魚湯濃香撲鼻,不用嘗也知道這道菜必定是鮮中帶辣。碧溪笑笑,夾了塊魚肉放入口中,魚肉滑女敕,倒與以前吃過的魚肉有些不同。
「蘸著醬吃也可以。」元妃夾了塊魚肉放入醬蝶中蘸了蘸,再放入碧溪碗中。
碧溪突然有些感慨,多年未見,她與元妃一如往昔,交情從未被時間沖淡,可是她與歐陽卻是由夫妻變成了仇人。
「好啦,你自己吃吧。」碧溪也夾了塊魚肉放入她碗中。
「一會吃過飯我們去紅娘館吧。」元妃瞥了眼對面的男子,笑著說道。男子頓了一下,抬頭看向碧溪。
「做什麼?」碧溪也是一臉疑惑,元妃才幾歲,去紅娘館找婆家是不是太早了?
「陪我去嘛——」元妃拉著她胳膊撒嬌道。
「好吧,快吃吧。」
一刻鐘後,倆人+.++走出酒樓,賀蘭君結算了飯錢。元妃撫掌嘆道︰「真好,你還是蠻有魅力的,這麼快就把狀元郎迷的神魂顛倒。」,說完自個兒笑了起來。
「你看到沒有,他都不敢光明正大的看你,一听說咱們要來紅娘館,整個身子都繃緊了,估計今晚有人該睡不著了。」元妃繼續笑道。
「別玩了,人家還是個孩子。」她不是感覺不到賀蘭君的緊張,可是她不明白,她與賀蘭君不過見過幾次面,他何以如此看重她?
「孩子是最有活力的,正好配你的死氣沉沉。」元妃拉著她快速跑著。邊跑邊叫,元妃的活力發散開,碧溪也受到感染。
「有個雞毛毽子。」元妃撿起毽子,隨意踢了幾下,可惜腿腳不夠靈活,踢幾下便接不住了,元妃將毽子扔給碧溪,碧溪一連踢了二十多下。
「看,這些事情看似毫無意義,卻可以調節心情。是不是感覺自己回到了十六七歲?」元妃扔掉毽子邊走邊笑。
「十六七歲——我一直沒告訴你。我丟失了以往的記憶,十九歲之前的,以前我憎惡楊廣,正是因為他令我失去了記憶。」她也想知道。十六七歲的她在做什麼。歐陽說她專心調香三年。她不知道那時候自己是不是每日都在調香。往事,對她來說,那是別人口中的故事。
元妃皺眉。捏捏她的手安慰道︰「人生總不會一帆風順,別太在意。」
是啊,皇上都能被軟禁,她這點苦算什麼呢,起碼她沒被自己的孩子背叛。碧溪默默的想道。
紅娘館共有四人,倆男倆女,元妃只是拉著他們聊了一會,便聲稱身體不適,拉著碧溪離開了。
沒走幾步,便踫上了迎面走來的賀蘭君,此時他已是滿頭大汗,耷拉著嘴角,一副受了委屈卻又不敢哭的模樣。
元妃用胳膊肘捅碧溪,示意碧溪留意賀蘭君的表情。
「二位姑娘從哪來呀?」侍從討好的笑著。
「紅娘館嘍,怎麼走哪都能踫到你們?」元妃噘著嘴巴,佯裝不悅。
「好了,快走吧。」碧溪拉著元妃離開,她可不想去招惹賀蘭君。
回到陳宅,倆人都有些累了,休息的也比平時早些。
次日,元妃又要去听戲,碧溪想起賀蘭君大約也會去,便拒絕了與她同往,元妃也不多勸,叮囑幾句便一蹦一跳的離開了。
陳氏是個溫婉和善的女子,元妃不在家,陳氏每隔一刻鐘就要來問問她要不要喝水,想吃些什麼,她的聲音很輕,仿佛是怕驚擾別人。
這樣一個柔弱女子,想要撐起一個家,的確是有些困難,幸好元妃是個有主意的人,只是她畢竟是個孩子,沒有家族庇護,沒有男丁做頂梁柱,她是如何支撐起整個家的?
