傲嬌少年郎挨了打,受不了委屈跑出來散氣,也是情有可原的嘛,陸小乙安慰道︰「喂喂,干嘛干嘛?挨打而已嘛,你又不是沒挨過,不用傷心成這樣吧?」
申強眼里的悲憤更濃郁了,盯著陸小乙不眨眼,陸小乙被他看的發毛,把手中的柳條砸過來,轉身欲走,「發什麼瘋!總不能讓我去幫你把先生揍一頓吧?」
申強見陸小乙要走,上前一把拉住她,陸小乙驚訝的回頭,先是鬼鬼祟祟的四顧一圈,並無來人,陸小乙使勁甩開申強的手,奈何少年郎手勁不小,陸小乙怎麼也甩不開,總覺一只大螃蟹鉗在自己手腕上。
「放手!」陸小乙低聲吼他。
申強倔著不放,悲憤的看著陸小乙,質問道︰「你是不是定親了?」
陸小乙眯眼看著申強,腦海中突然冒出一個想法,而且這個想法如同一棵破土就=.==迅速生長的藤蔓,一路從大腦竄到她的心髒,連同脖頸一起使勁纏繞,那種感覺既驚恐又慌亂。
她一直把申強當弟弟看待,當伙伴看待,唯獨沒有往情思方面想,若是此刻申強跟她說對除她以外的某個姑娘動了情,陸小乙或許能像知心大姐姐一樣跟他談心。
可是,申強這份情跟她有關,陸小乙便怯場了。
但她不是一個怯場就懦弱退卻的人,尤其涉及到申強,她不能答應他,更不願意傷害他。陸小乙默默的思索著如何跟申強說。
申強緊緊的鉗著陸小乙的手腕,急吼︰「說話啊,你是不是跟糧哥定親了?」
陸小乙點頭,「是的。」
申強悲憤的眼楮瞬間紅了,甩開陸小乙的手,吼道︰「你為什麼要跟他定親?」
陸小乙想了想,想說自己和糧哥早就兩情相悅,又擔心申強悲戚之余傳揚出去,只得用這個時代最穩妥的話語來回復他︰「父母之命媒妁之言。」
申強已經讀了兩年書,對這八個字的理解比陸小乙深刻。他沉默著。眼楮卻一直盯著陸小乙,只覺心很疼、眼很澀、嘴很苦、身子很無力。想起中午時分,听他娘和祖母的談話得知小乙定親一事,那瞬間迸發的痛心和憤怒讓他明白一直困擾自己的心緒是什麼?
原來。不知不覺間。他竟對眼前的姑娘動了心。他推她入深溝,他害她斷腿,她不計前嫌下水救他。他卻拖著她一起赴死,申強深信他和陸小乙的命運是糾纏在一起的,他現在最後悔的就是年少時沒有同意跟她的親事,如今她不待他長大就另嫁……
申強悲戚道︰「你下水救我、你帶我玩、你喊我申胖子、你用石頭砸我、你拿拐棍兒勾我、你藏貓貓耍我、你裝掉魂兒嚇我、你猜燈謎糊弄我…你…你…」
陸小乙心里也發酸,只是這種酸無關情愛,她想把這沉重的話題拐帶走,訕笑道︰「我還吃你買的糖,還害你從梨樹上摔下來,傷了…」
一提梨樹之事,申強越發生氣了,吼道︰「我不要听這個!」
陸小乙暗暗叫苦,真不知如何跟動情的少年郎相處呢,這個年紀最是敏感多變易受傷,一句話不慎,他就怒了。
申強幽怨道︰「我知道你還在為那事笑話我。」
陸小乙舉手保證︰「沒有沒有,你多心了。」
申強咬牙,「哼!看我當眾被拔褲子,你偷笑了,我看見了!」
陸小乙苦笑︰「申胖子我錯了,我給你道歉。」
申強喃喃︰「你跟他退親,我就原諒你。」
「退親不可能。」陸小乙直言。
申強悲憤道︰「怎麼不能?你們只是定親又不是成親,你退!你退!退了我讓祖母帶媒人來提親。」
陸小乙看著眼前這個高壯的少年郎,外形看起來約莫十四五,實際年齡才十二三,心智並不成熟,只覺自己動了情喜歡上誰,就是要跟誰在一起,就一定要爭取到,不去管得到的過程是否傷及別人。這種少年郎特有的沖勁和執拗在申強身上一覽無遺,可是,人生在世不稱意的事太多,怎能自己想得到什麼就一定能得到什麼?
