陸思媳婦哪能讓小乙把甲薇帶出去瘋耍,趕忙笑道︰「小乙,你堂姐性子乖靜,你就在家里陪她坐一會,小姐兩說說話談談心豈不更好嗎?」。
陸小乙暗暗翻了個白眼,心道︰我跟她有什麼好談的,她眼楮長在頭頂上,腦神經跟我也不在一條線上,跟她坐一,我還不如干活去!
陸小乙一臉不情願,玉蘭卻道︰「你堂姐難得來一趟,你就好好陪她,也學學你堂姐乖靜的性子,別整日就想著瘋耍。」
陸小乙撅嘴不情願的點頭,玉蘭又道︰「今年忙做餅子,你的針線活又生疏不少吧,正好你堂姐女紅很好,你向她請教請教。」
陸小乙的針線活只能算一般,她的要求也不高,只要能應付家常的縫縫補補就行,至于更高深的繡花繡鳥繡蝶兒她可沒興趣。
說著話花大嫂來了,王冬梅也了,玉蘭()便帶她們去了後院,陸婆子還在西屋哄小鳳,只有等小鳳睡了,她才能當監工。
大人一走,東屋里就剩下陸小乙和陸甲薇,兩人不說話,也不看彼此,就這樣默默坐著。
坐不是陸小乙的強項,沒一炷香的時間她就覺得**疼,稍微的把身子左右傾斜,如此來回幾次她仍覺得不舒服,心里一橫,暗道︰我干嘛要坐著,我可以站著呀!于是,她便嗖的站了起來,果然舒服多了,然後開始做扭腰運動。
對面的陸甲薇被她嚇一跳。看她的眼神也是慣有的幾分鄙棄。
陸甲薇越是這樣,陸小乙越是想招惹她,于是笑嘻嘻的問︰「堂姐,你是不是覺得我很粗俗?」
陸甲薇本想說是,可想到來之前她娘的再三叮囑,生生把那個是字咽下去,可也不願意說不是,就這樣仰頭盯著陸小乙。
陸小乙雖然比甲薇矮一頭,但她此刻站著,甲薇坐著。她俯視。甲薇仰視,陸小乙一邊扭腰舒活筋骨一邊笑,「嘻嘻,堂姐嘴上不說。心里肯定說了八百遍。」
陸甲薇不承認也不否認。就這樣看著比她小幾歲的堂妹笑嘻嘻的一張臉。第一次這樣近距離的審視她,比去年見她時臉更圓潤了,膚色不白也不黑。而是那種勻稱的黃,很大眾很普通也很沒特色,比起小丁白淨的膚色,小乙像一棵秋天里的狗尾巴草。真要從一棵狗尾巴草上找優點,就屬那頭烏黑亮麗的頭發了,可惜眉毛像堂叔一樣濃黑,眼楮也像堂叔一樣細長,此時笑嘻嘻的模樣,眼楮彎成一條細縫,再搭配不高不矮的鼻子,不大不小的嘴兒,長相不出眾卻看得舒服。
「看夠了沒?」陸小乙把臉湊近,「讓你再看仔細點。」
陸甲薇趕緊把頭往後縮,自然的把手絹拿起來捂住口鼻。
陸小乙聞聞衣袖,淡淡的皂角味,「有味嗎?我昨晚才洗了澡的呀!」
陸甲薇只是習慣性的用手絹捂口鼻,並不是嫌棄小乙身上有味,見小乙誤會,也不解釋。
陸小乙又站直身子,繼續扭腰,「堂姐,你要不也站起來扭一扭,坐太久容易……」長痔瘡,後面三個字她沒說,擔心甲薇承受不住這樣粗鄙的字眼。
陸甲薇對嬉皮笑臉的陸小乙采用不說不理不看不屑的態度,規規矩矩的坐著,一派淑女風範。
陸小乙也默默的觀察她,覺得她比去年成熟一些,畢竟是大姑娘了,跟青稚的黃毛丫頭比,心智和觀念都會成長不少。
陸甲薇對堂姐妹一貫的態度高傲,總覺她們粗俗淺薄,對她城里那些表姐妹卻和氣大方,想來也是環境影響所致,想她從小在繁華的城市長大,且接觸的姐妹雖不是大戶人家的小姐,但也是城里姑娘,說話做事不僅文雅有禮還跟她志趣相投,如今回到鄉下,她心里的落差很大,也不願出門。
陸小乙能理解甲薇的心態,同然,她作為村妞也瞧這樣的城市姑娘不順眼,有什麼拽的嘛!住在鳥籠一樣的小院子里,頭頂四四方方一小片天空,院里可憐兮兮幾叢花草,整日圈在家里,少自由少快樂,還不如她這樣生在廣闊的農家,院子雖小但活動空間大,想玩了出去溜達一圈,挖野菜割豬草撈魚蝦,呼吸新鮮空氣,舒活全身筋骨,仰頭是無垠的藍天,低頭是青青的田園,可以數飛鳥也可以捉鳴蟬,可以捕蝴蝶也可以編花環。正所謂︰春有百花秋有月,夏有涼風冬有雪;若無閑事掛心頭,便是人間好時節。
所以說,成長環境不一樣,接受教育不一樣,看待問題也大有偏頗,陸小乙理解甲薇,但不同情她,因為她沒有理由去同情一個跟她志趣不想投的人,畢竟看待問題不一樣,追求的人生不一樣,誰對誰錯沒有界定。
甲之蜜糖乙之砒霜,大致如此吧!