正午時,元妃哼著小曲兒回來了,一進門便沖著碧溪眨眼,臉上還掛著神秘的微笑。碧溪看了她一眼,翻身繼續睡覺。
「哎——」元妃躺到她身邊,拍了怕她的肩膀。「今天又踫見賀蘭君了,他頂著兩黑眼圈,一臉的憔悴,他侍從還問我,你為何沒去看戲,我逗他們,說你去相看男人去了。」
碧溪應了一聲,表示自己在听她說話。心里有些同情賀蘭君,竟然踫到元妃這個愛搞怪的人。
「看在兩家是世交的份上,你就別在折磨他了,折騰小孩子算什麼本事?」
「哎喲,你看你說話的語氣,你是真的老了,竟然認為賀蘭君是小孩子,你把他放床上試試,看看他是不是小孩子。」元妃的聲音揚了起來,碧溪氣的轉身撓她,因著身高的差異,碧溪將元妃制的服服帖帖,元妃叫嚷道︰「你這才是欺負小孩子,你長本事了你!」
碧溪笑著松開她胳膊,倆人並列靠在軟枕上。
「你跟我說過,彼景的意思是每個人都只是你旅途中的景物,既然都是景物,你就該往前看,前面的風光更好,惦記歐陽做什麼呢,再好的景色看十年也該看膩了吧?你看男人不都是喜新厭舊的嘛,就是因為一個人看久了會膩,听我的,好好看看賀蘭君這個風景。」
碧溪暗想︰若是可以忘掉,她早該忘掉了,可惜,她無法忘記,也無法重新開始。
午睡醒來,發現元妃端坐在桌邊,手執毛筆,飛速的寫字,碧溪起身來到她身後,發現她正在作詩,元妃見她起床,便央求她也作一首。
「你作詩,我看著便好。」碧溪笑著拒絕了,她作詩都是有感而發,這會兒剛起床,哪有靈感作詩?
「哎,我想到一首,你記下——」元妃略一思索,說道︰「湖面如鏡,照影成雙,千千情思,欲與君說。君還青絲我鬢白,恨不重生與君識——」
碧溪放下毛筆,目光灼灼的看著元妃,她說過,她不喜歡賀蘭君,元妃竟然揣測他們之間的故事並想出這樣的詩句,還以她的口吻——
「彩京,此事休要再提。」
「我沒想讓你嫁給賀蘭君,你把他當做一道風景,欣賞一下就行,你不欣賞新的風景,又怎麼能忘掉舊風景?」
倆人爭執幾句,心情都不大好。不過倆人都不是小器的人,轉頭便又手拉手的一同走向當鋪。
「這些年你都靠當東西生活?」碧溪問道。心里卻想︰她神色坦然,並不像是生活窘迫的人,若是生活無以為繼,只要找她,她定然會讓人悄無聲息的送銀子過來。
「不是,我是故意做給別人看的,只有這樣,他們才不會跑來借錢。」元妃輕聲笑著。
簪子雖然是玉石簪子,可是成色不好,換不了幾個錢,元妃收下碎銀子,笑道︰「不消一日,此事就能傳的人盡皆知。」
當鋪旁邊便有珠寶鋪,倆人走入店鋪,元妃指著一根玉石簪子笑道︰「這是我去年當的。」,掌櫃忙出來趕人,嘴里嘀咕道︰「小丫頭,胡說八道什麼呢。」
倆人四處閑逛,像兩只飛蟲,漫無目的的尋覓。
「如果你是男人,你會納妾嗎?」。元妃歪頭問道。
「不會。」碧溪隨口回答。獨孤跋便是有幾房妾室,他只要稍微對哪個妾室好點,另外幾個人便會哭天喊地的說他偏心,獨孤跋為了一碗水端平,每次給妾室們都買一樣的東西,有時候給尹氏買東西,都是私底下給她,碧溪看著都替他累。
「哎呀,你真好,你要是男人我就嫁給你——」元妃摟著她胳膊撒嬌道。碧溪只感覺渾身一陣發麻,好容易才將到嘴邊的「滾」字壓了下去。
倆人路過琴行,元妃拉著碧溪一道選琴,碧溪見過別人彈琴,自己卻是對琴一竅不通,元妃選中一架古銅色七弦長琴,當著眾人的面彈奏了一首不知名的曲子。
背著長琴,元妃興致又起,拉著碧溪來到空曠處,對著月色彈奏起來。月光灑在琴上,好似時間都停止下來,四周如此靜謐。
「你會撫琴嗎?」。元妃問道。
「不會。」獨孤跋從沒告訴她,女人還要會撫琴,他只告訴她,任何人都要學會照顧自己,後來獨孤跋又告訴她,家族利益至上。
「你听——」琴音響起,宛如天籟。
「這曲子叫《紅塵》,紅塵是纏綿悱惻的感情,說不清道不盡,我曾在最美好的年華幻想著自己有這樣一段感情。」
「你可以的。」碧溪淡淡的說道。
兩日後,元妃依舊拉著碧溪去看戲,她說戲園子熱鬧,她喜歡熱鬧,不喜歡孤零零的一個人待著。
戲園子里依舊人滿為患,碧溪不明白,為什麼大家都不去勞作,反而要來戲園子里看戲。
戲看到一半,眼前白影一晃,賀蘭君已經站到她面前,他神色如常,微笑著說道︰「姑娘,可否借一步說話?」
「不可以,有話請直說。」碧溪看著戲台,隨意說道。此時她必須表明態度,免得賀蘭君繼續誤會下去。
「哎——咱們出去說,這里人多。」元妃拽著碧溪往外走去。
「你干什麼?」碧溪拽了拽元妃的辮子問道。
「你听听人家說什麼,也許不是你想的那樣。」
四人擠出戲園子,找了個茶館坐下,別看戲園子里人滿為患,同樣是喝茶聊天的地方,茶館就沒幾個人。(未完待續。)