔跟白連翹最好是死在這里,到時天下的女子誰還能跟她爭。
可惜,毒王谷的人太沒用了,溫泉室中放出的毒物根本沒將她們怎樣。看來一切還得靠自己呀。
穆錦裳眸光沉沉,將前世今生的即將發生的事在心中過了一遍,還是覺得明天是取勝的關鍵。這才一副清高模樣地回到自已的帳篷。
她這副樣子惹得穆錦珮牙根疼,「哼,自作清高。」
穆錦容一言不發,她無話可說也沒得說。模模如雪的肌膚,心下嘆息︰「可惜了,花兒再美無人欣賞總是遺憾。」
她再次將目光放在了不遠處的劉公子所在的篝火處,就這麼柔柔,幽怨地看著。
或許是她的目光太特別,那位劉公子在嘻笑之時抬頭剛好與她看對了眼,一時間兩人的目光纏在了一起,便又同時像受了驚嚇似的看向了別處。
野餐散了,但那些篝火卻還燃著,不時有巡邏之人添上一把柴,讓深秋的夜空也變得不那麼冷了。
這一夜穆錦柔睡得很好,被窩暖暖地一覺到天亮。其實這也是帳篷好,那怕是大冬天住在里面,加盆炭火應該也能過得去。
走出帳篷看到的又是一地寒霜,東邊紅日才剛剛升起,遠處青翠的山林,鳥鳴不斷。
近處是來回忙著做飯的小丫頭們,一切都是平靜而祥和的,連拿著真刀真槍的兵士們也沒覺得那麼富有蕭殺之氣了。
穆錦柔是極喜歡這樣的清晨的,深吸一口氣後打算來個小跑。
早飯過後,皇家狩獵隊又準備出發了,這次文景帝沒去,而是鼓勵眾人多多狩獵,爭做頭名。昨天是太子一方獲勝了,得到了皇帝的一個應許,今天就不知是誰了。
待皇家狩獵隊離開後,穆錦柔便看到了阿史那圖帶著如玉公主等人也去了別處游玩。不由地嘖嘖嘆道︰「他們的感情進展得可真快呀。」
再看另一邊,白連翹跟昨日一樣準備進山采藥,羅二娘卻迎著朝陽繡花,只是不時看看遠處的青山。
還有一處,引起了穆錦柔的興趣。
穆錦裳竟然讓人牽來了馬並換上了利落的騎馬裝,還像模像樣的配上了弓箭。她的馬術師也跟著,此人是個利落的年輕婦人,更是全副武裝。
「看樣子她們是想進森林狩獵呀,可為何昨天不去?」穆錦柔納悶了,本著穆錦裳無利不起早的可能性,她認為知道接下來會有事發生。
「會發生什麼呢?」穆錦柔開始了推測,在她看來穆錦裳無非是想成為秦王妃罷了,可秦王只對她的消息感興趣,怎麼才能讓秦王對她傾心呢?
沒多時,穆錦柔便有了答案,想起去年她為秦王擋箭的傳聞,自語道︰「或許,真的會有大事發生。但,這只是猜測。」
可是,不管是真是假,穆錦柔再也坐不住了,吩咐道︰「荷花,我們一起去林中打獵去。胖丫快點把我的那套哥哥送我的廚刀拿來。」
然後又跑到白連翹跟前道︰「連翹姐姐,我有種預感,今天你就不要去采藥了,乖乖呆在這里,不要問為什麼。」
待穆錦柔將自己收拾利落後,荷花也將馬牽來了,問︰「郡主,林子里危險。」
穆錦柔二話沒說翻身上馬,精致的小馬鞭第一次打在棗紅馬身上,回首道︰「危險也得去!」(未完待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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