陸小乙又笑嘻嘻的逗甲薇︰「堂姐,你是不是覺得我很無賴?」
知道甲薇不會回答,陸小乙自說自話道︰「堂姐,你看你能讀會寫還善女紅,是我這樣的柴火妞不能比的,你這樣的女子究竟是想嫁到讀書人家呢還是想嫁到富貴人家?你心里是咋想的?」
陸甲薇沒想到小乙小小年紀會跟她談嫁人的事,臉唰的紅了,既想說小乙不知羞,又想跟小乙說說心里話,畢竟有些話她跟她娘說不到一起去,自己回村後也沒有交心的小姐妹,整日呆在家里,的確有想傾訴的**。
陸甲薇喃喃道︰「父母之命媒妁之言,我娘自會為我考慮。」
懷春少女的口最好撬,只要戳中她嬌羞的心事,終是會開口的。陸小乙一下來了興致,面對如此一個跟她不同的小姑娘,她還是很好奇的,「吶吶,堂姐,我听說前幾天堂嬸在曾祖母面前提你的親事,想把你嫁回城里去。」
陸甲薇早知她娘的想法,只是沒想到她娘已經透露給曾祖母了,紅臉道︰「無稽之談,道听途說。」
「不信拉倒!」陸小乙裝著無所謂。
「曾祖母怎麼說?」
哼,不是不信嗎?又問這話做什?陸小乙暗暗翻白眼,嘰里呱啦把當天陸思媳婦跟陸老太的對話復述一邊,刻意隱瞞了陸福增當時的話,老書生本是迂腐之人,何必讓甲薇心里蒙塵呢!
陸甲薇習慣城里生活,還是想嫁回城里的,所以,當她听到陸老太願意給她出嫁妝時,她心情是極度歡悅的。她知道她娘一心想給她找個富貴人家,說不心動是不可能的,可嫁入富貴人家僅嫁妝一條就很難堪。
陸小乙見甲薇明顯走神,也不打擾,等她回過神來,才繼續道︰「堂姐,雖然咱們有些小摩擦,但都是去年的事了,我早忘了!不是有句話這樣說嗎?從前種種,譬如昨日死;以後種種,譬如今日生。」
陸甲薇喃喃道︰「從前種種,譬如昨日死;以後種種,譬如今日生。這話說的太好了,你從哪听來的?」
陸小乙撓頭敷衍道︰「听糧哥說的,他說是他朋友的表弟的大哥說的。」
陸甲薇又喃喃幾遍,有幾分艷羨和崇拜︰「能說出這樣話語的人定是才華橫溢的人物。」
看吧,無論是十三歲的喜鵲還是十五歲的甲薇,春情初綻時都一模一樣的,少女懷春各慕所愛。
陸小乙朝失神的甲薇晃晃手,「嘿嘿!堂姐。」你也開始做夢了?
陸甲薇不像喜鵲,羞臊起來會揮舞拳頭捶打小乙,而是紅臉低頭真正的淑女嬌羞模樣。
陸小乙畢竟心里年齡比甲薇大,且她一貫不記仇,更別說跟甲薇之間的那些小摩擦,她雖放下了,可甲薇一直沒放下,陸小乙覺得有必要把這個小矛盾當面化解一下,于是對甲薇說道︰「堂姐,去年那點小矛盾我早忘了,你也別介懷了,那時我小不懂事惹你受罰了,我給你認錯,但你那時也有錯,咱們算扯平了!」
又道︰「趁現在咱倆坐一起,有些話我要跟你說個清楚,你瞧不起我們村里孩子,我也瞧不起你這樣的城里人,但我們畢竟是堂姐妹,你將來嫁的好不好,日子好不好過,都只有你自己知道,我娘常說︰過日子如人飲水冷暖自知。堂姐有學識,肯定比我更能理解這句話的意思,曾祖母的話你也應該琢磨琢磨,別為了一些不切實際的想法耽誤自己,咱家是什麼條件,該找什麼樣的人家,你心里應該有數,門當戶對畢竟不是一句空話!堂姐也應該為自己的將來打算打算了,別什麼都由著堂嬸給你安排,別等事情到了無法挽回的地步,你打碎牙齒和血吞!」
陸小乙振振有詞,說完大大方方的看著陸甲薇,這也算對她的提醒和忠告了。
陸甲薇有心攀高枝,卻也擔心她娘一心攀富把她耽誤下來,到時候曾祖母一生氣把她指給一戶農家子弟,她的人生就悲劇了,往後要像小乙這樣養豬養雞割豬草,還要種菜種田忙收割,更讓她接受不了的是,要扯著嗓子跟其它婦人爭吵,為了雞毛蒜皮的小事,爭的面紅耳赤甚至動手撕掰,然後過幾天又和好如初不計前嫌。
這不是她想過的日子,所以,她得向她娘說清楚︰能嫁到清貴的讀書人家最好,其次是富貴的人家,最次也要外祖那樣的城里人家,只要不讓她嫁到鄉村農戶,她就滿意了。
陸小乙若是知道甲薇此刻的想法,一定會氣的吐血,合著她剛才那些提醒和忠告都是放屁!(未完待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