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哼,我要進宮面見皇後!」在定國侯看來,皇後是他最大的依仗,有什麼事,都有皇後為他做主。
可是進宮才發現,皇後並不在宮中,宮女告知,國舅病重,皇後前去探望,定國侯又求見皇上,太監告知,皇上正在與大臣議事,請他們在偏廳等候。
「如今回國舅府反而不妥,諾瀾不知道設了什麼陷阱等著我們,為免陷入污泥,還是在宮里等皇上聖裁為上。」碧溪嘆了口氣輕聲說道。就像她容不下諾瀾一樣,諾瀾也容不下她,此刻回國舅府,無非是送羊入虎口。
等了約莫一刻鐘,皇上揉著太陽穴走進來,三人連忙跪下叩拜皇上,皇上坐上主位,呷了口茶說道︰「平身。」,三人這才站了起來,可是皇上沒給他們賜坐。
「定國侯找朕何事?身子已經好全了?」皇上笑道,對于定國侯,皇上並沒有什麼敵意,畢竟他只是個不大懂事的老頭,沒有針對他的必要,而且他還沒有子嗣,就算再厲害也沒人可以傳承。
「皇上,老臣身體多虧郡主夫婦照料,已經好多了,老臣有別的事想要稟告皇上。」他雖然愛護晚輩,可是他愛護的是像碧溪這樣听話懂事的晚輩,像諾瀾那樣動不動就拔刀砍人的晚輩,他可不敢愛護,就怕一個不小心,自己也被砍了。
「何事?」皇上看著下面站著的三個人,定國侯光著個腦袋。沒有白發看上去倒覺得年輕了許多,歐陽永遠都是那麼傲然,碧溪低著頭不知道在想什麼。
「這些時日,郡主和她的手下一直待在侯府,門都沒出過,可是剛才來了個丫頭,沖我們喊打喊殺,還說郡主害了國舅,老臣實在是有些糊涂了,所以帶著他們來面見陛下。」
碧溪突然覺得。看上去昏庸老邁的定國侯。這會兒竟然挺機智的,而且也不說廢話了。
皇上點頭道︰「御醫已經查驗過,郡主送給國舅夫婦的大氅里淬有罕見白楓毒,郡主有何話說?」
碧溪盈盈跪下。輕聲道︰「當初若兒為救父親。可以舍棄性命。母親得知御醫無法救治父親,病倒在榻,嘔血不止。」碧溪神色肅然。面有悲淒。「若兒此生只願父母安好,就算拋卻了性命,若兒也甘願。」
皇上皺眉,他不喜歡碧溪的說話方式,做了就做了,沒做就沒做,她非要拐個彎,先說她救了獨孤跋夫婦,意思是如果想害他們就不會救他們,然後又說希望他們身體安好,後面那句更是想說,她與國舅夫婦是一條繩上的螞蚱,他們死了,她也好過不了。
「你說不是你?那會是誰?」皇上試探性的問道。
「若兒不知,大氅買了一月有余,一直放在身邊,未覺有恙,何以交給父母親就變成了劇毒之物?此物本是獻給父母親的中秋之禮,因為提前入京,才會在夏日送給父母,若兒事先並不知道會何時入京,如何在衣服上動手腳,陛下說的那種毒,若是更是從未听說過。」
皇上轉動眼珠,猶豫了片刻,說道︰「你認為有人陷害你?」,她說她沒做過,那麼是有別人要害國舅,然後栽贓給郡主?是誰這麼大手筆,連他都不敢鏟除國舅府,誰這麼大膽?是誰?糟了,那些老臣會不會懷疑是他干的?皇上越想越覺得心寒。
「若兒絕對不可能害父母,請皇上明鑒。」
歐陽看了眼碧溪,她跪在地上祈求別人的信任,多麼可憐。
歐陽在心里嘆了口氣,跪在她身旁,朗聲道︰「啟稟陛下,白楓這種毒雖然罕見,卻並不致命,如果國舅爺只是中了白楓毒,並沒有性命之憂,由此可見,下毒之人並非想致國舅于死地,而是想借機陷害郡主。」
皇上看向歐陽,歐陽是個人才,他很欣賞,可是他竟然騙去他的地精,實在可惡的緊。
「依你看該怎麼做。」跟碧溪說話太累,跟歐陽說話要輕松許多,起碼他能直接說出有人陷害郡主。
「微臣以為,此事應交由大理寺審判,將陷害郡主的人抓出來,還郡主一個清白。」
皇上仔細斟酌,歐陽能提議將案件交由大理寺審查,可見此事他們並未經手,而且他想借此機會鏟除陷害碧溪的人,可是陷害碧溪的那個人是誰呢,誰有膽子陷害郡主呢?