申強年紀小愛鬧別扭,陸小乙心里年齡可不小了,她不會矯情的去糾結這份感情,她習慣快刀暫亂麻,用往常慣用口吻對申強吼道︰「滾回去讀書,少在我面前來裝瘋,婚姻大事豈能如同兒戲,下次再來我跟前胡攪蠻纏,我打不死你!」
說完,陸小乙轉身便走。
申強在後面吼道︰「你就知道吼我!你就不能嫁給我嗎?」。
陸小乙一個趔趄差點摔倒,警惕的四顧,還好這個林子蔭蔽,不然她跟余糧定親的熱浪,還得再躍新高。陸小乙也不理他,急急的往喜鵲和小丁所在的方向走去。
喜鵲往陸小乙身後瞧了瞧,笑道︰「咋不見申強?往常不是被你打服了乖乖跟你來挖野菜嗎?」。
陸小乙尷尬的笑笑,「今天沒打服。」
喜鵲哈哈樂︰「莫不是那胖子發瘋了,往常他都讓著你,今兒個咋不讓了?」
「嗯,瘋得厲害。」陸小乙喃喃。
小丁把幾顆野菜放進籃子,笑著說︰「不來更好,他來了盡是搗蛋。」
喜鵲點頭贊同小丁的觀點,「算了算了,不管他了,咱們把籃子挖滿就回吧。」
陸小乙點頭,認真尋起野菜來,本以為這事就這樣了,誰知第二天早飯後,申強的祖母上門了。
申婆子是稀客,很少來陸家走動,這次笑眯眯的主動上門,玉蘭心里納悶,怎麼也猜不透申婆子的來意。陸小乙心里明白此事跟申強有關,卻不能跟玉蘭說,只能靜觀其變了。
申婆子一進屋就盯著繡花的陸小乙,贊道︰「嘖嘖,小乙長成大姑娘乖靜多了。」
玉蘭笑著說︰「姑娘大了自然就乖靜了,總不能跟小時候一樣四處瘋耍吧!」
申婆子又看向小丁,「二姑娘一直都這麼乖靜。」
玉蘭眼楮眯了眯,淡笑著客氣幾句。
申婆子把陸家兩個姑娘審視一番,才慢慢端起熱茶吹一吹,喝一口,放下茶碗又對玉蘭道︰「有些話想跟你單獨談談,你若方便,咱…」
玉蘭領會,帶申婆子去往隔壁。
陸小乙看著申婆子發福的背影一搖一晃的往隔壁屋去,換著以往,陸小乙會好奇的跟過去听牆根,可今天她心里有譜,便沒了听牆根的興致。
小丁小聲道︰「大姐,申強他祖母來咱家干啥?平常不怎麼走動的。」
「無事不登三寶殿,等會兒問娘就知道了。」陸小乙道。
小丁點頭,認真的做起繡活來。
陸小乙正在繡鴛鴦戲水的被面,第一次挑戰這麼精細復繁的繡花,玉蘭對她的要求是︰不求活靈活現,但求能辨識出是一對兒鴛鴦。
陸小乙暗暗叫苦,為了她婚後有被子蓋,再苦再累也要完成呢!
申婆子喝完第三盞茶,便起身告辭,玉蘭送她出門,回屋時面色沉郁。
陸小乙直覺不對,問玉蘭︰「娘,申婆婆過來有何事?」
玉蘭淡淡道︰「來跟我翻舊賬!」
小丁疑惑的看向玉蘭。
陸小乙心知肚明,還是裝著不知情的樣子,「什麼舊賬?」
玉蘭也不瞞她,直說道︰「說你十歲那年被申強害斷腿,咱家跟申家議過親,當時雖然沒議成,但他家陪了十兩銀子,申婆子說這十兩銀在當年也算一份嫁妝錢了。」
一提到那十兩賠償銀,陸小乙就警惕起來,「娘,那十兩銀子一直在我這兒呢,我還她去!」
玉蘭嘴角浮起一絲笑,「她也只敢言語上刮刺我。」隨後又解釋道︰「因為那十兩銀子我早還她了,還記得你跟蹤我去申家那次嗎?我就是去還銀子的。」
陸小乙想起來了,就是她裝掉魂兒嚇申強那次,當時她納悶玉蘭怎麼去了申家,原來是還銀子去的。陸小乙激動道︰「娘,你那時怎麼突然想到還銀子呢?你此舉真是太明智了!」
「不是我明智,是我不想佔申家的便宜。」玉蘭橫她一眼,「當初你祖父讓申家陪十兩銀是因為你瘸了,後來我跟你爹發現你腿慢慢養好了,便不想落人口實,趕緊把十兩銀還給申家了。」
小丁知道小乙是裝瘸,此時捂嘴偷笑,笑罷還故意道︰「大姐,我們都發覺你腿不瘸了,難道你自己沒發覺嗎?」。
陸小乙心虛的嘿嘿笑,其實不是她腿漸漸長好了,而是她裝著裝著就忘了,陸家人看習慣了一時半會兒發現不了,等到她們發現時,也只當陸小乙的腿是慢慢養好了。
陸小乙趕緊岔開缺腿治愈的話題,問玉蘭︰「銀子已經還了,申婆子還來干啥?」
「胡攪蠻纏唄!」玉蘭鄙視道︰「申婆子一口咬定說你祖母當初撮合你和申強的親事,申家的意思是瘸了不娶,不瘸才娶,如今你腿不瘸了,她便來找事,說應該先跟申家議親。」
玉蘭說完,又慶幸道︰「幸好當初把那十兩銀子還回去了,不然這事指不定被她鬧騰成啥樣?」
申婆子是極其寵愛申強的,此次前來探玉蘭的口風,想必是申強回家後在她面前鬧騰,才有申婆子這一遭,陸小乙不知道接下來申家會怎樣,但自己這門親是不可能退的。(未完待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