下午,玉蘭把小瑞送去陸婆子那邊,陸婆子滿心歡喜,一把抱過去又親又哄心肝肉兒的喊著。玉蘭也是故意用小瑞絆住陸婆子,因為她要帶小乙小丁過大房去送添妝禮,省的陸婆子看見她置辦的添妝又喋喋不休。
玉蘭給甲薇的添妝不能太顯眼,也不能太寒酸,跟陸忠商量後,除了兩床棉被,又添了兩套杯盤碗盞和兩套喜盆。此時,兩床棉被用紅繩子捆成四四方方的豆腐塊,上面蓋著大紅的喜布。被面、被里和枕套疊的整整齊齊,加上幾塊花色艷麗的布匹,也算一份跟陸忠家境相匹配的添妝了。
玉蘭讓陸忠把驢車套上,一趟子送到大房院門口。
今天是私館的閉館日,學子們都很興奮,站在院門外都能听見書屋方向傳來嬉鬧聲。
陸小乙正要推門,院門卻從里面打開了,竟然是申強和劉寶。兩人也真夠積極的,估計先生剛說完休課,他倆人就奪門而出了。
劉寶不好意思的笑道︰「小乙,姐。」
陸小乙已經習慣他的說話方式,故作驚訝︰「哇,劉寶,你說話越來越順暢了呢,吐字也很清晰了呢。」
劉寶點頭如搗蒜,激動道︰「嗯,嗯。」
申胖子見陸忠從車上往下搬東西,積極的跑去幫忙,玉蘭擔心他莽莽撞撞的性子把喜慶的東西摔地上,笑著婉拒道︰「不用不用,我和你叔搬就行。」
陸小乙趕忙朝申強道︰「申胖子。你變勤快了呢,難怪臉上兩團肉沒了。」
申強一副拽拽的模樣,「往後不許叫我申胖子了。」
小丁捂嘴笑︰「那叫申瘦子。」
申強頭昂的更高了,像一只打鳴的小公雞,「申瘦子也不行。」
陸小乙道︰「那就叫申強。」
申強自言自語咂模一番,總覺得缺少點什麼,指著陸小乙道︰「你可以叫我申胖子。」又指著小丁道︰「你可以叫我申瘦子。」
小乙小丁和劉寶都咯咯笑起來,申強剛才缺失的感覺立即恢復正常了,他也跟著傻笑起來。
玉蘭抱著棉被對劉寶和申強道︰「寶兒、強子,今天嬸兒有事要辦。還要小乙小丁幫忙呢。就不跟你們久聊了,改天你倆到嬸兒家來玩啊。」
劉寶和申強點頭,隨後有其他學子抱著書袋出來,申強振臂一呼。一干少年郎都歡笑著往院外跑去。
小庚從書屋出來。見爹娘姐姐們都在。激動的跑上前,第一個動作是幫著搬東西。
陸忠道︰「不用管了,你在前面帶路吧。」
陸老太對玉蘭給甲薇的添妝很滿意。她只給甲薇準備了六鋪六蓋,如今玉蘭添兩套,二房再添兩套,湊夠十鋪十蓋的圓滿之數,這樣的嫁妝擺出去,也算農家人嫁女的最好配置了。
陸老大笑的歡,夸贊了陸忠這房孫輩,又吩咐陸忠一家臘月初十過大房來幫忙。
本是一家人,又是大喜事,陸忠和玉蘭都笑著應承下來。
陸老太對玉蘭道︰「臘月初八是縫被面的好日子,你到時候過來幫幫忙。」
能幫著縫嫁妝被面的婦人都是全福之人,玉蘭很高興的應下。
陸老太又對小乙小丁道︰「你倆給甲薇送的枕套都挺好,難為你們有心了,堂姐妹一場,往後見面的日子就少了,趁著今天過來,去東屋找甲薇說說話吧!」
小乙小丁告退,熟門熟路的往甲薇臥房去,開門的是己蘿,紅鼻子紅眼楮像只小兔子。
陸小乙對甲薇無喜無厭,除了她娘作妖那次她倆獨處說了些知心話,至今無任何交流。
陸小乙也意識到她當初說的那些話無異于對牛彈琴,只能理解為有些人根深蒂固的念頭不經過血淚的洗禮是不會長記性的。而且,她只是普通的穿越人士,沒有調.教人的能力,也沒有調.教人的權力,能在弟弟妹妹性格養成之時做一些潛移默化的指引或提點,再陪著他們共同成長,已是很幸運的事了。
對于性格已經養成的甲薇,陸小乙覺得自己盡了姐妹情誼即可,想要改變她總是很難的,除非發生一些觸及她靈魂的事,她才會痛定思痛做出一些改變吧。
小乙小丁進到屋內,甲薇看她們一眼,冷淡道︰「又不是生離死別,一個個做出這幅嘴臉是為何?」
己蘿趕緊呸呸呸,把甲薇說出的不吉之言呸掉。
陸小乙也不介意甲薇的冷嘲熱諷,大大咧咧的坐到一旁,「你當我們想來啊,是曾祖母讓我們來的,說是姐妹一場,讓咱們敘敘姐妹情,省的生離死別了,往後就不得見了。」
己蘿又開始呸呸呸。
甲薇氣的瞪了陸小乙一眼,「你說話還是這麼不受听。」
「實話是最不受听的。」
甲薇說不過她,扭頭道︰「好了,姐妹情也敘過了,你們可以走了。」
