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宮里規矩多,你一定受了不少苦。」歐陽說過,不要求女兒學規矩,他可以養活女兒一輩子,只要女兒開心。可是,他們沒做到——
文文轉頭看向同齡的哥哥,他歪靠在床榻邊,絲毫沒注意到有什麼不妥。同樣是父母生的孩子,哥哥能活的這樣隨意,而自己卻被嚴苛對待,教授禮儀的宮女很苛刻,學習禮儀時,錯一點都會被責罰,她已經不記得自己被責罰過多少次了。
見女兒眼中微光閃動,碧溪手上的力道更大了些。女兒已經對她生出不滿,她覺得自己有必要跟她解釋清楚。
「文文——」
碧溪剛要開口解釋,文文便接過話茬說道︰「皇後娘娘吩咐,不能告訴娘親宮里的事。」,她出宮前,皇後特意吩咐,任何人打听宮里境況,都不能告知,否則以泄密罪論處。
碧溪搖搖頭,無奈的嘆口`.``氣,她哪里是要打探宮中的消息,她更關心的是文文,是小小年紀卻在吃苦的女兒。
「文文,想離開皇宮嗎?」。碧溪輕聲問道。她不忍心看著孩子受苦,牛牛討厭京城,文文更是在宮里受煎熬,她實在不忍——
文文愣了愣,歪著頭看向一旁的牛牛,牛牛沖她露出溫和的笑容。她猶豫了,宮里錦衣玉食,但是沒有真正的家人,她也想跟父母在一起,可是皇後告訴她,她是嘉王的妃子,以後要跟嘉王生活在一起。她得在宮里長大,然後嫁給嘉王。
「母親,離開皇宮,我還能嫁給嘉王嗎?」。文文疑惑的問道。她對嫁娶之事還不太懂,但是嘉王性格溫和,像哥哥一般照顧她,她對嘉王是充滿依賴的。
想起嘉王,碧溪有些頭疼,要讓自己的女兒嫁給那個庶長子為妾,她不甘心!而且獨孤家已經分家。無力再支持她。她以後在後宮里如何生存?
「文文,嘉王即將娶妻,你嫁給他,會受欺負。」她成為獨孤家的棋子。是心甘情願的。可是她不想女兒在毫不知情的情況下。也成為獨孤家的棋子,她應該有選擇自己生活方式的權利,而不是在後宮里與人爭斗——
文文似懂非懂的看著她。她雖然聰慧,可是並未讀過多少書,只讀過《女德》,知道女子是要服從丈夫的,要以丈夫為天,即使受了欺負,為了丈夫也要忍辱負重。「皇後娘娘會保護我。」,這是皇後告訴她的,說她們的親人,她會保護她。
「你太小,不知道妾室意味著什麼。就像這被子,妾室只是一個物件,可以隨意買賣,如果你嫁給嘉王,他把你賣了,父母也管不了——」
縱然碧溪說的再誠懇,分析的再清楚,文文也無法理解妻妾的差別,她見到的都是端莊高雅的女人,沒見到她們互相爭斗,更沒听過妾室被責罰之類的事情。
見女兒不理解,碧溪又說道︰「妾室就像宮女,要小心翼翼的伺候人,惹怒主子就會被責罰。」
文文似懂非懂的點頭,宮女是奴才,她知道,難道她嫁給嘉王,也是當奴才?不可能,嘉王不會拿她當奴才看的。
「不會的,母親亂說。」
碧溪又開始頭疼,嫁給嘉王,以後必定不能過的平安幸福,他只是庶長子,很難服眾,若為了穩固地位娶了某家族貴女,以後少不得依仗女方家族勢力,到時候很可能外戚掌權,而自己的女兒又有誰來庇護,獨孤家已經無法再庇護她了。
「父母沒有不心疼兒女的,文文,咱們是母女,難道我還會害你?」
文文低下頭,她是羨慕兄長的,可以留在父母身邊。可是皇後一直教育她,要以大局為重,要擔負起興盛家族的重責,她怎麼能離開那條已經走了一半的金光大道呢?
「母親,我該回宮了,回去晚了,宮門就關了。」
碧溪一口氣堵在胸口,拍著胸口咳嗽幾聲,問道︰「難得相見,就不能留下來歇息?」,才剛說幾句話,她就想離開,幾年不見,她對自己恐怕沒多少感情了。
「宮里有規矩,不能在宮外過夜。」,皇後一再叮囑她,要在宵禁前回宮,不能在外過夜,她不能在外面待的太久。
碧溪更是氣的不輕,皇後何時這樣苛待過自己女兒,公主還不是未出嫁就搬出皇宮居住,她這樣做,分明是不想女兒和她待久了,生出感情,到時難以分隔。
「就說你病了——」碧溪拉著女兒的手不肯放開。
「母親說笑了,就算我死了,也要抬進宮里的。」這是規矩,不管生死,都要遵循。
碧溪絕望的松開手,看著女兒行禮拜別,轉身離去,小小的身量,縴細柔弱,卻沒有絲毫怯弱,她如今的氣勢,倒是擔得起「貴女」這兩個字。
女兒被皇後教導長大,聆听的都是皇後的教誨,也難怪她听不進自己的話,嘉王,為了女兒的幸福,她是不是該幫幫嘉王?
