陸大婆子的突然到來,立即引起陸婆子的警覺,從陸大婆子進院門起,她便全程跟隨,在沒弄清來意前,她竟然能忍著不說話不翻臉,忽略掉她黑的比鍋底灰還黑的臉色外,陸婆子表現的還算可圈可點。
玉蘭當初跟陸大婆子撕破臉,如今人家不提這茬厚著臉上門,她也不好再提,不咸不淡的接待著。
陸小乙猜測陸大婆子的突然到來,肯定與這陣兒沸沸揚揚的傳言有關,果不其然,陸大婆子一開口便印證了陸小乙的猜測。
玉蘭當然也猜到了,所以當陸大婆子開口的時候,她臉色淡淡的沒一絲波動。
陸大婆子道︰「佷兒媳婦喲,你知道如今村里人都咋說你家不?哎喲喲,傳的那叫一個邪門喲,登門找我打探情況的把我家門檻都要踏懶爛了。」
玉蘭淡淡道︰「伯母是來找我賠門檻的?」
陸大婆子好似听不懂玉蘭話里的意思,還一個勁的解釋道︰「瞧你說的,咱家怎麼說都是一家人,我幫你趕人都來不及呢,哪有找你賠門檻一說。」
玉蘭淡笑道︰「多謝伯母費心了!」
陸大婆子嘆了口氣,道︰「費心也是應該的,這幾天為了把那些媳婦婆子打發走,我嘴巴都說干了,瞧,嘴角還上了火,冒起一堆小泡子。」說完,陸大婆子指了指嘴角,果然有幾個小皰疹。
陸小乙故意道︰「伯祖母,你確定真是為咱家的事上火?而不是你閑話說多了的緣故?」
陸大婆子嘴唇微張。下意識想開口訓斥陸小乙,又咬牙忍下來,浮起一絲難看的笑,「咱家小乙嘴上不饒人的性子,真是像極了她祖母。」
一直不說話的陸婆子沒好氣道︰「我嫡親的孫女不像我能像你去?你說這些廢話干啥?你只管說是哪些嘴癢舌頭疼的婦人在你跟前呱噪,一個不落的說出來,我去幫她們撓撓嘴拔拔舌。」
陸大婆子再蠢也不會把那些跟她走的近的婆子媳婦供出來,她今天也不過想給玉蘭賣個好,打探她家是否真的賺了大錢,順帶把烤餅方子要一份。剛好兒媳娘家開著雜貨鋪。她倆在家烤了也擺雜貨鋪賣去。
陸大婆子跟陸婆子說話一直陰陽怪氣夾槍帶棒,嗤道︰「瞧你說的,這些嚼舌根子的媳婦婆子我早罵出門去了,哪里需要你出手呀。再說了。咱們村誰人不知誰人不曉。你一出手就不是罵兩句了事,輕則道歉說好話,重則丟財免災!哎!鄉里鄉親做太絕會遭報應的。」
陸婆子嗖的站起身。準備跟陸大婆子開火,被陸小乙抓住手往下扯,陸婆子冷哼一聲,閉嘴坐回原位。
陸大婆子自覺佔了上風,有些小得意,轉而對玉蘭道︰「咱都是嫡親的陸家人,你也跟伯母交個底,那些村婦傳的是不是真的?」
玉蘭裝糊涂,「伯母,那些村婦到底傳的是啥?你說了這麼多話,扯來扯去也沒說清楚呀!」
陸大婆子道︰「你听了可別生氣。」
玉蘭淡淡回︰「有什麼可氣的,生氣傷身我還想多活幾年呢!」
「其實也沒什麼,主要傳你家賺了大錢,在城里開了三家大鋪面,雇了一群鏢師幫著賣餅,一天兩車三車的往城里送貨,嘖嘖,都傳你一天能賺十兩銀呢!」
陸婆子罵道︰「放屁,你是豬腦袋呀,我兒一天要賺十兩銀,還用得著下地干活嗎?我兒媳還用得著煙燻火燎的烤餅嗎?你這豬腦袋能想點正事不?」
陸大婆子回罵︰「豬腦袋也比你腦袋里裝屎強!」
陸婆子支稜著又要暴起,陸小乙再次拉住她,不是她好心勸架而是她還不清楚陸大婆子來的目的,且先等等再看,見玉蘭穩著不說話,應該也是這麼想的。
陸婆子氣的一把甩開陸小乙的手,最終還是坐下了。
陸大婆子暗忖玉蘭必定想從她嘴里打探出什麼來,不然不會讓小乙頻繁拉扯陸婆子,不管怎麼說,連續兩次讓陸婆子吃癟,陸大婆子自我感覺良好,接著對玉蘭說道︰「還有呢!還說你家鋪子開業那天在城里最好的酒樓包下整二樓,好肉堆滿了桌,好酒成壇的上,嘖嘖,連那什麼湖的大螃蟹也蒸得紅紅的隨便吃!」
「還說其它的嗎?」。
「有,還有呢,還說你們吃完飯去了城里最大的福喜布莊,買的布匹驢車裝不下還是福喜布莊派馬車送回來的!」
不僅是陸小乙,連陸婆子都驚呆了,陸小乙不得不佩服那些長舌婦的創造能力,捕風捉影的事硬是說的頭頭是道,好似她們親眼所見親耳所聞。
玉蘭倒是听花大嫂提過,所以還能保持面不改色,淡淡問︰「就這些?」