「來人——」皇上輕喝一聲,身邊的太監立馬弓著身子行禮。「陛下有何吩咐?」
「傳大理寺卿、大理少卿進宮。」
碧溪知道皇上此意是要審查此案,連忙叩首謝恩。
「事情沒查清楚前,你們便留在宮中,也方便大理寺查案。」皇上看向一旁的太監,太監會意,彎腰走下台階,將碧溪扶起,柔聲道︰「郡主郡馬想必也累了,隨奴才下去歇著吧。」
碧溪向皇上告別,又與定國侯告別,後轉身隨太監離去。
看著她背影消失在轉角,皇上輕輕嘆了口氣,走下台階來到定國侯跟前,突然伸手模了模他光滑的頭頂,笑道︰「辛苦你了。」,定國侯知道他的意思,搖頭道︰「不辛苦。」
明黃的袍子上一條青龍盤桓,皇上面色柔和,此時他仿佛只是一個普通人,正在和老友閑敘家常。
「你挺喜歡這孩子。」皇上背著手看向門外,大理石道路兩邊是整齊的侍衛隊,太陽照在鎧甲上,折射出銀白的光芒。他不喜歡管朝中事,也不喜歡功名利祿,閑雲野鶴一般的人,卻被拘束在這城里。沒辦法,他太孤寂了,只有看到這些舊人,他才能想起往日種種,知道還有人忠心于他。
定國侯看著他的背影搖頭說道︰「談不上喜不喜歡,眾多晚輩,也唯有她與我示好。」,他們用的是平常的稱呼,現在沒人敢這樣與皇上說話。可是在定國候眼中,皇上還是當年的那個承襲爵位卻被壓迫的郡公,雖有封地,在朝堂上卻無一席之地。
皇上點點頭,他自然知道碧溪積極結交權貴,也明白她的用心。雖然救了獨孤跋,但是畢竟只是沒什麼根基的庶女,想要獲得更多支持,不是那麼簡單的事。
「去把庫里的幾根千年老參拿來。」皇上隨意吩咐道。伺候的宮女緩步退下,出了殿門轉身離去。
「不要不要,皇上,微臣這把老骨頭還能活幾年,您別浪費東西了。」他如今已經五十多歲,還能活幾年,這次若不是得了歐陽救治,說不定這個時候已經歸天了,活這麼大年紀,他已經知足了,再活下去就該行動不便,癱瘓在床了。
皇上不滿的瞪了他一眼,定國侯被他這一瞪,立馬不再言語。
「幾個人參比不上你當初說的幾句話,這是你該得的。」不一會司庫官便捧來幾個紋有仙鶴圖案的木盒,幾人一字排開,一齊打開木盒,明黃色的綢布里躺著快成形的人參。
定國侯嘆了口氣,知道皇上執意如此,再拒絕只怕皇上要惱怒,便叩首謝恩,領著司庫官離去。
沒有皇後的旨意,太監不敢將碧溪安置在中宮,便收拾了寬闊大氣的翠微宮給碧溪居住,歐陽依然留在皇上的宮殿。
皇上的嬪妃較少,大多宮室都空置著,翠微宮雖然是宮妃住處,景色卻比皇後宮好的多,皇後宮太過莊嚴,翠微宮一派鳥語花香的景象,比較祥和。
伺候的宮女有六人,貼身伺候的倆名大宮女一個喚明月,一個喚彩霞,四個小宮女都歸她們統領。倆名小太監負責做些粗活。
歐陽申請案子交給大理寺審理,這便要花很長時間,大理寺結案沒那麼快,也就是說,沒結案前,她要一直住在宮里,碧溪有些氣惱,她願意直面爭斗和生死,卻不願這樣等待,將性命交到別人手上,如果大理寺的人審判有誤,那她豈不是要冤死?
諾瀾,諾瀾不是她的對手,她有信心擊敗諾瀾——
管事姑姑姓崔,大叫都叫她崔姑姑,碧溪喚她芙蓉,她約莫有三十歲,膚白貌美,倒是個佳人,品行也不錯,總是溫和待人。碧溪想,這大概是在宮里磨練出來的吧。
「都說七月流火,也只有水里的魚兒落個清涼。」碧溪坐在池邊將魚食撒入水中,錦鯉爭相搶食,一旁的牡丹月季也都開的極好,可是碧溪卻有些笑不出來。她被軟禁了,再次被軟禁了。這就是皇室的權威,這座皇城里,想關誰就關誰,沒人能逃離,被關了也不能抱怨,得滿心歡喜的謝恩。
芙蓉見她面色落寞,也猜到她正為國舅府的事情心煩,勸解道︰「郡主不必憂心,國舅爺和夫人吉人自有天相,皇上聖明,必定不會冤枉了郡主。」,她在宮里也經歷過不少事,滄海桑田,都是轉眼間的事,就像眼前這位郡主,之前還是一名庶女,突然得了獨孤家的認可,請封她為郡主,一夕之間成為了人上人。
碧溪讓宮女去皇後宮守著,待皇後回來了好告訴她,心里悄悄的想道︰皇後為何這麼久不回宮,是不是獨孤跋出了什麼意外,他的身子不好,這次又中毒,不知道能不能熬過此關。(未完待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