聞到藥味,歐陽從廂房走出,循著藥味來到膳房,問熬藥的丫鬟,為何熬藥,丫鬟說是夫人著涼,需要喝藥驅寒,歐陽來到書房,碧溪正喝著青綠的果汁。
「怎麼了?」歐陽伸手搭上她的脈搏,疑惑道︰「沒著涼,為什麼喝藥?」
碧溪挑挑眉,沒著涼,那她為什麼嘔吐,難道是吃壞肚子?可是她沒吃什麼不干淨的東西,而且歐陽每日與他一起用膳,若是飯菜有問題,他不會讓她食用。
歐陽拉著她坐下,笑道︰「懷孕都會這樣。」,雖然這孩子晚來了一兩個月,但是總算來了。「一會給你開些藥,就不會嘔吐了。」
歐府里的生活安靜美好,朝堂之上,已經掀起腥風血雨,三老爺戰敗,有人舉報三老爺通敵叛國,皇上責罰,將其收監,交由大理寺審查,獨孤跋幾次派人來找碧溪,都被管家攔了回去。
案情幾經波折,大量證物都表明,武侯大將軍通敵叛國,原本大理寺判決秋後斬首,因皇後求情,改為冬日斬首。民間勢力開始造反,皇上派久不經戰事的虞慶則鎮壓民間起義,沒能平定叛亂,吏部尚書虞慶則交由大理寺審判,定冬日問斬。
虞慶則乃是高顈一手提拔,是他的左膀右臂,皇上要殺他,高顈自然百般求情,但是皇上態度堅定,絲毫不顧及高顈的情面。
工部尚書和刑部尚書也因為失職,遭到貶罰。調任到下級司中管理司內事務。權傾朝野的高宰相,盡失臂膀,在朝堂上再也掀不起風浪。
秋去冬來,碧溪肚子已經鼓的很大,歐陽經常盯著碧溪的肚皮說話,有時候說的久了,碧溪會睡著,通常醒來的時候會發現,歐陽還在不停的說話。
「你可不能再長大了,再大就不好生了。到時候要疼死你娘了。要听話,少吃些,以後有你長個的時候……」歐陽喃喃自語道。他明明診斷出,碧溪只懷了一個孩子。可是這肚皮鼓的比當初小不了多少。這說明孩子太大了。如果孩子長的太大,碧溪生的時候會非常痛苦。
「乖啊,別再長了。你已經夠大了……」
碧溪無語的看著歐陽,他像是著魔了一般,不停的嘮叨著這些話。
冬日里節日眾多,可是歐府里從不慶祝。
日子過的平淡而幸福,轉眼便到除夕,碧溪想起在封地時,大家都喜歡往火堆里放竹子,听竹節爆破的聲音,可是歐府里沒有這些。大家吃完年夜飯,便各自回房休息了。
正月里,初一,歐陽祭祖,給他的養父母燒紙錢,家丁挑了幾籮筐紙做的金元寶,碧溪听了笑的快岔氣。初二,碧溪要回娘家拜年,歐陽阻攔不住,帶著孩子,三人一同前往國舅府。
新年里,處處張燈結彩,十分熱鬧,碧溪右手扶著歐陽,左手捧著肚子,小心翼翼的走入國舅府。國舅府里有不少晚輩,楊氏正在給前來拜年的孩子發福袋,見碧溪來了,連忙迎了過來,羨慕似的看著她圓溜溜的肚子,笑道︰「你可真有福氣。」
「夫人說笑了——」碧溪四處看了看,沒見到敬亭,便笑道︰「敬亭還沒回來嗎?」。,這一日,出閣的女兒是要向父母拜年的,楊氏在這里,敬亭應該作陪才對。
楊氏尷尬的笑笑,敬亭,如今恐怕已經到了流放之地了。她丈夫受賄,被人揭發,皇上一怒之下將其一家都流放了。
「天冷,你先去廳里坐一會。」楊氏笑著說道。
碧溪狐疑的看看楊氏,她一副欲言又止,猶豫不決的樣子,看著十分怪異,她的性格一向直爽,如今怎麼婆媽起來了。
「父親呢,女兒還沒去給父親請安呢。」碧溪想著,她該去跟獨孤跋討要一個大紅包,畢竟她肚子里還有一個。
「你父親出去辦事了,一會就回來。」楊氏心虛的說道。
辦事?碧溪更加疑惑,大過年的,獨孤跋能去辦什麼事,這個時候通常都是待在家里等著晚輩上門拜年的。
「夫人可別逗我,我這就去問下人。」楊氏不跟她說實話,下人們總不敢騙她,她倒想知道,大過年的,獨孤跋能出去辦什麼事。
楊氏一把扯住她的衣袖,她如今大著肚子,怎麼能听這樣的消息?想了想,楊氏說道︰「你還是趕緊回去吧,回頭我告訴你父親你來過,封氏已經瘋了,一會沖撞了你可不好——」楊氏說著便將碧溪往外推。
「夫人,您這是做什麼,我剛回來您就趕我走——」碧溪不滿的說道。回娘家拜年,連塊糕點都沒吃,楊氏就要趕她走,這算怎麼回事!