將養幾日,身體漸好,國舅府里,楊氏因為受獨孤跋指責,一氣之下搬出國舅府,回到瑞王府,獨孤跋不以為意,一邊安撫兄弟們的家眷,一邊與封家周旋,有了封家的資助,獨孤跋又擅長經商,長年經營的關系網尚在,一時間倒也恢復了幾分元氣。
碧溪與獨孤跋辭行,雖然國舅府安全,可她不能一直躲避,迎難而上才是她的做派,那些想害她的人,她要做的應該是消滅他們,而不是躲著他們。
回到歐府,碧溪與陳雨不自覺的松了口氣,牛牛好奇的打量著府宅,歪頭問道︰「母親,我們回到封地了嗎?」。,他感覺這座宅子與封地的那座宅子很像,屋舍都是這樣的整齊排列,沒有單獨的小院。
「帶牛牛四處逛逛吧。」碧溪對陳雨說道。此刻陳雨還繼續扮演著歐陽的角色,有時候碧溪覺得他太認真,好像真的把自己當成了歐陽。
「走咯,爹帶你去逛逛。」陳雨拉著牛牛向前走去,牛牛扭頭看看碧溪,顯然知道此人並非自己的父親。碧溪沖牛牛投以安慰的笑容,牛牛笑笑,跟著陳雨離去。
管家站在碧溪身邊,看著陳雨的背影,縱然穿著一樣的衣裳,熟悉的人,光從走路的姿態便能看出,次人並非歐陽。
「夫人——」管家低頭喊了一聲,輕聲說道︰「還是沒有老爺的消息。」,這段時間,他多次傳信讓香行的人幫忙尋找歐陽,可是歐陽就像憑空消失一般,無從尋覓蹤跡。
他為什麼不回來,哪怕給香行遞個消息,告知她,他依然平安也好。
「搜集嘉王消息,以及聯姻對象。」沒有歐陽在身邊,碧溪感覺身心俱疲。「多找些護院——」,護院,就算是護院再多,也不能讓她多些安全感。
休息一晚,次日,管家將搜集到的信息交給吳嬸,碧溪看著紙上記錄的消息,不禁啞然失笑,皇後屬意的王妃人選,其中一個竟然是李淵的長女,李淵是大將軍,又是郡公,手握兵權,又與皇後感情良好,他母親又是獨孤家的人,從李家挑選出一位王妃,倒也合情合理,再加上竇家的勢力,這位貴女的地位可不低。還有瑞王的外孫女宇文氏,生的貌美如花,有瑞王扶持,母親又是郡主,地位也不低。
聯姻對象看完,再看嘉王信息,不知是難以搜集,還是嘉王素來不管事,能搜集到的信息實在太少,唯有幾次在大理寺听審的記錄,可是听審過程中,他卻一句話沒說。他不開口,別人自然無法判斷他的性格,所以記錄上只有寥寥數字——性格沉穩、內斂。
若他是嫡子,自然是當之無愧的儲君,即便太子現在死了,國家也不會因為皇室後繼無人而動蕩,可他是庶子,名不正言不順,即使皇後喜歡他,太子喜歡他,那也沒用,因為他不是嫡子,在繼承大統一事上,沒多少說服力。
「大不了就讓嘉王將這些貴女都娶了,直接一統天下。」碧溪望著紙上的嘉王畫像喃喃說道。不過她也只能這樣想想,嘉王即使當了皇上,也只能有一後三夫人,如今只是王爺,只能娶一妃兩側妃,而其中一個側妃的位置,已經留給了文文。
幾日後,晉王到訪,雖然不喜晉王,但是禮節上必須招呼周全,又想到晉王與歐陽熟悉,若是讓陳雨出來招呼晉王,定然會被識破,若是告知晉王歐陽生病不能招呼他,他必然會離去,等歐陽方便招待的時候再來。
碧溪站在門口迎接晉王,他穿著深藍色長袍,袖口,衣擺都繡著白色水紋,他身旁站著一個男孩,見到碧溪恭敬的行禮。
「王爺快請進,王妃怎麼沒來?」此話不過是多問一句,蕭妃來京城,大多數時間都待在皇宮里陪皇後,不過晉王也喜歡待在皇宮里,這次怎麼突然造訪歐府?
「她在宮里,歐陽呢?」晉王淡淡的問道。再次見到她,歲月沒在她臉上留下痕跡,她依舊那樣年輕。沉睡冰冷的心,也只有在看到她時,才會猛烈的跳動,似乎是不受控制的想要沖向她,這種感覺十分微妙。(未完待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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