陸大婆子驚呼︰「這還少了呀,你家都被人說成這樣了,你還穩得住,真不知你是心大還是真賺了大錢!」
玉蘭起身,「弟媳和花大嫂還在後面做餅呢,我耽誤這許久心里怪過意不去的,伯母若沒其它事我這就忙去了。」
陸婆子也催促她︰「趕緊去,浪費這多口舌還不如多做幾個餅子實在!這里交給我好了,趁著小鳳這會兒午睡,我跟大嫂好好嘮嘮。」
玉蘭笑,「有勞娘了,我這就過後院去。」玉蘭作勢要走,被陸大婆子一把拉住,嘿嘿笑道︰「佷媳別急,再坐片刻我還有一事未說呢!」
說了半天廢話終于要說此行的目的了,玉蘭坐回原位,等待下文。
陸大婆子咳咳兩聲,厚顏道︰「咱兩家都是嫡親的親人,就好比一根藤上的兩個瓜,血脈和根都是相通的,如今你家賺了錢我也真心替你們高興。」說完看向玉蘭,見她不說話認真在听的樣子,心底的話也迫不及待的蹦跳出來,「一家人不說兩家話,伯母跟你明說了吧,你堂嫂娘家也是開雜貨鋪的,想著代賣你家烤餅!」
玉蘭笑道︰「伯母,不是佷媳不樂意,而是咱家跟鏢局簽有契書,上面白字黑字寫得清清楚楚,咱家餅子只能專供他一家,堂嫂娘家人若是想代賣,可以去找鏢局商量,咱家只負責烤餅子,管不了賣餅子的事。」
陸大婆子只當玉蘭推諉,心懷不忿,「嘖嘖,賣個餅子還簽契書,莫不是被那鏢師騙了吧,當初咋不把你大伯叫上,有他幫著審審不至于被人騙去!」
玉蘭懶得跟她解釋,低頭不說話。
陸大婆子一招不行又使二招,「算了算了,既然簽了契書就有了約束,我也不為難你,要不這樣你教伯母烤餅,我烤了放你堂嫂娘家雜貨鋪賣,如此一來既不違反契書,還能幫大房一把。」
說完唱起了苦情戲來,「大房的情況你也知道,上有老太太要養,下面四個孫輩眼瞅的要嫁娶,你大伯堂哥整日只管讀書不事生產,家中處處都要用錢,那點積蓄只見少不見漲,眼見日子過不下去了,你就幫襯咱一把吧!」
陸大婆子這席話目的雖不純,但內容卻是真實的,說得涕淚皆下,甚是感人。
玉蘭心里有些酸,可想到陸大婆子背後的目的,她又有些憤然,嘴里說是嫡親的親人,做的事卻是最外的外人,想她家做的烤餅生意,也是從余糧那里得來的方子,不是她說給就能給的,即便是她家的方子,這樣明目張膽上門來討要,分明是仗著嫡親親人的身份做著最外外人才做的事。
不,有些最外的外人也做不出這樣的事,就拿花大嫂來說,幫忙至今,沒有問一句關于烤餅方子的事,哪怕是親自參與其中,也沒有把陸家人在土坑里烤餅的事傳揚出去。還有陸蓮和王冬梅,比陸大婆子還嫡親的親人,幫忙至今,也沒有提出討要方子另起爐灶的事,更不要說陸婆子了,心思完全不在烤餅上,即便是分了家,她也沒逼著玉蘭告訴她烤餅方子。
想到這里,玉蘭淡笑道︰「伯母,說句你不愛听的話,往些年你們在城里吃香喝辣也沒見幫襯咱們這些鄉下親戚,如今回到村里還拉不下讀書人的臉面,好好的田地不想著收回來自己耕種,賃給別人能分多少糧食?大伯和堂哥肚子里有墨水,開個私館教教學,束脩不說多也能把日常開銷混,還有你和堂嫂養豬養雞多種菜,蛋不用買,菜也不用買,年底賣豬還能賺幾兩銀子……呵呵,積蓄留著給孫輩說親,日子有啥過不下去的?」
你自己不努力就別怪別人不憐憫你,玉蘭一席話把陸大婆子說的啞口無言面紅耳赤,陸小乙暗暗為玉蘭叫聲好,對付這樣的人就得這樣,你不是說你家日子過不下去嗎?那我好心給你提點提點,幫襯著你把日子過下去,瞧瞧四兩撥千斤,不用談烤餅方子的事,就把問題甩給了陸大婆子。
陸婆子心里也歡喜,看玉蘭的眼光有些不一樣了,往年她都瞧不上這個兒媳婦,總覺得不打鬧不成氣候,如今兒媳三言兩語把陸大婆子說得羞愧難當,感覺比她跟陸大婆子唇槍舌戰一番還帶勁!看來往常殺敵一千自損八百的方式得改改了,畢竟吵吵鬧鬧還是很費勁的!
陸婆子笑眯眯的對玉蘭道︰「老二媳婦和花家媳婦還在後面忙呢,你趕緊看看吧,這里交給我就行。」
玉蘭點頭,趁陸大婆子面紅耳赤之際轉身出了屋,留下陸婆子和陸小乙跟陸大婆子大眼瞪小眼。(未完待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