「快回去歇著,這麼大的肚子,可別在國舅府生了——」楊氏一直將碧溪往外推,剛走到門口,恰巧獨孤跋從外面回來,獨孤跋看了眼碧溪的肚子,擠出一絲笑容。他記得她曾經說過,要他阻止三弟回京,阻止三弟跟凶奴打仗,如果他信了她的話,老三是不是就不會死,也不會背上叛國投敵的罵名?
「老爺,您回來啦——」楊氏笑著走到獨孤跋身邊,借著拍打他身上的灰塵的功夫,湊在他耳邊輕聲說道︰「大過年的,別說那些糟心事,她還不知道。」
碧溪怔了怔,她的耳朵一向靈敏,楊氏以為她听不到,可她卻听的清清楚楚。糟心事,獨孤家遭遇了什麼,為什麼一個個都神神秘秘?
「牛牛,給外祖父請安了嗎?」。歐陽拍了拍牛牛的腦袋,牛牛這才反應過來,撲到獨孤跋腿邊,行了禮,大叫道︰「給外祖父請安,祝外祖父身體康健、松柏長青!」
獨孤跋笑著點點頭,眼淚卻控制不住的流下來。這孩子多可愛,老三家也有幾個這般年紀的孩子,可憐他們年紀輕輕,就沒了父親,好好的一個將軍府就這樣毀了,如今又沒有銀子給他們購置大宅,往後在仕途上也不可能有多大成就……
「外祖父怎麼了,哪里不舒服嗎?」。牛牛一臉糾結的看著獨孤跋,然後拿手帕給獨孤跋拭去眼淚。
碧溪看向歐陽,獨孤家肯定發生了大事,而歐陽隱瞞了,沒有告訴她,難道他整日說的一切安好,都是騙她的?
深深吐了一口氣,碧溪說道︰「這麼多年,什麼都經歷過,你不用擔心嚇著我和孩子,我們承受的住。」
歐陽握著她的手,感覺到她身體的僵硬。雖然她能夠承受住,可是心底會難受,如今還沒告訴她,她身體已經開始僵硬。
獨孤跋嘆息一聲道︰「都怪我,如果我攔住老三,他不會死,你說的對,他打不過凶奴人——」
碧溪身子晃了晃,只覺得頭隱隱作痛,腦海中不斷回響那一句「他打不過凶奴人——」
所以,三叔父是死了?被凶奴人殺了?
「葬在哪里,墓冢在京郊嗎?」。若是她知道此事,昨日便去拜祭新魂了,但願三叔父不怪她去的晚了。
「不用了,你快回去歇著吧,沒事不要出門。」獨孤跋緩緩說道。老三背的是通敵叛國的罪名,拜祭他同樣犯罪,所以他都是買了東西讓別人去拜祭,或者在府里偷偷拜祭。
碧溪捧著肚子,喃喃說道︰「這是皇上的陰謀,他想除掉我們——」
歐陽見她胡說,連忙捂住她嘴巴,這院里僕人眾多,萬一被人听去了,然後揭發她,那她就慘了。
「瞎說什麼!」獨孤跋斥責道。膽敢侮辱皇上,碧溪真是不要命了。
正說著話,門僮過來稟告,說是太子等人來了。獨孤跋和楊氏立馬換上一副笑臉,樂呵呵的朝門口走去。
吳嬸扶著碧溪回房休息,歐陽領著孩子朝門口走去。
「去照顧牛牛,順便听听太子他們在說什麼。」碧溪對吳嬸說道。吳嬸應聲離開,碧溪讓丫鬟將炭盆端去外面,丫鬟便將炭盆搬走,她們一離開,碧溪便鎖了門。
陰暗角落里,緩緩走出一個人影,暗黑的袍子,前襟繡著大大的金色月牙圖案,頭上戴著一頂黑色紗帽,頭發盡數束起。
「姐姐料到我在此處?」宛兒微笑道。正月里,她本想給碧溪拜年,奈何歐府外面機關太多,她沒能闖進去,好在她知道初二她會來國舅府,索性躲進了國舅府。
「聞到你身上的香味。」碧溪笑笑,拉過宛兒的手一同坐下。一年不見,宛兒出落的越發美麗動人,這樣的容貌,若不打扮成男子,的確會招來不少麻煩。
「哦?我身上有香味?」宛兒抬起胳膊細細聞著,卻沒聞到任何氣味。
「每個人身上都有獨特的氣味,自己聞不到,這些氣味就算是香粉也掩蓋不住。」,所以她一進屋便知道,宛兒就在屋里。「找我有事嗎?」。碧溪問道。
宛兒皺眉,大過年的,她實在不想談論那些事,可是此事必須讓碧溪拿主意。
「我已搜集到足夠證據,現在就要送給皇上嗎?」。
碧溪眯著眼楮,輕聲說道︰「送去吧。」,雖然不喜歡皇上,但是她更不喜歡那個人。
宛兒點點頭,從後門離開。
宮中,皇上難得清閑,室內擺滿了三弦琴,五弦琴,七弦琴,皇上懷里抱著二胡,眯著眼楮享受自己拉出來的旋律。(未完待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