陸小乙搓搓手,「來者是客,客人手還沒捂熱呢,你就要趕人走?哪有這樣當為人處世的,當心嫁過去不知禮數、不懂變通被婆母訓斥。」
「你!」甲薇氣的說不出話來,指著小乙半響才說道︰「你以為我不知道,你就是來看我笑話的。」
陸小乙明白過來,原來甲薇是覺得當初在陸小乙面前吐露了心思,如今現實捉弄人,她一沒嫁入讀書人家二沒嫁入富貴人家,反而嫁到普通的農戶之家,她心中本就憋屈,見到陸小乙更覺得打臉,心中那股驕縱和傲氣讓她越發尷尬和難堪。
陸小乙覺得氣氣她也好,讓她成親前把心中的不快全部發泄出來,省的憋著一肚子氣嫁去夫家,到時候各種甩臉色惹來婆母的訓斥和妯娌的排擠。
于是,陸小乙故作看笑話的樣子,對甲薇道︰「是呢,堂姐真是太聰明了,我就是來看你笑話的。」
甲薇氣的臉頰通紅,咬牙切齒道︰「滾出去。」
陸小乙假裝沒听見,「曾祖母說了,不陪你聊夠一個時辰不許我出去呢!」
甲薇拳頭緊握,看來已經氣得瀕臨爆發,己蘿湊上前安撫她,卻被她借氣推開。
己蘿趔趄好幾步才站穩,又來勸陸小乙少說幾句。
陸小乙朝己蘿打眼色,示意她安心,接著說道︰「人要有自知之明,別以為在城里住了幾年就當自己是大家小姐,十指不沾泥的日子誰都想過,但也要看有沒有那個命,你以為大家小姐一輩子都那麼安逸,說不定哪天樹倒猢猻散,活得還不如你呢!」
甲薇嗖的站起來,陸小乙也不服輸的站起來,兩年時間陸小乙拔了身高,甲薇卻沒怎麼長個,兩人的身高差距並不大。陸小乙接續道︰「我知道你心里憋屈,怨天怨地怨爹娘,你咋不怨你自己,想不勞而獲、想加入豪門也得掂掂自己的斤兩,別以為豪門的人都是傻子,你長相一般、才學一般、家境一般、連最得意的繡品也不過是矮子里挑高個,跟真正的好繡品完全沒法比,你說,你有什麼資本加入豪門?」
甲薇已經氣得搖晃起來,陸小乙繼續補刀︰「除非當妾。」
甲薇身子一軟坐到炕上,又倒伏在一旁低泣起來。
陸小乙覺得自己真是太惡毒了,瞧把甲薇給傷害的,可她不後悔這樣做,等甲薇哭聲低沉起來,才接著說道︰「你也別怨你爹,他不過是時運不濟罷了;你也別怨你娘,她做那些事還不是因為你;你更不能怨的就是曾祖母,她給你挑的這門親是最適合你的,別老把自己當可憐蟲,你們家如今誰都活的不容易,小丙小戊小己都知道為這個家出力,你這個當大姐的還做著不切實際的夢,你好意思嗎?」。
「還有,你夫家在城郊,你嫁過去跟他齊心協力過日子,做生意也罷,找零活也行,一輩子那麼長,還愁在城里買不下一套院子?堂姐,你自己想想吧。」
甲薇已經不哭了,依然倒伏在炕上不起身。
陸小乙道︰「好了,姐妹情敘完了,小丁我們走吧!」
小丁點頭,走之前對甲薇道︰「堂姐,咱們都是一家人,沒人想你過得不好。」說完,姐倆離開了甲薇的房間。
出了門,一股凜冽的寒風撲面而來,陸小乙剛才因激動而潮紅的臉頰,被寒風侵蝕的愈發紅潤了,她深深的呼出一口氣,就這樣頂著紅二團去廳堂尋爹娘。
陸老太看起來心情好極了,還在跟陸忠和玉蘭說話,小乙小丁進來時,陸老太還特意朝她倆看過來,陸小乙發現老太太的眼楮已不似往年那麼清明凌厲了。
陸老太笑道︰「還以為小甲會把你倆趕出來呢,沒想到還留了你們這許久。」
陸小乙心道︰她是趕我們來著,可腳在我們身上,我們不走她也奈何不了。
玉蘭笑著說︰「待嫁的姑娘總是害羞的,躲著人也是正常。」
陸老太笑而不語,停頓片刻,才對玉蘭道︰「等哪天日頭好了,把小瑞抱來讓我瞅瞅,好些日子不見了,還怪想的。」
玉蘭點頭,陸老太又問︰「听說勇兒媳婦也有了?」
「嗯,三個月了。」
「讓她好生養著,別四處走動,你那個婆母我瞅著性子好些了,想來是你和勇兒媳婦得力,讓她過得舒暢吧!」
玉蘭笑著說︰「我分家出來跟婆母遭遇不多,多虧弟媳得力,把婆母侍奉的舒暢,婆母的性子才慢慢的和順起來。」
陸老太笑了笑,喃喃道︰「當年委屈她了。」
玉蘭听不明白,也不細問,只等陸老太揮手讓她們回去,一家人才告辭出來。(未完待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